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机甲之巅》御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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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安吉丽娜尽可能显得平静。她避开了一切相关的话题——那个人、关于那个人的所有过去、以及诺兰的私生活。诺兰很感谢她的体贴。事实上，他身边几乎所有老朋友都明白，哪怕已经过去七年之久，他依然对那次悲剧痛彻心扉。

　　“你接到814B任务的通知了吗？”安吉丽娜·金吉问，“六院派谁来？你吗？”

　　“没有定。”诺兰微微蹙眉，“你知道，\'午夜\'还需要最后调试——”

　　“得了吧，”安吉丽娜嗤笑，“一个调试还需要你伊万斯上校亲自出马？你们那么大的一个实验室就没别人了？”

　　诺兰揉了揉眉头，道：“乌尔蒙里奇派你来说服我？”

　　安吉丽娜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道：“蒙戈里克大校面子再大我也不会买他的账！——我和班扬都去，反正我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蛇夫座了，我听说半人马那里有最美的星空和花海。”

　　诺兰兴致索然地应了一声，道：“做完空间跃迁项目之后，我一辈子都不想看星图了。——再让我考虑考虑。”

　　安吉丽娜拿叉子敲了一下餐碟，不满道：“诺兰，一个蒙戈里克而已，又不会吃人！你不喜欢他直接拒绝不就行了，将断不断的！”

　　诺兰挑眉冷笑道：“乌尔蒙里奇？我怕他干嘛？”

　　安吉丽娜道：“那你犹豫什么？”

　　诺兰暴躁：“我没有！”

　　安吉丽娜嗤笑一声，霸气挥手道：“那就跟我去旅游吧，诺兰爱妃！”

　　诺兰道：“我只是很多年不上课特别紧张而已……你知道，布雷特对传授知识很有热情，而我只感到头疼。”

　　安吉丽娜轻快地道：“可哈尔·布雷特只是个浪荡轻浮的半桶水，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诺兰，你是做教官而非教授，蛇夫惨败、北星系惨败、小熊座惨败，联邦没有时间了，我们不需要假惺惺的温情和人文关怀！”她身体前倾，纤长的手指压在桌沿上，收敛了轻松的表情，道：“夏尔·伊万斯若在，也会这样做的。”

　　诺兰阖了下眼睛，淡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微光。他严肃应道：“是。”

　　两周后。乌尔蒙里奇·蒙戈里克大校笔挺站在第六研究所的最高行政办公室巨大的花梨木办公桌前，接过48岁的alpha少将妮可·维拉斯维特签署好的临时调令，抬手敬礼。铁灰色军服严丝合缝地贴合他挺俊高大的身姿，风纪扣在喉结下方反射着金色的冷光；抬起的手绷成一条直线。

　　妮可·维拉斯维特少将放下笔，平静威胁道：“我把他交给你了，可把他囫囵个儿给我交回来！”

　　乌尔蒙里奇严肃道：“是！决不食言！”

　　妮可满意地揉了揉眉心，抬眼打量这个英俊有为的年轻人，微笑道：“小蒙戈里克，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乌尔蒙里奇眼里滑过一丝藏也藏不住的温暖笑意，道：“快了，快了！”

　　妮可笑道：“我们诺兰对这种事情，迟钝、反应慢，你别跟他玩缠绵含蓄的东西，他看不懂的。”

　　乌尔蒙里奇微笑道：“好！谢谢将军！”

　　妮可微一点头，收敛笑意道：“去吧！”

　　乌尔蒙里奇又一敬礼，行云流水般转身出门。他微一环视，果然在不远处阴影里发现一团烟雾缭绕，一个瘦削颀长的深蓝色身影懒散倚靠在墙角，脚边放着一个手提箱。

　　“哟。”诺兰·伊万斯懒懒地抬了下眼，手指微微颤动间，银灰色烟灰银线般纷落。元子从手腕上无声无息滑开，伸出烟灰缸收集烟灰。乌尔蒙里奇呼吸一窒，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目光流连。

