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机甲之巅》御史大夫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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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暖阳穿透厚厚的灰色云层，吝啬地普照大地。安吉丽娜·金吉拉开了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窗帘，贪婪地享受着片刻的阳光，神情高兴得像一首呼之欲出的歌曲。诺兰·伊万斯捧着一杯热可可，把自己埋在沙发里，眯着眼睛看她，长吁一口气道：“一点阳光，高兴成这样？”

　　安吉丽娜快乐地道：“阳光！亲爱的诺兰，这里可是蛇夫座！”

　　“是啊，蛇夫座。”诺兰抿唇微微笑起来，他轻轻吮了一口热可可，感受着冰冷的指尖上些微的麻痒，慢慢弹动手指，“比以前更冷了。——味道不错。”

　　“给你带点走！”安吉丽娜愉快地道，“你们这种高负荷大脑就需要高糖，防止早早过世，还要我出钱给你买坟地！”

　　“我谢谢你啊。”诺兰抿了一口，眯起眼睛道，“我死了，随便洒在哪个外太空就好了。”

　　安吉丽娜回过头来，咯咯笑起来道：“你认真的？”

　　“当然不！”诺兰道，“我保证，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安吉丽娜挑起一边眉毛，笑道：“班扬会吃醋的噢！”她跳过这个话题，随口问：“你怎么样？”她走到室内的一个大冷柜前，掀开盖子，拿出一支天蓝色的药剂。

　　“就那样呗。”诺兰平静地说，“\'午夜\'又出新机型了，如果你要问这个。”

　　安吉丽娜打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拿着药剂走回来递给诺兰。“喏，今年最后一支了。”她不无担忧地道。

　　“我还有一支份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安吉丽娜。”诺兰道，倾身接过，“你……自己呢？好吗？”

　　“拜你所赐，我同事们都赞叹班扬焕发了第二春。他可怜的小妻子，不得不多次服用抑制剂来阻止一年内多次发情！”安吉丽娜挑起一边眉毛，笑眯眯道，“不过班扬自己高兴得要命——事实上，他做梦都在给臆想中的小女儿起名字！”

　　“噢！”诺兰微微挑眉，“又有了？恭喜啊！”

　　“哪能呢！”安吉丽娜翻了个白眼，“我吃药的，班扬不知道。”她得意道，“一群没有脑子的alpha，每天生、生、生！生了又不带，最后还不是累死老娘！老娘怎么说也是带着一个实验室的人，一个上蹿下跳的小鬼已经够我受的了，老娘可不想再要一个！”

　　诺兰配合地笑起来，他把药剂倒入针管，压着手臂注射进静脉。他僵了两秒，肌肉微微颤抖，消化掉那难熬的酸痛。然后他缓缓的吐气，闭眼，又睁开，缩成一团，倒在沙发上无声地颤抖，一声冷汗。许久之后，是慢慢缓过来一点，直起了身。他长出一口气，睁开明亮的淡琥珀色的眼睛，低声道：“抑制剂不愧是本世纪最棒的发明。”

　　“也是最糟的。”安吉丽娜毫不犹豫地说，担忧地眯起眼睛，“诺兰，你真的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做个体检——你都快把我的配额都用完了，塞万提斯跟我说，抑制剂用多了会丧失生育能力，而且折损寿命！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我还没死呢。”诺兰眼也不眨地道，打断安吉丽娜呼之欲出的反驳，“塞万提斯？那个精虫上脑的沙文主义alpha，还沉浸在小omega宁愿打痛苦的抑制剂也不让他上的悲愤中难以自拔吗？”

　　他看了一眼安吉丽娜的脸色，飞快地道；“说到小鬼，怎么没看见华莱尔？”

