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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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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当初挚爱如今至恨
“皇兄身体怎会亏空至此?”整个殿内空寂了许久,慕容澈才开口道,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他走之后,朕整个人空了,若不是为了这天下,朕早就随他而去,又何必等到现在。他为了救朕而亡,朕早该伴他离去,迟了这么久,不知道奈何桥头,他还有没有等朕。”慕容江低下头来,眼睛里竟流出了一滴泪水。慕容澈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的大哥,他的皇兄,从来都是坚强的,坚强到可以撑起整个江山,整个社稷,却偏偏留不住他的台省总辅,当朝宰相。
慕容澈永远都忘不了景岚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那个人强势的要命,他可以成为整个天下的明君,可天下却不允许他留下我景岚一人。”
后来,慕容江也说过类似的话,“朕这一辈子,都给了这江山,可万民,却不允许朕的身边出现他一个景岚。”
“情之一字,太累太苦,小澈,记住皇兄的话,千万不要去碰它,若不能相守,就只是把两人都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慕容江抚了抚慕容澈苍白的脸颊说道。
慕容澈淡淡的应下,心里却道,皇兄,可惜你这句话已经说的太迟了。
三日后,逍遥王世子大婚,整个京城内热闹无比,慕容澈坐在逍遥王府对面的阁楼上,静静的看着底下的动静。还好,楚晋没有让他失望,大闹婚礼,杀尽了文太师的面子。虽是丢尽颜面,可慕容澈心里却有了淡淡的愉悦之感,摇了摇头,吹开飘在茶水上边的茶叶,到底是他自私了。可纵然如此,他和楚晋也只能到此结束。天下人不允皇兄和景岚相守,难道就能答应自己和楚晋不离不弃?这个世道没有那么宽容,手中的权力再大,到底敌不过这万万百姓之口。皇兄尚且不能保得景岚平安,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护得二人不受伤害。到头来,不过是他信不过楚晋,也信不过自己。
准备离开的时候,阁楼外边却发生了动乱,遣了明叔去看,明叔回来道,“逍遥王气急攻心,当堂吐血而亡。”
慕容澈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心里翻起滔天骇浪。这一次,就是彻底的完了,谁能允许两人的感情之间隔着家恨情仇。慕容澈不断的笑着,楚晋为了自己亲手害死了他的父亲,那个厮杀战场的逍遥王,竟然是被自己的儿子活活气死的。说出去,当真是天下人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王爷,保重贵体。”
第二日,慕容澈坐在同样的地方,看着逍遥王府的红绸缎换成白丝巾。楚晋啊楚晋,你现在是什么感受,是不是恨不得就此随他而去,你说,到底是我对你不起,还是你对我不起,是不是早都说不清了。
七日后,是逍遥王的下葬之日,慕容澈携百官同去祭奠,楚晋就站在一边,形容憔悴。慕容澈突然觉得恍若隔世,这样的楚晋,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不问世事,一心逍遥的楚晋终于离开了。皇兄说,景岚走了,他空了,那么楚厉走了,楚晋是不是也成为了行尸走肉。慕容澈不知道,只能从他的手里接过檀香,细细的插在了香炉里。楚晋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慕容澈淡淡道,“所谓萧遥,原是楚晋。”
他看到楚晋一瞬间抬起了头,眼睛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随后道,“明是封号澈乃名,到底是我不够细心。”
下葬的那一天,天上飘着细雨,慕容澈没有呆很久便回了王府,拿着楚晋曾经送给他的洞箫一遍一遍的吹着那一曲。他在等,他知道楚晋会来,就如同楚晋知道他会来一样。
终于,那人穿着白衣一步一步的走来,相对无语,最后,楚晋缓缓上前 ,想要像从前一样抱抱他。慕容澈返身躲开,薄唇轻启,“楚晋,太晚了。”
“你故意在这里等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一句?”楚晋苦笑,“我不信。”
“楚晋,别让我恨你,这是第二句。”
“第三句呢?”
“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这三句话,伴着楚晋走过了整整三年。在楚晋看来,这是慕容澈还记得他的时候,所说的最后三句话,虽然一句比一句让他伤心。
父亲以他生疾之名义唤回自己,却将自己关押于钢筋制成的房屋之内,纵他用绝食来威胁,父亲也不肯松口。只等着太师的女儿文兰嫁给他的前日才将他放了出来,看来,父亲早就知道了自己与一男子相守在一起。
也就是那一天,他才知道,楚厉到底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要除去他的小澈,不是武力的解决,而是冒充自己的字迹写了一封信,又将自己与文兰的喜帖交给了他。他的胃部一向有疾,听说他知道消息的时候,竟吐血晕了过去。他到他们在洛阳的小屋里时,地上还有点点血迹。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王府,楚厉还以为他是回心转意,他却用了另外的方式报复了他。答应了成亲,却在那一日大闹婚礼,让天下人都看了楚厉的笑话。他太了解楚厉,这人一生最好的就是面子。可他绝对没有想到,楚厉竟然当堂吐血而亡,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叫他措手不及。大夫说楚厉确实早就生病,越发严重的肺疾早耗尽了他的心力,而楚晋,生生叫他的性命更快的走向了灭亡。
葬礼的那一天,楚晋看到慕容澈站在百官之前,才知道那人竟是当朝皇帝同父同母的弟弟,慕容澈,明王。楚晋才豁然明白,明澈是怎样的含义。这么少见的姓氏,他也信了。
他说,“所谓逍遥,原是楚晋。”
而自己回答他,“明为封号澈乃名。”
后来,自己去找了他,得来的却只有这三句,“楚晋,太晚了。”,“楚晋,别让我恨你。”,“当初有多爱,现在就会有多恨。”
看着楚晋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所及,慕容澈突然开始笑了,最后只淡淡道,“楚晋,对不起。”
慢慢走入内室,换上一位王爷应该有的装着,慕容澈一步一步踏入了皇宫。慕容江强行压下自己病重的消息,可朝中怎会一片平静。而慕容澈步入寝殿的那一次,就是他见慕容江的最后一面。
“朕要你开一个承平盛世,朕要你做一个千古留名的摄政王,清轩,可能答应朕?”
“……臣弟,遵旨。”
眼睁睁的看着他闭上眼睛,慕容澈走出内殿,从慕容江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旨,命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广贤殿侯旨。
一步一步踏入广贤殿,慕容澈跪在九层玉阶之下,后边的官员悉数下跪,伺候了皇上数十年的大太监元修手持遗旨,声音呜咽,“皇上驾崩!”
一殿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发一言,元修一点点展开圣旨,“奉天承运,大行皇帝诏曰:皇太子煊,人品贵重,深宵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然其年幼,未能躬身于朝政,今特命朕之贤弟澈辅佐朝政,共镶盛世!”
议论之声渐起,慕容澈抿了抿唇,待得四周平静才朗声道,“臣弟接旨,臣弟虽无周公贤德之能,愿以周公吐辅之心辅佐幼帝,匡扶社稷,必不负皇兄圣望,还百姓一个清明江山,给大靖一个盛世太平!”
年轻的摄政王缓缓起身,底下一阵千岁之声。
洪章十一年,帝崩,以皇太子煊为帝,加封澈为明亲王,命其摄政。余七日,煊即位,次年改元宣仁。
宣仁元年初,帝着逍遥王世子晋世袭逍遥王位,邑十万户,绢布三千匹。
——《靖史·宣仁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