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流》泉馨

9、凡世花园

　　日记摘：【前几天看了一份数据报告，国内的离婚率节节攀高，年轻群体占了相当大的份额。最近接到的案子大都是这种情况，财务纠纷不断，有的夫妻离婚闹得两个人都很没有颜面，主要原因还是财务这一块得不到很好的解决，两个人闹上了法庭。其实我在想，为什么结婚的时候明明很甜蜜，但结婚后完全变了样？曾经的爱情它消失不见了，是因为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想多了，也许这是社会学里值得探讨的一个话题，也是每一个男女都该思考的问题。毕竟，谁都逃不过爱情……】
　　上午陪同我的辩护人家属去了一趟警察局，她的儿子因为砍伤了人正被警察扣押审讯，我要求对我的辩护人进行谈话，警察允许了。
　　那个小伙子十七岁，是一名高二的学生，从小父母离异。这次因为校园暴力事件，参与了群殴，砍伤了一名社会上的混混，现在人还在医院里抢救，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谈，面如死灰。他妈妈哭诉着，几乎是跪下来求他，让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我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隐情可以单独告诉我，但是他一个字也不说，对他妈妈也显得异常冷漠。
　　他母亲说，以前在中学阶段，孩子很听话，自从上了高中，成绩一落千丈，整夜不回家，逃课去网吧，老师也劝他退学，学校想开除。对于一所名校，有这样的学生对学校来讲会影响声誉，但作为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才，至少能够成人。对于叛逆期的学生来讲，他不会明白自己的行为会带给家人什么样的痛苦，所以到如今这样的境遇。
　　在警察局内，他说他愿意全部认罪，其余的不愿多提。我又去了几次，告诉他因为他的冷漠，他妈妈整个人已经消瘦了一圈，应该多为父母考虑。如果消极处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将是他整个青春。后来，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帮我转告我妈妈，我对不起她，让她不要上诉，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我想，人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只是有的不善表达，这个世界上，唯有爱，才能使一个人变得善良。
　　离开庭还有一个星期，我再一次去看望他，希望尽最后的努力让刑罚更轻一点，他沉默了很久，说：“我们都是兄弟，讲的都是义气，那些人来挑衅我们，要抢我老大的女朋友，还理直气壮，我们为了给老大出气，把那些人围在一个小区里的屋顶上，他们一共七八个人，年龄都比我们大，我们十来个人，拿着钢棍和刀一顿暴打，出了恶气。”
　　“那你想过后果没有？想过将会承担法律制裁没有？现在是砍伤了，如果更严重的话，你想过没有？”
　　“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泄恨而已。”
　　他思想简单，顾及很少，把意气风发用错了地方。他稚气的脸庞明明还充满着单纯和质朴，却走入了偏激的世界。
　　他口中的老大，现在已经学校被劝退了，但由于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情，所以现在相安无事。而参与这件事情的他的小弟们，却无一幸免。
　　“后悔吗？”
　　他抹了一把眼泪，“对不起我妈妈，留下她一个人，夏律师，我会被关多久？”他第一次表现出着急和担忧，比起那张冷漠的脸，仿佛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我告诉他不要急，我会为他想办法，尽量让法官轻判。
　　由于他还未满十八岁，属于未成年，加上他现在认错态度良好，在法律上是可以酌情考虑的。我回去对之前的材料进行补充，又和大学老师通了一通长途电话，凌晨两点才困顿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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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琪琪发来短信：“夏霜，今天有空吗，一起逛街去吗？——徐琪琪有约~”
　　“好的，我正要去超市买牛奶，什么时候下班？”
　　“五点半。”
　　“我也是，待会儿联系。”
　　我们在一家韩国料理吃完饭后，又去了超市采购各种食物，一转身的功夫，身后的推车就不见了，却看到周其樾推着我们的推车在一旁选购商品。周其樾，原来他也来逛超市。
　　徐琪琪用手打了他的肩膀：“嘿，靳其哥，你真是讨厌！干嘛不声不响地把我们的车推走啊？”
　　他用手点点徐琪琪的头：“你们自己的东西自己不看好，两个马虎鬼！”
　　他朝我笑笑，“靳其哥哥，你也逛超市？”自上次酒会过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反而生出一点惊喜来。
　　“我买茶叶和汽水，顺便出来走走。”
　　“哇塞，真是新闻啊，你来超市走走？这太奇怪了。”徐琪琪一脸惊呼。