　　凭外观来说，诺兰·伊万斯绝对是个异类。作为alpha他太矮，作为omega又太高；本该是个软糯可爱的omega，脸也正好长得漂亮，偏偏学了一门军事工业设计开发战争利器，带着一身飘然飒沓的江湖匪气，气场强大杀气俨然。刚与柔的完美结合，极致的矛盾共同体。难怪那么多人对他着迷，在他奔三之际依旧热情不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别抽了。”他走上前，轻轻按住他的手，声音都不禁放缓了三分，道，“对身体不好。”

　　诺兰嗤笑一声，冲他的面孔喷出一串烟雾，淡淡道：“你管我？”他格开他的手，猛吸最后一口，慢慢吐出，然后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元子化为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银白色小球，一蹦一跳地去倒烟灰。诺兰提步就走，乌尔蒙里奇提起包追在身后，不满道：“还闹脾气！你什么时候染上烟瘾的？——要让夏尔知道，非杀了我不可！”

　　“记不清了，我瘾也不大，主要提神用。”诺兰淡淡道，斜睨他一眼，嗤笑，“乌尔蒙里奇，你简直像个老妈子！”

　　乌尔蒙里奇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少抽点。”他伸手揽住他，颇为心疼地打量苍白皮肤上淡青色的眼圈，“也别太逼自己！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

　　“知道了。”令人意外的，诺兰没有反唇相讥，只是低低嘟囔了一句。他把双手插在袋里踢踢踏踏地走路。乌尔蒙里奇觉得有点好笑，诺兰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

　　“去哪？”乌尔蒙里奇敏锐地发现方向不对，开口问道。

　　“拿抑制剂。”诺兰闷声道，“我后悔答应去了。军营，见鬼，我一辈子都没见过也根本不想见那么多四肢发达用下半生思考的本能动物聚集在一起，危害我的安全，还拉低我的智商。”

　　乌尔蒙里奇忍不住闷笑出声，伸手揉了揉诺兰的头发，招来一个愤怒的眼神，手给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他毫不在意，与诺兰并肩行走，配合他的步伐。在alpha中，乌尔蒙里奇也是最高的那一类，诺兰几乎只到他的肩膀。“把你的腿砍掉一点就完美了。”诺兰嘀嘀咕咕地说，“再也没有机会让你蹂躏我的头发。”

　　乌尔蒙里奇垂眼打量身旁的omega，白金色短发柔顺地垂下，眼圈很重，皮肤苍白，唇色黯淡，唯那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出奇。就这双眼睛就够了。他想，情不自禁地微笑。

　　诺兰狠狠掐了他一把，怒道：“你有没有在听？！”

　　乌尔蒙里奇缩了一下，随即又笑开，温柔道：“好，好，好，你说，我听着。”

　　“没什么好说的。”诺兰哼了一声道，略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那几乎算是宠溺的目光，加快了脚步。

　　半小时后。

　　“见鬼的，我带这么多药干什么。”诺兰气愤得到，“半人马就有医疗中心，我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感冒药跌打药就够了，实在不用把痔疮药也带着，因为我根本没有这毛病！——你看看，更荒谬的在这里：平时抑制剂、信息素平复剂、发情期抑制剂，还有避孕药！乌尔蒙里奇，你哪根筋搭错要我把这种东西都带上？——噢等等，我骂你太早了，看看这是什么？□□！在几百个一辈子都没见过omega的军营里发情，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了，omega保护协会的沙文主义们会替我感激你的。”他干巴巴地道。

　　“以防万一嘛。”乌尔蒙里奇抱臂站在一边，正色道，眼里笑意却几乎要溢出来，“\'噢可怜的小宝宝，\'”他尖声尖气地学那个医疗中心的胖妇人，“\'要到一个满是alpha的地方去当值，他们会生吞活剥了你的！\'”

