《影帝之盛宴》昭昭二三五

11、第十章退赛

　　崔琝退赛回家的事他没跟家里人说，要不是诗词大会的工作人员后来给宋晓打了个电话她还不知道这孩子主意那么大。

　　当天晚上宋晓就跑来教育了一顿孩子。对于这唯一的外甥宋晓也是头疼。玉春悠当家长是溺爱多于管教，虽然崔琝平常挺乖，可若没有大人引导，时间一长对于孩子的成长而言是弊大于利。她妹妹妹夫如今不在了，她作为阿姨疼爱这孩子有心管教，就崔琝退赛这事，宋晓掰开来揉碎了跟他讲道理，讲了半天这孩子脖子一梗硬说自己没错，宋晓手痒得想打人。

　　“对，节目组作假是不对，那你自己呢？真的一点儿都没错？”宋晓看着崔琝问。

　　崔琝皱着眉没回答。

　　“你退赛的事为什么没跟我们说？”宋晓问他：“还有你张路哥哥，从望都到省赛这一路上他是不是一直在照顾你？你一言不合就退赛，你替张路哥哥想过没有？”张路就是那个从望都一路陪到省城的工作人员，节目组台本这事真说起来得谈一谈成年人世界的复杂，宋晓不好谈便避而不谈，只说崔琝做的这些事，参加了比赛最后不与人商量就直接退了赛，做事怎么能这么任性妄为，你得替周边人想想。还有搭车兀自回家的事，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不知道我们会担心的吗？

　　崔琝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对于这些道理他根本听不进去，他本就不是妥协的性子至今依旧觉得自己没错，以前的思维习惯成了定式，想让他改别提多难了。身有傲骨，不屑便不做，否则上一世的结局该是一份言辞慷慨声泪俱下的请罪表而不是鸩酒一杯短暂一生。

　　这时候的崔琝颇有些自以为是，再往前就是自负自大，之前流放的困苦将他挫平了些，这里的家长里短又将他磨圆了些，然而本质不变，宋晓的道理于他是左耳进右耳出，留下多少波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崔琝退赛，结果在都在了，认识的人叹声遗憾也没法多说什么。诗词大会这节目播出的时候大家侯在电视机前看了这一期，节目经过剪辑少了不少内容，像王诚诀在比赛中那段精彩的飞花令直接被掐掉了，他对手的镜头倒留了不少，这一退一进之间，就难免让人误以为王诚诀水平不如。等到你猜我画这环节出来，这个能在背诵题中得满分的少年反而被节目组描绘成了一个丑角，网上给他的评论大抵是“哈哈哈”一声笑一句“中二少年欢乐多”，当然也有不少质疑，至于王诚诀本人对古诗词的热爱与了解，则全然被人低估。

　　相比之下，节目组给崔琝的待遇还挺好。10岁小学生的噱头本身就引入注目，再加上他自带故事背景，本人也挺能说会道，放网上全是夸赞，也有说他只会背不理解古诗词的，下一楼立马有人帮他洗，道是“他还只有10岁，有这个水平已经很厉害了好吗？”或许是因为节目组剪辑的好，网上评论对于他格外宽容，就连他一开始的自我介绍都被人脑补出一个“虽然家庭艰苦却依旧热爱生活”的小少年形象。

　　节目播出后，在左右邻舍间崔琝还成了一个小小的名人，每次出门都有路过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叫他名字，过分点的叫住他还会让他背一首古诗词，也就奶奶在旁崔琝给了个面子，只是如此遇到两次之后他都躲家里了。还是后来王诚诀叫他他才出门。

　　王诚诀挺文艺一少年，平日里看看书写写小说，讴歌讴歌中二的青春期。他同年纪的同学，要不喜欢运动竞技，要不喜欢游戏动漫，他的爱好小众，这方面平日里少有能聊的人，认识了崔琝，王诚诀抒发欲旺盛，三天两头打个电话来聊一聊他最近看的书看的诗顺便吐槽吐槽那些作家诗人的八卦。

　　王诚诀住在望大新村，和郝子仇家同一小区，离百花溅也很近，离得近大家还一起玩过，崔琝、云卿、郝子仇再带上郝子涵。然而郝子仇喜欢运动喜欢户外活动，王诚诀喜欢看书喜欢室内游戏，两人玩不到一起，倒是崔琝和云卿两边都挺交好——王诚诀和云卿可以说是一见如故，这俩对艺术文化有些偏爱，年龄又相近，聊起来很有共同语言。

