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之钥》文礼

7、魔神驯服

　　“不是恶魔？”
　　听见缇兰希斯的话，妖精哈哈大笑起来。
　　“哟，小子，你有好好瞧过镜子吗？”妖精指着缇兰希斯的眼睛说，“就算要隐藏身份也记得先把眼睛颜色变一下啊。”
　　缇兰希斯不想跟她废话，“把狄亚斯身上的诅咒解开，我就当没见过你。”
　　“哦？”妖精眯起眼睛打量着缇兰希斯，“这话倒不像是恶魔会说的呢……啊，还是说你是混血？真稀奇呢……恶魔的混血可是很难存活下来的啊……”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缇兰希斯挂着阴沉的表情抬起手，“我对你要做的事不感兴趣，但前提是你选择的人与我无关的情况下。”
　　将左手掌心向妖精张开，那里画着一个带有十字星的繁杂图腾。妖精看到那个图腾立即惊慌地叫起来：“我明白了……明白了！我马上就解开诅咒！”
　　妖精美丽的脸庞吓得发白，立即对着狄亚斯的脸吹了口气，又向狄亚斯的书包上一扶，一抹绿色的荧光立即从狄亚斯的书包中飘了出来，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我不会再碰大人您的人了……”妖精害怕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所以……饶我一命吧……我也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啊……是您的主人把我封印在湖里，我才只能待在这个地方……”
　　主人？
　　缇兰希斯忽然想起，手中的图腾是他在所罗门之书中随便翻找出来画的。既然所罗门之书是召唤魔神之书，那这个图腾说不定代表着某位大人物。妖精看到这个图腾，是误认为自己是这个魔神的手下了吧？
　　缇兰希斯收回手，放缓语气向妖精问道，“你为什么会被封印在此？”
　　“哈，”妖精苦笑了下，“我本来不是湖中的妖精，是书信妖精啊。几个月前因为在某封书信上动了点手脚，得罪了你家主人。唉，我怎么知道那封信是你家主人的宝贝呢，上面写的东西简直莫明其妙，还以为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信呢。”
　　重要的信件被动了手脚，所以这个妖精才被封印，但为什么不杀了一了百了？恐怕是信件的内容魔神大人还未过目吧。
　　“既然是你动的手脚，那么把信件恢复不就好了？”
　　书信妖精无奈地嘟起了嘴，“我那个魔法是为了捣乱用的，使用之后的效果连我自己也拿不准啊……”
　　还真是个糊涂蛋，连自己的后路都不给留。
　　“再说了，你家主人可是出了名的阴森，不管怎么道歉赔罪都没用的啊。”
　　想知道这位魔神到底是谁，但又不能直接问。正在缇兰希斯犹豫着要如何进行话题的时候，妖精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恐怖地战栗起来。
　　“啊啊……它来了！”
　　说完这句话，妖精便化作一道绿色荧光，嗖地窜进湖里。
　　缇兰希斯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明明没有一丝风，刚才还静得如同画卷的碧翠湖上出现了细小的波纹。随着慢慢扩大的震动，波纹也渐渐大了起来。突然间，从湖水中飞出一只浑身泛着青紫之气的大鸟。大鸟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十字利剑，身体的两侧也有十字星的纹样。
　　这就是妖精所说的“主人”吗？
　　黑暗之气从大鸟身上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它扇着翅膀降落在湖面上，一对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缇兰希斯。
　　尚且残留着热度的夕阳余辉被大鸟的翅膀完全阻隔在外，整个碧翠湖区域被阴影包裹其中。这就是魔神吗？凌驾于所有恶魔之上，统帅恶魔军团与神抗衡的魔界大人物？
　　大鸟毫无预兆地朝缇兰希斯发出一声怒吼，声波将周围的树木震得瑟瑟发抖。缇兰希斯瞬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掉，别说逃跑，光是站着都很困难。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直觉地认为，如果此时在大鸟面前露出哪怕一丝畏惧，下一刻自己就会葬身鸟腹。
　　不能倒下……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但至少要站直，脸上的表情也不能透露出一丝软弱。
　　迎着大鸟的怒吼，缇兰希斯抬起头，拼命咬住嘴唇，血红的眼睛对上了大鸟的视线。正面承受魔神级恶魔的压迫使缇兰希斯感觉胸膛中血气翻滚，鲜血从咬住嘴唇的牙齿间浸了出来，浸湿舌头，口腔中充满了腥甜的味道。
　　某本书中写道，在与恶魔的战斗中不能露出一丝恐惧。人类的负面情绪是恶魔的饵食，傲慢、贪婪、软弱、嫉妒……这些都能成为恶魔入侵人心的条件。战斗中首先忌讳的便是恐惧，不要让恶魔察觉到任何可乘之机。
