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 ...
-
我见过 一场海啸没看过 你的微笑
我捕捉过 一只飞鸟 没摸过 你的羽毛
4
叶智雪挤上一辆公共汽车,把挂在颈上的月票挪到衣服外面,牢牢地抓住身边座位的椅背栏杆。车开了,他开始专心冥想,一方面可以对周围的眼光和议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另一方面他是真的想弄明白:
刚才看见她无所顾忌地把手放在那个男生的身上时,在心口产生的那种他完全陌生的感情,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把手握成拳压在胸口应该是心脏的位置上,好像这样就可以捉住它或赶走它。不,不仅如此。除了那种让他难受的感觉外,还有另外一种,比那要持续得久,也更深刻。类似于口渴,可是找不到水。
他执着地反复体会这种感情,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即使他像女生或孩子那样敏感,他还是无法从旁观的角度观察自己的潜意识。他没意识到自己心里有她的影子。如果他不想着她,这种感觉也就消失了。但他还在持续地想着,体会着,所以他并不知道。
后来他终于停下来不再想它,下了车往家走。星期二下午他也没课。然后他突然觉得心里热起来,有种愿望:他想马上见到她,好像一刻也等不了。仅仅是看见她就可以解除他那种渴的感觉,他没试过可是他知道。
但他只是把大衣的领子折了折,把手放到兜里以求温暖,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想着:该买双手套了。一边慢慢地朝家走。
他已经明白自己产生的是什么感情。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反正他很确定。但他不认为自己应该让它持续。他首先想到的是她还在上大学,以及许多、种种与他的不同和不合适,然后才想到,这种感情也许只是他一个人有而她没有。
这个念头让他相当沮丧,然而他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他是如此不合群不正常的一个人,不应该有任何非分的念头。她还和他住在一起,那就够了,他应该和以前一样。
他产生的那种感情,名字叫作“爱”,是他因为害羞和顾虑不敢说出口、其他人因为觉得肉麻或俗,不屑或不愿提起,与此相反到处又泛滥成灾的一个字。
“……”
颜睿看看对面沉默的莫归帆,又看看高宁舒玻璃窗外远去的背影,把自己的圆筒吃完,用餐巾纸擦擦手上沾着的奶油。
莫归帆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桌上的托盘,没什么表情。
颜睿询问地看着她,没得到回应于是自己开口:“道歉吧。”
莫归帆抬起头来看着他。颜睿解释地说:“是你不对啊,干嘛要告诉萧楚策?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该介入。咱们三个一开始就有这种规矩了,你忘了?”
莫归帆把他的包拿过来,从其中摸出随身听放进自己口袋,打开看了看里面的磁带,按了PLAY键,戴上自己的帽子,站起来说:“下次见面还你。”站了几秒钟,又说:“她不理我是她的事。”
颜睿看着她背上书包,手揣在兜里晃晃荡荡地走出麦当劳的门口。
十一月才来暖气,现在屋里非常的冷。莫归帆觉得手指都要冻僵了,但她并不想多穿衣服,而且冬季服装全在父母家。
她听着音乐在屋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叶智雪出去了还没回来。
她无意识地把各个屋子逛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听见敲门。以为是叶智雪忘了带钥匙,她打开门,看见一个穿着暖和的年轻男人。
莫归帆和陌生人互相瞪了一会,都没想到看见的会不是叶智雪。莫归帆摘下一边的耳机,一手扶着门框问:“你找谁?”
陌生人抬头看了看门牌,说:“叶老师在家吗?”
“不在,有什么事?”莫归帆因为和高宁舒吵架心情很恶劣,不客气地问。
“我叫白贺,请你转告叶老师,让他买十块中号画板到学校。这是钱。”年轻人给她一个信封,以好奇的眼光审视她。
莫归帆接过,皱眉问:“你是干什么的?”