　　“去他奶奶家了——别打岔，诺兰！还有我谢谢你塞万提斯不是沙文主义！你们到底哪根筋不对盘？！”安吉丽娜愤怒地道，“诺兰，我这是关心你！你应该好好找个alpha，安定下来！就算不为了你的生活着想，至少也为了健康！无数科学实验证明了A和O都是不稳定的信息素，互补才是最优选择！更何况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它几乎已经到了信息素崩溃的边缘！信息素崩溃，你明白吗？你是一个年轻力壮处于最适生育年龄的omega，omega！不是beta！在你因禁欲把自己逼疯之前，你的身体就会先一步崩溃，抑制剂没有用，诺兰，自欺欺人的把戏，它总有一天会十倍地回报于你！诺兰！”安吉丽娜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控诉，愤怒而悲伤地看着完全没有听进去的好友。瘦削苍白的omega低眉坐在沙发里，白金色的额发在眼窝处投下青色的阴影。

　　“好，好，好。”诺兰道，“我听了。”

　　室内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卓越的精神医师安吉丽娜·金吉女士愤怒地呼呼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她冷静地开口：“我是否可以翻译成\'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意思？”

　　“完满的解读。”诺兰平静地道，“对不起，安吉丽娜。”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安吉丽娜失控般大喊。她又静默了。室内重归诡谲的沉默。蛇夫座终年不息的狂风卷起漫天砂石叮叮当当敲打着玻璃，客厅里大钟滴滴答答读着秒。

　　过了片刻，两人突然同时开口，于是又立刻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诺兰微微抬起手，示意她先说。

　　“你为什么不结婚？诺兰，你快三十了。”安吉丽娜轻声道，“我也是omega，我知道……那太痛苦了。”

　　诺兰·伊万斯沉默了片刻，自暴自弃般笑起来，刀削般锋利的灰色嘴唇勾起一个冷漠的微笑：“我这样牙尖嘴利、骄傲冷漠的omega，谁看得上我？”

　　“虽然你的自我剖析准确极了，”安吉丽娜毫不留情地嘲道，“但是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安吉丽娜飞快地道，“追你的人能从总参排到军校。更别提那些整天盯着你臀部臆想的家伙！”

　　诺兰·伊万斯以沉默回应。安吉丽娜继续道：“那个统战部的乌尔蒙里奇·蒙戈里克呢？英俊有为，正派温和，既不是沙文主义，还见鬼的是个上校！而且你们家世相近——”

　　“我连家都没有，哪来的家世！”诺兰近乎粗暴地打断了她。安吉丽娜没有说话了，好像已经料到了点什么，“其实他挺不错的。”安吉丽娜小声道，人慢慢松下来，带着一种绝望的恳求。诺兰缩在沙发里，沉默地喝早已冷却的巧克力。他避开了她的注视，目光投向窗外。阳光退去了，吝啬地藏回了云层之后。远处有一片云迫不及待地变黑，幽绿的闪电乍隐乍现。

　　一个世纪那么久，诺兰慢慢收回目光，垂眼盯着地板上一块不起眼的小黑点。他闭上眼睛，可可的甜味在口腔里来回撞击。他听见自己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音几乎带着一丝认命般平静的绝望：“我还是忘不了他。”

　　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安吉丽娜猛地起身离开。诺兰苦笑一声，低声道：“你看，亲爱的，刨根问底到底有什么好处？”安吉丽娜飞快地摔门而去，诺兰低头喝掉最后一点巧克力。放得久了，杯底化不掉的可可粉凝成了可恶的硬块，死皮赖脸地粘在白色的杯底，最后那一口甜得发腻，简直让人恶心。可可味浓结在舌尖，久久不退。

　　安吉丽娜愤怒的声音从外厅传来：“如果你要为一个死人毁掉自己的后半生，你就自生自灭去吧！”

　　诺兰呆呆地坐着，没有反驳。他拼尽全力般微笑了一下。“是啊……死人……”他低声喃喃道。他低下头，把那根贴身携带的银链拽出来。朴素的小银环被仔细保存，却难掩磕碰的刮痕。诺兰把它举起来，对着光眯眼看。“七年了，”他自言自语道，“你还不愿意放过我吗？”

　　戒指被体温暖热，诺兰把冰凉手指贴上时几乎有重归人间的不真实感。温热的金属暖如春水在指尖荡漾开来。翻转间亮光微闪，隐约可见戒指内壁上一行磨损到几乎无法认清的小字。诺兰轻轻摩挲那痕迹，盯着戒指，仰头自嘲地笑起来，眼前，一片银汪汪的亮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