　　“那么我更没有必要带春、药！——而且，不用你提醒。”诺兰咬牙切齿，冷冷地道，“在他们生吞活剥了我之前，我会一拳打断他们的鼻梁，然后毫不留情地踩烂他们那些腰以下两腿之间的累赘玩意儿，说不定这样还能让他们找到为人的本能！”

　　乌尔蒙里奇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我们走吧？——那其他那些得带着。她至少有一点说的对，人不能预料意外情况的。”

　　诺兰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他打定主意不要和alpha大校谈论这种问题。诺兰束手慢吞吞地走到机甲化成的银白色飞梭边，手指温柔地划过飞梭光滑细腻的五维合金表面。“你好，\'极光\'。又相见了。”他微笑道。

　　机甲“极光”欢快地鸣了一下喇叭。乌尔蒙里奇从另一边探出头笑道：“怎么样，诺兰，是不是养得不错？”

　　“差不多吧。”诺兰哼了一声，坐进副驾驶。“极光”的精神连接带羞涩地飘过来碰他的手指打招呼。“多好啊，”诺兰眯起眼睛道，“我第一次看见你，你还只是个小宝宝。”

　　乌尔蒙里奇正钻进来，闻言撞了头。但“极光”好像很受用，飞梭内甚至飘起了愉悦的小光点。诺兰伸手轻抚那精神带的时候，“极光”几乎要翻着肚皮打滚了。

　　“没有人能比你更懂机甲了。”乌尔蒙里奇由衷赞叹道，“它们在你面前就像是孩子一样。”

　　“他们本来就是孩子。”诺兰道。

　　飞梭经过两次空间跃迁到达中转站，期间诺兰和“极光”玩得开心。这台“午夜”系列的年轻机甲在紧张的星际航行过程中只能分出一条精神带和他羞涩地玩耍。而当诺兰重新踩上平地，“极光”化为挂坠被乌尔蒙里奇抓进手里，“黎明”系列的星际运输船“指挥者号”已经蓄势以待。诺兰感慨地说：“看啊，这是我老师的手笔。”

　　“诺兰！”安吉丽娜·金吉高兴地喊，蹦蹦跳跳跑过来，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回头优雅地打招呼：“你也好，蒙戈里奇大校。”

　　班扬·金吉中校紧随其后，也微笑问好。他是个瘦削的alpha，和谐的家庭生活塑造了他温吞平和的性格。

　　他们交流着往舰船里走。安吉丽娜·金吉交友广泛，诺兰托她的福认识了许多教官，包括一个三院机舰科的骄傲的alpha技师和五院信息部的泰迪·诺克斯，beta少校。泰迪·诺克斯只有24岁，数学和计算机天才，特招入伍，圆脸、卷发和睡不醒的眼睛让他像一个孩子那样童真。

　　机舰和机甲固然两看两相厌，机甲和信息那就是哥俩好的交情。同为天才，是早已听闻过名声，说“久仰”也不显得虚伪。诺兰和泰迪迅速打成一团。想要加入谈话的乌尔蒙里奇绝望地听到话题在空间折叠和纬度展开技术上徘徊了片刻，迅速地奔着宇宙本源的终极问题一去不复返。

　　“被无情地遗弃的滋味怎么样？”安吉丽娜掂着一杯红酒，调皮地冲他眨眼睛，她的确很擅长运用形容词，“虽然不想承认，诺兰·伊万斯在学术问题上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我觉得你也差不多。”乌尔蒙里奇眨眨眼睛，想起了这个女人在孕期以身试药的可怕传闻。而且作为一个omega，在儿子只有三个月大的时候便整日整日徘徊于实验室不回家似乎也不太像正常人干得出的事情。他不禁有些同情班扬·金吉。

　　“谢谢你的夸奖。学术，是的，它必须是疯狂的！”安吉丽娜毫不避讳地、骄傲地说，“事实上，我最近正在研究一个新项目：同性之间的信息素抑制。——omega为什么要依赖alpha活着？无稽之谈！——我认为这是完全可以取代现有化学抑制剂的对人体伤害更小的绝妙方法！”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精神科医师。”乌尔蒙里奇震惊道，“而且，alpha和omega之间存在天然的信息素吸引，这难道不是公认的——好吧，我愿闻其详。”他看着安吉丽娜的脸色，飞快补充道。