白贺对她的无礼报以一笑,回答说:“我是他美术组的同事。”
“那你干嘛不自己去买?”莫归帆瞪着他。
白贺被问得一时答不出来,感到奇怪地笑了笑,说:“这种事情一向是叶老师去做的。”
“为什么?”莫归帆靠到门上。楼道里的阴风让她冷得够呛,只有脚上是温暖的。
白贺不知道为什么,也无意深究,只是微笑道:“一直都是这样。——我走了,麻烦你告诉他。”
莫归帆看着他下楼,然后听见了叶智雪与他的说话声,于是开着门,自己进去喂了他母亲留下的那缸热带鱼。她看着鱼聚集在水面上,全神贯注地倾听他上楼的声响,盼望着他走进家门和她打招呼,却背对着门口做出不经意的姿势,不希望他知道自己在等待。
叶智雪抬头看看敞开的家门,提着三个土豆、二两姜、六个西红柿、一棵洋白菜和一条武昌鱼一级一级走上楼梯,知道马上就能看见她,在走进去之前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让自己平静,而不去管心里“走进去”的呐喊。同时他侧耳倾听着,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一时四处都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但他听见自己变重的呼吸声。而她虽然还开着音乐,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知道为什么;她专心于这种紧张和期待,并且因为是种本能而没有想为什么。时间并不长,可是两个人都觉得像是过了一个小时,或者一个月。他走进门;而她回过身来,装得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回来啦。”把信封递给他。
他点点头,走向厨房。她移动着步子,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以为她的不在意是真的,心里充满失望。她忽然想拥抱他,可是开不了口,既怕吓着他又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两个人只是象往常一样,他做饭她扫了扫地,后来他画画时她洗了碗。只是在面对面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试着像以前那样随便的聊聊可是都没成功,忙于掩饰自己而忽略了其实同样的对方。
她看了会电视,觉得应该干点什么,在画室外来回徘徊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尽量自然地看着他的画,觉得紧张,于是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他身后,避开他的目光。这让他更紧张了,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看她,看见她在发抖。他知道她冷,想去给她找件衣服,可是坐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手心都出了汗。他想站起来,可是她的目光,不,仅仅她的存在就象什么魔法让他只能坐在原地不动了。
她不知道自己被一种什么东西驱使着,也根本没想“为什么”及“什么”,只是听任自己的内心。但她被这种不自然的静默弄得心烦意乱,到处想来想去找话说,也不管说的是什么,但说出来她又后悔了,觉得话题无意义或者徒劳,应该换个别的,可又不知道什么话适合说。最后她问:
“为什么学校的绘画用品全你一个人买啊?”
他费尽心思找一个可以表达清楚又确切的答案,却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说什么都不会利索:“因为,他们托我买,我比较熟悉哪家店好,反正……一直是这样,大家都习惯了啊。”
他好不容易说完,和她一样,对自己的话进行了反思追悔:“要是这么说就好了”。她不说话了,本来是为了挑选字句,但是想来想去说什么都奇怪,不对,不正确,不应该,没意义,所以就什么也没说。虽然想留在他身边,但她更想离开这种让她呼吸困难的气氛和环境,于是匆忙解释了一句“我去看电视”就身体僵硬地走出画室,而其实她并没必要解释,只需要一声不响地离开。她一消失在他的视野,两人就都呼了口气,活动一下身体,放松了。
他本以为她不在身边自己能更专心更投入地画画,却握着画笔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清醒过来时又不知道自己刚才想了什么。
她对他与自己同样性质的紧张有所察觉,但没多想,只是决定明天去问问颜睿自己这种感情是什么。然后为高宁舒皱眉烦恼,犹豫着自己该作何反应,就把刚才的紧张和疑惑暂时忘到脑后了。
颜睿把包夹在左臂下,右手抓起办公桌上的一把东西放到盒子里,眼睛看着日程表,嘴里应着同事和他说的话,把明天应做的事在脑子里重复了两遍好记牢它,用身体把椅子推进桌面之下,又说了几声再见,才转身去问等在旁边的莫归帆:
“什么事?——走吧。”
莫归帆跟在他身后绕过拥挤的桌椅和人。到处水泄不通,不得不侧身移动。她伸手从后面抽走他的包,边走边把他的随身听放回原来的地方。颜睿一边灵巧地绕过地上的一摞废纸一边回头看了她一眼,还不停地与同事们说着“再见”。莫归帆扣好他的包,和他一起走出公司门口,对他说:“工作环境真恶劣啊。”
颜睿拿回包背在身上,笑了笑说:“这么早下班,薪水给的又比以前那家多,够好的了。”
“你在上夜大?”莫归帆伸手按了电梯按钮。
颜睿点点头:“上课的地方离你住的地方很近。那附近有什么饭馆吗?上课时间早,下课又晚,我老吃不上晚饭。”
莫归帆想了想:“不是特贵就是特脏。”电梯门开了,他们走进去,她又说:“要不然你去我那儿吃得了,反正是叶智雪做饭,他不会介意的。”
颜睿冲电梯员笑了一下,转回头:“他同意就好,你问问。”
莫归帆点点头。谈起叶智雪她才想起今天来找颜睿的目的,沉默着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一会就到一层了,于是边往外走边说:“颜睿,我想问你个问题。”
颜睿好笑地看她一眼,拍拍她的头:“那么正经干什么?问呗。——你和高宁舒怎么样了?”
莫归帆愣了一下,皱眉道:“别扯那上面去,高宁舒那个家伙等会再说。我问你啊,为什么我会在叶智雪面前感觉紧张呢?”