　　“怎么？我为什么就不能逛超市，只准你逛不准我来啊？”他像在诉说正在遭遇的不公，“买的什么呢？徐琪琪，这个一定是你买的。”他拿着一盒巧克力饼干，“你看你，本来就不瘦，再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长得更胖怎么办？”他故意拿她寻开心，但其实徐琪琪属于丰腴型的身材，并不算胖，只是脸圆圆的，像个小丸子。
　　徐琪琪夺回饼干，回呛到：“我乐意，我胖我快乐！”
　　周其樾笑着说：“那我再多给你拿几盒，一天一盒，一个星期七天，还差六盒。”
　　徐琪琪忙上前阻止，“不要了不要了，我一天就只吃一块，一盒有十二块，够两个星期的量了。”她把多余的从推车里放回架子上摆好。
　　周其樾走过来问我：“一会儿怎么回去呢？”
　　“散步回去，反正也不远，你呢？”
　　“我啊，我也是。”
　　“你没有开车吗？”
　　“出门逛街嘛，没有开，而且附近的停车场车位又很紧张，我一会儿走路回去，散散步也好。”
　　徐琪琪说：“你偏心眼儿，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回去呢？差别待遇，我要抗议！”
　　周其樾说：“抗议无效。”他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你又不是律师，说了不算，要问问真正的律师才算。”徐琪琪在后面说道。
　　周其樾含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好啊，夏霜是我的专属律师，你觉得是帮你还是帮我？”
　　徐琪琪拿他没办法，说又说不过他，我安慰她：“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就不要贫嘴了，还需要买什么吗？”
　　周其樾回过头来说：“随便选，我买单。”又表现得颇有绅士风度。
　　徐琪琪趁热打铁：“行啊，反正遇到个付钱主动送上门来的，那我就不用推辞了。”
　　走到收银台前我抢在他前面去“靳其哥哥，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徐琪琪拉着我：“你别管他，反正他又不缺钱，正愁找不到地方花呢。”
　　“那怎么行。”
　　周其樾说：“琪琪说得对，你就别管啦，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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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超市，徐琪琪和我们不是一个方向的，她打了车回家。周其樾和我同路，他帮我拎着口袋，北京的天气已经转凉了，风吹着旁边的绿化树使劲摇摆，我打了个寒颤。
　　“冷吗？”他问。
　　我摇摇头：“还好，不是特别冷。”
　　“晚上出门多穿一点，别着凉了。”
　　“好。”
　　长安街上车水马龙，华丽的路灯将黑夜照明，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着。
　　“最近忙不忙？”他开口问我。
　　“下个星期要开庭，最近才把资料整理完。”
　　他点点头，“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周而复始，每天都一样。”
　　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赵颂贤打过来的：“喂，霜霜，你在哪里呢？”
　　他自从上次吃饭后，每次打电话过来都这么叫我，“逛街。”
　　“我妈妈从泰国出差回来，给你带了礼物，你在哪里，我过来给你。”
　　“不用了，我现在和朋友一起，帮我转告你妈妈，我不需要，帮我谢谢她。还有，你不用这么热情，我不习惯。”
　　周其樾看着我，一丝不自然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
　　“好了，我先挂了，再见。”
　　电话里声音外泄，他就在我旁边，电话那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很清楚，周其樾已然猜出来个七八分，也许是出于礼貌，不干涉别人的隐私，他没有问，
　　他说怕我一个女孩子不安全，陪我走回家，“谢谢，我到家了。”
　　他把东西递给我，“不客气。我看你在这边一个人，没什么朋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记得随时打电话给我。”
　　在这北风萧瑟中，我心生一股暖意，“我会的。”
　　他一路上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笑容，他此刻站在我对面，给人一种安全感，“那好，我先走了，等你忙完这段时间，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清冷，又有些孤独。周其樾在商界风生水起，他敬业，所以在同行里也有很好的口碑；他友善，所以人缘关系很好；他面容英俊，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沉默寡言，清高冷峻，但是就算他不主动和别人交朋友，也有很多人主动来和他交朋友；他身上有一种吸引力，就像是雨后的清晨，清新自然。他散发着绚烂的光芒，他什么都不缺，但他却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