　　安吉丽娜嗤笑一声，神情迷醉地道：“精神科医师？单做一个精神科医师怎么能满足人无可止尽的对世界本原和真理的贪婪追求呢？！而且医学！它殊途同归！”她斜睨乌尔蒙里奇一眼，骄傲地挑高了下巴，“信息素压制，明白吗？——我说了你也不懂！”

　　乌尔蒙里奇蹙眉：“我以为那是强大的alpha才会有的现象。”

　　“事实上它广泛地存在于alpha对alpha，alpha对beta，alpha对omega，omega对beta之间。”诺兰·伊万斯双手插袋慢慢走来，对安吉丽娜微笑，“信息素的趋同现象，当现场有过于强大的单体存在的时候，群体中其他个体会自发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是符合自然界普遍规律的。同样的，强大的个体也天然地吸附普通个体。”

　　“bingo！”安吉丽娜飞快地打了个响指，道，“就是这样！”

　　“了不起。”诺兰挑起一边眉毛，用遗憾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开玩笑道，“安吉丽娜，你真该早几年发现，这样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安吉丽娜咯咯笑起来，花枝乱颤：“那样的话，alpha们会嫉妒得眼红的，亲爱的。”

　　“就让他们嫉妒死吧。”诺兰毫不留情地道，“omega万岁。”

　　“万岁！”安吉丽娜高呼，和他干杯。

　　“等等等等。”乌尔蒙里奇发现对话正往奇妙的地方去，赶紧出口打断，“抱歉我没有听懂——你们是说，omega可以……压制另一个omega的发情信息素……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应该说，是平和的、强大的omega信息素压制另一个！”安吉丽娜毫不客气地道，“omega信息素天生就有安抚作用，加上让人理性冷静的压制作用，会让发情期的omega暂时忘记自己在发情，从而使拼命分泌的信息素平静下来！虽然不可能完全抑制发情期，至少，哦，它不伤身体！”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往旁边瞟着诺兰，神情很不屑，然后又立刻遗憾道：“可惜除了理论建模，我还没有机会验证这个想法！——找一个真正强大的omega简直比找一个不是沙文主义的alpha难一万倍！”她笑嘻嘻地说，似乎意有所指。

　　“噢看看，在这里等着我呢。”诺兰淡淡道，顺势依靠在墙上，下巴微抬，似笑非笑，“求我，说不定我会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亲爱的。”

　　“求你。”安吉丽娜极其自然地笑吟吟地靠上来，毫无不好意思，“我英明神武貌美如花的诺兰爱妃，我真诚地请求你协助我的实验！我xiueb你这样一位强大健康又智慧的omega男士简直让我发狂！”

　　“噢天哪。”乌尔蒙里奇无奈地抱头，痛苦道：“金吉博士，你……班扬·金吉中校会怎么想……噢不，不行，我不能在你没有告知我这个实验可能的危害之前准许他协助你实验，我答应维拉斯维特将军要把你囫囵个儿地交回去！”

　　“我好像隐约记得，”诺兰抬了抬下巴，慢吞吞地说，“我姓伊万斯，不是蒙戈里克。还轮不到你管。”他微微侧过脸，屈尊纡贵般垂下柔软弯曲的长睫毛，修长的手指轻佻地挑起样貌保养得如少女般的女士漂亮的下巴，冲着她鬓角吹气，“准了，亲爱的。”他开口，气息如兰，淡琥珀色的眼眸里有摄人心魄的神光。

　　诺兰直起身，轻轻拍下衣襟下摆不存在的尘土，目不斜视地离开，身后是安吉丽娜·金吉笑到打跌的清脆声音：“噢诺兰，你真是魅力十足！完败班扬！哈，我受不了了，我本该把这事录下来，在你六十岁大寿上放给你的小孙子看，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