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流》泉馨

10、拒绝

　　赵颂贤第二天打电话过来，说到我们事务所来找我，他提着两盒礼品盒放在我桌上，事务所的同事都望着他，似乎很惊讶。赵颂贤倒是很自然跟各位都打了招呼。
　　“你怎么过来了？”我面露尴尬之色，推着他出去。
　　“我要把礼物给你，是我妈送给你的，你一定要收下。”
　　“你不用上班的吗？赶紧回去吧。”
　　他笑笑，痴痴地看着我，“霜霜”，就要来牵我的手，我才发现手还搭在他的手臂上。
　　我下意识地收回了手，“礼物我收下，谢谢。我还在忙呢，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吧。”
　　他的喜悦溢于言表，“下班我给你打电话。”
　　我没有回答他，转身回办公室。
　　同事向元杰问：“夏霜，你男朋友啊？”
　　“不是。”我连忙反驳道。
　　他笑得颇有深意，我道：“是我大学同学。”
　　向元杰故意拉长了声音：“哦~~~”
　　秦玉姐姐走过来给我解围，说：“元杰，你就不要取笑夏霜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呀，大家都等着你呢。”
　　“快了快了，你们就等着收喜帖吧。”

　　下班后赵颂贤果然很准时打电话过来，我拿了外套走出事务所，他已经到门口了。我们走在路上，他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我有些出神，还在想着案件的思路，至于他在说些什么，我不清楚。
　　忽然我的右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我一惊，试着抽离开，他手上反而加强了力度，握得更紧了。
　　“在想什么呢？从下班到现在怎么都没有精神的样子？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
　　我黯然道：“我没事。”一丝淡淡的哀愁油然而生。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工作的，以后养得起你。”他无比自信地说道。
　　“别这样，我还不需要靠男人吃饭。”
　　他笑道：“那你是承认了？”我似乎中了他的圈套，把脸转到一边，“我是说我能养活自己，不需要靠别人，并没有承认什么。”我甩开他的手。
　　他也不再和我争辩什么，快步走上前，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使劲挣脱，但是徒牢。“你别牵着我，我不喜欢别人牵着我，我热。”
　　他松开了手，“生气了？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我错了好不好？给你道歉。”他温言款语，双目流情，在等待我的反应。、
　　“我没有生气。”我语气平和，没有喜怒哀乐。
　　他试着伸手抚摸我的头发，我闪躲，他忽然一下子拥抱着我进入他的怀抱。我头脑一片蒙，推开他，“不好意思，我还不习惯。”
　　他笑笑，“没关系，是我太着急了，我会慢慢让你接受的。只是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可以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比以前在学校整天想着怎么学习，现在我们两个人谈个恋爱很正常，霜霜，你不用这么排斥。”
　　我沉默不语，可能从学校到社会人的身份转变我还没有习惯吧，感觉伤着他了，我心下一软，“我喜欢慢慢来。”
　　他听了我这句话，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日记摘：【自从那天和赵颂贤见面后，他总是每天都打电话过来，有时候晚上也打电话，说只是想知道我在哪里，在干什么。他对我很好，每一件事情都是百依百顺，怕我生气。他总是想尽各种办法，说各式各样的话让我笑，让我开心。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有些感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每个女孩儿的通病，经不起别人对自己很好，很容易被感动，然后自然而然地习惯、接受。可我心里又感觉怪怪的，我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他明明很好，但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庭审开始了，我向法官递交了相关资料，我的辩护人和其他几位同犯在受审时如死灰般寂静，原告家属情绪激动，泣不成声，几次打断庭审秩序。
　　由于原告提起被告蓄意杀害未遂，证据证人俱在，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案件的性质很严重，涉及到刑法。局面对我的辩护人很不利，这是一场胜算几率很小的案子，几乎没有无罪释放的希望，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将刑罚减轻一点。
　　因为年龄未满十八岁，念及他还是未成年人，尚未脱离监护人，法院从轻处理，一审下来的时候，宣判我的辩护人被判三年，并处以罚金。家属表示不上诉，让他好好改造，我告诉他在关押期间要表现良好，可以减刑，早日出来，拾起勇气开启新生活，至少做一个不要伤害别人的人，不知道他如何感想，他话不多，只是说了句：“谢谢！”
　　走出来的时候，他妈妈和我聊了会儿，说没有尽好做母亲的责任，疏于管教。他的父亲常年在外，自从离婚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儿子，孩子也不主动和他父亲联系，性格孤僻。如今出了这种事情，也联系不上他的父亲，亲情，似乎早就暗淡了光泽。我送她妈妈上车，让她好好保重身体，三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她应该好好生活，迎接未来那个获得新生的儿子。她无奈地点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可怜天下父母心……
　　晚上我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和爸爸好好照顾身体，我最近很好，给妈妈说起了和赵颂贤的事情，她问我进展如何，对我好不好，还千万叮嘱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头脑发热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让自己将来追悔莫及。我说现在只是初步接触和了解阶段，八字还没有一撇，妈妈说如果觉得好，过年要带他回去见见。

　　小姨打电话过来问我和赵颂贤进展如何，安排个时间让我带她见见，给我参考一下，小姨还说赵颂贤的妈妈也想见见我，这倒是没有听他提起过，他只说过给他妈妈看了我的照片。我说时机还不成熟，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他一如既往每天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给我，聊些有的没的，一通电话往往就是一个多小时，东扯西扯些日常发生的琐事和闲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讲。有时候我去检察院也和他碰面，他很高兴，他争取着间隙过来和我说说话。下午下班的时候他隔三差五过来接我回家，我说不用这么来回跑，他却说需要看见我才安心。
　　“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他踟蹰了一会儿，“不打算邀请我到家里坐坐吗？”他想试探我的态度。
　　在我的去意识形态里，女孩子的住所是很私密的，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可以参观，家里除了小姨过来，没有其他人来过，包括徐琪琪也没有，我们一般聚会都在外面玩，她的家和我不是一个方向，所以从来没有到过我家。赵颂贤提出这个要求，大概是为了拉近我和他的关系。
　　“我家里没什么好参观的，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其实你不用这样三天两头接我下班，这样很占用你的时间。”
　　他并不在意被拒绝，似乎拒绝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他并不生气，“还这么客气，这样每天都听到你的声音才是我最大的快乐。霜霜，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满含深情。
　　我第一次听见他对我说这句话，内心却没有任何波动，总是觉得有些虚无缥缈。
　　“我会耽误你的，你的心思我懂，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感情，我还没有考虑好。”
　　“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我会等。”他依旧很执着，我不知道这样的执着到最后好会不会伤害他，让他饱受痛苦。
　　我转身走了，他看着我走进电梯，房间的灯光打开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有时候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时时刻刻关心着自己的人似乎也是挺好的，至少身在异地他乡，除了小姨以外，他是这个城市里对我最好的人了。但，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不能接受。因为我并不爱他。也许我还不是很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爱情，并不是一句“我爱你”就足够的，它更是一种责任，一种担当，一种对对方的体谅和包容，好的爱情，让人变得更好，让人更快乐，而非更痛苦。
　　只是有时夜里醒来的时候，为什么感觉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那个身影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却牢牢在我心里记挂着，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在这清凉的月光下，终究让我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