颜睿突然停住步子,诧异地看她一眼:“还有什么感觉?”又继续往前走,上过街天桥。
莫归帆伸手抓住他的背包带,苦思冥想了一下,“就是紧张啊,心跳加快。”
颜睿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捂了一下额头,觉得大受刺激,所以过了很久,直到已经到了马路对面的车站才转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充满疑惑、睁得老大的双眼,清了清嗓子,非常认真地问: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他说“爱”字的时候放低了声音,莫归帆还是一下子被他问愣了,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身体前倾,盯着他的眼睛。
颜睿想笑,又被她看毛了,把目光投向远方,看见公共汽车行驶过来,对她说:“车来了,走吧。”
莫归帆机械地随他移动脚步,上了车才如梦初醒地道:“咦?等等,怎么会?”
“问你自己呀。”颜睿心想,一个不像女生,一个不像男生,是因为这个有吸引力吗?又帮她分析:“在你心里他占什么地位?”
“反正比不上你。”莫归帆对自己摇摇头,看着窗外电影般流动的景色,不知道答案。她茫然地想着,就在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心里跳了出来,又撞回去,使她一震。一种感情如此突然地出现了,让她兴奋地仰起头来,手里拽了拽颜睿的衣服:“我知道了。”
颜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出解释,感兴趣地问:“是什么?”
莫归帆组织着语言,顿了顿,很突兀地使用英文:“He has been a part of my life.”
颜睿皱着眉头听,好不容易听懂了,被她吓呆了,见鬼似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只说出两个字来:“天哪!”
莫归帆开心地笑起来,心里感觉舒畅无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和你说的那个什么爱,好像不一样。”莫归帆等颜睿平静一些后说。
颜睿仍然受刺激地看她一眼,心想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双眼闪闪发光”。莫归帆觉得自己过于兴奋,旁若无人地在车厢里跳了两下:“去吃饭吧,我请你。”
“免了吧,我请你吧。”颜睿叹了口气,看着她紧抓不放的手,“庆祝你终于对男生有了感觉。”
“下车,下车。”莫归帆改拽他的袖子,“到我家了。”
“你家。”颜睿跟着她下车,略有无奈地重复一句,带有一点讽刺笑她:“他是你什么亲戚?‘你家’。”
莫归帆回头冲他笑,寒冷让她清醒了一点,一点点。“干嘛啊,你嫉妒啦?”
颜睿不否认。他不想回想起刘晔芸,于是继续讽刺她:“你还从来没有这么像女生过,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啊真是伟大。是不是体内雌性激素分泌过多——”
他头上挨了不太重的一拳,莫归帆瞪着他:“你好像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颜睿平静地笑笑:“怎么样,聊一晚上吧?我今天有课耶——就当没有好了。不过,你那位介意就算了。”
“给他打个电话就成,他还没成我那位。”莫归帆很高兴,看了眼表,“才六点嘛。在哪儿吃?”
“涮羊肉。”颜睿指指面前灯火辉煌冒着热气的饭馆。
叶智雪放下电话。听见是她时骤然加快的心跳仍然没有慢下来的意思。他觉得有点虚脱,坐下来放松自己。即使刚才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说了句“小心点”。她只说晚点回来让他别等,没说去干什么,这让他有点失落。之前她说过和那个颜睿出去吃饭,那大概也是和他在一起。叶智雪知道自己在嫉妒,闭上眼对自己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他对着电话发了会呆,意识到以前养母就是用这个电话和他说话,有点心酸,就更觉得寂寞。
他不想画画,看自己的头发末端已有黑色露出来,于是去卫生间染发。深蓝色。
染好头发他突然觉得恐怖,他从小就害怕卫生间和厨房,并且对镜子心存畏惧。他也知道不会发生任何事,但恐惧一旦排山倒海就无法遏止。他快速走到厅里,打开灯和电视,缩在沙发一角,把一个垫子抱在怀里。看了眼表,决定等她,不管多晚。
莫归帆打了个哈欠,看着呼出来的白气在夜色里漫无边际地逃逸,于是张着嘴呼吸,一次又一次,像抽烟一样。她很喜欢这个游戏,还配合着微闭眼看着路,漫不经心的样子,自我感觉很酷。
可能是由于酒精、困和兴奋,她现在处于一种恍惚的梦游状态中,就是说头脑不太清醒,记忆有点模糊,动作完全靠惯性和习惯。
与颜睿聊了怎么也有俩钟头吧,她已经不太记得都说了什么。她努力想着,一边往家走。偶尔有几个句子跳出来,前因后果却怎么也连不上。后来那些句子也逐渐模糊,她本来不记得字句还记得意思,一努力想连意思都忘了,于是不想了。
好像自己向颜睿解释为什么叶智雪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他在我身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虽然我的朋友只有你和高宁舒两个,但我至少可以跟别人聊天说话。而他不但没有朋友,除了我以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颜睿当时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瞅着她说:“这么说是他依靠你?”