　　“看电影去不去？”这日周末王诚诀打电话约大家去看电影。双胞胎父母特重视教育，郝子仇郝子涵的周末几乎被培训班占满，自然没时间，云卿这周要去省城比赛，也不得空，到最后只有崔琝应了。

　　文艺少年选的片也挺文艺，乔至的《孤儿》，前阵子刚刚从国外参展回来，得了金叶奖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这阵子风头正盛。王诚诀是乔导的忠粉，去电影院的路上王诚诀一路吹嘘，影片还没看，崔琝对乔至的履历都能倒背如流了，顺带知道了《孤儿》这电影的男主角广天——作为一名从孤儿院被挑选出来饰演男主角又奇迹般地成为新晋影帝的小演员，广天身上的故事也颇为引人注目。

　　文艺片排片不多，即便有金叶奖光环，《孤儿》在电影院里一天也只有一场，崔琝和王诚诀入场时场内寥寥几人，都没坐满三排。人少，观影体验反而不错，《孤儿》剧情在水准之上，崔琝和王诚诀看得挺入神。然而得奖的文艺片依旧没能避免某些问题，比如说《孤儿》的剧情发展太过拖沓，剧情发展还未过半，影厅里就走了七八个，等结束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影厅，王诚诀都忍不住要替乔导担心他没有拍下一部电影的钱。

　　“你喜欢的乔导应该不愁下一部的钱，”崔琝忽然想起国都片场听到的八卦，乔导大概是不愁下一部拍电影的钱的。

　　“有啥消息？”一说八卦，王诚诀精神了。

　　“没什么消息，”崔琝口中的话一转，道：“刚得了奖的导演，有名气有资历，下一部总会有人投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拍文艺片不赚钱，”作为一个文艺片爱好者，王诚诀叹气：“真希望乔导能赚钱，千万别学宋导，七年拍一部，拍出来还没人看。”

　　宋导？谁？对电影导演并不怎么了解，崔琝没接话。王诚诀也不在意，他有时候挺话痨，说到自个儿喜欢的东西，自言自语也能说好久，自电影院出来他就一路在说乔至的事，顺带给崔琝科普了科普几个导演。

　　比如之前提到的宋导宋凌，挺强迫症的一导演，花了七年拍了一部《马》，得奖得到手发软，然而上映之后根本就没人看。市场不欢迎就没人愿意投，文艺片的窘境便是如此，据说宋凌拍完《马》后回学校教书去了，看样子下一部遥遥无期。

　　王诚诀念着导演们的事，崔琝却在想演员的事。之前在横店拍戏的时候王导有问过一句，问他要不要签个公司方便接戏。王导问这话其实有点私心在，身在圈中总有几个朋友，他某个朋友就是开娱乐公司的，小娱乐公司没啥拿得出手，平日里星探在横店晃着找演员签约，广撒网多敛鱼，总能碰上几条价值高的。这日剧组看见崔琝，觉得这有朋友有发展潜力，便伸出了小手来试探试探。

　　王导随口这么一提，成功了他拿点介绍费，不成功也不过嘴边一句话，但崔琝记在了心里。他现在算是半只脚跨圈，拍了几部戏当了几次群演手上有几个导演联系方式，平日里就候着人找上门，凑巧了假期周末去拍一拍戏，没人找家里做做作业找小伙伴玩一玩。但看同剧组的小演员有公司有经纪人，他也在琢磨自己是否需要，而当这日演了一个小配角后，崔琝心里其实生出念想了。

　　对于拍戏，他自己是想的，自己感兴趣，也能帮衬家里。他不想奶奶每天辛辛苦苦地去饭店里做洗菜工，玉春悠有心脏病高血压类风湿，饭店帮工这大半年，因为风湿病严重她去过好几趟医院。但小孩子人言微轻，最后还得大人做决定。

　　为了他是否继续演戏的事家里还开了一次小会。

　　宋晓持反对态度，她觉得崔琝这阶段还是应该专注于学习，姨夫葛建飞沉默放弃发言，倒是葛舟觉得可以让崔琝试试。

　　“让阿琝课余时间拍拍广告演演小配角我觉得可行，如果真影响到了学习，我们退出也不迟，”宋晓对娱乐圈没有好感，葛舟想法不一样，考虑到崔琝家里的情况，她觉得可以一试，而且崔琝自个儿也喜欢。

　　二对一，但宋晓分量一个抵两，最后还得玉春悠发话。玉春悠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时代，童星演电视拍广告的事她是完全不了解，但她也明白崔琝他阿姨是在为自己孙子考虑，而自己孙子是在为她考虑。她最后问崔琝，他喜不喜欢拍戏。

　　“我想去，”崔琝道。

　　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