她似乎是反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他不依靠我?”
颜睿只笑了一下,摇摇头没说什么。
然后她还记得的是颜睿问她:“你了解他吗?”
她喝着雪碧说:“不。他不是个容易了解的人。接近很容易,再进一层就难了。”
其他的她不记得了。
晃上三楼,刚掏出钥匙,门就开了。叶智雪看上去好像刚跑了一千米,而看到她就像终于跑完,神色安定下来,并为刚才的紧张不好意思地向后退了一步,挽一下头发。
莫归帆进屋关上门,看着他没来由地笑了笑,感到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没话找话。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后在他面前反而坦然了,但是这次与他对视,她却怎么也无法把目光移开。虽然心里使劲地说“移开移开别看了”,可是理智的命令传达不到神经。
他有相似的感觉,但他没有移开目光的想法。因为是她先开始看他的,他还以为她有什么事要说,所以等着她开口。但对视着对视着就把这事忘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好像对方是一块磁铁。目光交汇着,可是连对方眼睛的颜色都不知道。
她在几十次的转移目光无效后,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好吧,颜睿说的也许对了,我爱上他了,哈哈。她觉得这挺可笑。她不太清楚他哪点吸引了自己,也没往他喜不喜欢自己上想。她并没有要一个结果的想法。
他愣愣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深邃,很清澈。他希望她会这么样的看着他是因为也喜欢他,但他不敢相信,也不敢问她,因为有一半失败的可能性,那样要比现在糟糕不知道多少倍。就这样吧,至少现在,就这样吧。
莫归帆在走进麦当劳之前就看见了颜睿,但她走上门口的台阶才看见他旁边坐着的高宁舒。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她知道是她,没有人能比她认得更清楚。
她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颜睿约她时并没有告诉她高宁舒也会来。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进去以后对她又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她转身想走,可是又不愿意用逃避解决问题,不让自己多想,回身走进去。
“终于来了。”颜睿托着下巴,以他们三个在一起时的一贯口吻说。
莫归帆看一眼高宁舒,在颜睿旁边坐下,想道歉,可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应了一句:“哦。”
沉默。莫归帆放下书包脱了外套,晃着腿。颜睿等着她们中的一个先开口。高宁舒余光看着莫归帆,抬头撩一下头发,说话了:“你们想吃点什么?”
这一句话,莫归帆明白冷战已经结束。她们可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谈话了。说好听点,高宁舒原谅了她。或者,她们原谅了彼此。说通俗一点,高宁舒找了个两人都能下的台阶。
她们怎么也说不上有什么仇恨恩怨,当初吵架只是因为高宁舒心情不好而莫归帆又过于冲动,毕竟有九年的友情了,只是这么一点小事而已,可为什么莫归帆清楚地听到什么东西一去不复返的声音呢?她们可以一如从前地开玩笑、聊天、勾肩搭背,可是却再也无法无所顾忌地坦诚相对。以前会源源不断出现的话题如今需要寻找。表面上与以前没什么分别,可是包括颜睿在内,三个人全都知道这表面下的实质,也都无法对这种现象作出解释。
为什么呢?莫归帆绝不肯相信她们这么长时间的友谊这么容易就可以分崩离析,可是她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她们中间已经出现裂缝,无声无息地越来越大。它逐渐变成一条沟壑横在那里,她们对此无能为力。沟不会更宽,可也不可能消失,就是那没人可以逾越的0.1毫米。
颜睿不站在任何一边。可是他和莫归帆一起,和高宁舒疏远了。不是因为他支持谁,只是因为改变的不是莫归帆,而是高宁舒。
莫归帆悲哀地想到,他们三个并没有过“永远当朋友”的誓言。可那,还用说吗?她相信他们三个都这么想过。再说,就算有誓言,真的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高宁舒感情比较平淡,没多想也没想挽回,因为她知道这根本不是两个人三个人齐心协力就可以挽回的事情。再多人也没用。因为她已经改变了,她已经不是那个他们认识时的高宁舒了。这是无法逆转的。
颜睿看着她们,悲哀着那种改变和疏远。他忽然想到,会不会,其实如果他们三个现在才遇到,是不会成为朋友的,而这份友谊持续到现在只是一种惯性呢?习惯了彼此是朋友,也就容忍着彼此的改变,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此熟视无睹,直到这一天,终于,无法再持续下去?
这些想法,在他们都只是一个模糊的闪念。莫归帆仍然微笑着喝可乐,问高宁舒:“和萧老兄怎么样了?”
高宁舒忍不住微笑了:“嗯,男女朋友。”
颜睿吹了声口哨。莫归帆拍了拍手。本来想告诉她叶智雪的事情,但在这种气氛下她无法开口。颜睿了解地和她互相看看。
一切都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