　　不知过了多久，大鸟的吼声终于终束，周围静得吓人，连虫鸣也融入了寂静。缇兰希斯只觉得全身都被冷汗浸泡，衬衣已经湿透，手脚止不住颤抖，连握拳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紧咬着嘴唇，让鲜血的味道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有趣……”
　　大鸟开口说话了，那是一种如同噩梦中耳语的细小而沙哑的声音，似乎在撩拨着心底的黑暗。
　　“敢跟我对视却不输气势的人类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哦不，你不是人类……呵，混血吗……”
　　缇兰希斯只觉得喉咙中干涩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如何与魔神对话。他将注意力转移了一部分到手上，硬生生地阻止了手指的颤抖，死死抓住书包。
　　“哼，”大鸟冷笑一声，“既然你盗用了我的纹章，那是否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作为对你勇气的嘉奖，就让你自己选吧。手？脚？眼睛？还是内脏？”
　　缇兰希斯想起书信妖精也说过“出示纹章”之类的话，所罗门之书上的那些图腾就是魔神们的纹章了吧？就像人类贵族的家徽一样，代表着历史与荣誉。
　　看来自己真是做了不得了的事呢，擅用了魔神的纹章，只付出手脚之类的代价，还真得感谢它看得起自己吗？
　　“……或许……我可以付点别的……”
　　咽了口混着鲜血的唾液，缇兰希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哦？”大鸟问道，“你真的很大胆……跟恶魔谈条件？小子，别太嚣张了。”
　　“我从书信妖精那里听说了信的事……”缇兰希斯清了清嗓子，努力提高着音调对它说，“书信妖精无法复原信件，你把她关多久都一样。而且，你自己也不会复原魔法吧？”
　　大鸟漆黑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波动，它以极其微小的动作移动了视线，但一直与它对视的缇兰希斯却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
　　“区区一封信而已，”大鸟用无所谓的声音说，“只是闲得无聊才找个借口把她关起来，让她没事跳个舞给我看罢了。”
　　“那魔神大人，是否有兴趣在无聊之余，跟我订个契约呢？”
　　“契约？”大鸟拔高了自己尖细的声音，“小子，你不想要命了？与魔神订契约和与普通恶魔订契约可不是一回事！”
　　“从结果而言区别只在我这里，对你并没有影响不是吗？”缇兰希斯也加强了语气，“我来负责修好你的信，信件修好之后请放了书信妖精，如果没有达成契约，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你想要什么都能拿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大鸟再次对缇兰希斯发出怒吼，声波将缇兰希斯推倒在地，他死死地抓住地面的野草不让自己被吹走，两只手被草叶割得鲜血淋淋。
　　吼声过后，缇兰希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大鸟扇着翅膀向他的方向缓缓飞来，是被激怒了吗？想吃掉自己？可恶，怎么能就这样随便死在这种地方！
　　然而脑海中一片混乱，下午临时背的那些攻击恶魔的吟唱咒语一句也想不起来。
　　“向你的天父祈祷吧，小子，”
　　大鸟的声音里藏着波澜万丈的怒火。
　　“妄图借助恶魔力量的人类最终只能成为恶魔的饵食，不过，我要嘉奖你，小子，你让我好好见识了人类的愚蠢。在魔界被认为是无趣又没幽默感的沙克斯侯爵，今后在谈起你这个蠢小子的时候，一定能成为令人吃惊的笑料吧？呵呵呵呵呵……”
　　沙克斯侯爵？
　　秘密藏书室中禁书上的一句话突然在缇兰希斯混乱的脑海中亮起——
　　恶魔从不轻易告诉人类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们在被凌驾于他们力量之上的人叫到名字时，会本能地服从于力量，从而成为对方的仆役。
　　你天生便有强大的力量，别浪费了。
　　要赌一把吗？赌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期待。
　　“愚蠢的是你！”
　　从胸膛中吼出的声音给予了缇兰希斯真正的勇气。或许是由于大鸟太过自信，想以缓慢的过程来使人类感觉到更加漫长的恐惧与痛苦。但在它慢腾腾飞过来的这段其实十分短暂的时间里，却给了缇兰希斯扭转局势的时机。
　　缇兰希斯迅速从书包里拿出所罗门之书，凭着感觉一下子翻到了有自己画在手上的十字星纹章的一页。他用手指抹了嘴唇上浸出的鲜血，将鲜血擦到书页的纹章上，然后用全身的力气对已经飞到自己眼前的大鸟用禁书上的古代语咒语喊到：
　　“服从我的号令，沙克斯！”（注：Shax，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44位的魔神。）
　　两年前的一幕再次出现了。书页发出亮光，代表沙克斯的十字星纹章从书页上浮起，立于缇兰希斯面前。大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发出凄厉的啼鸣。纹章的光华将它完全笼罩在其中，大鸟像是被一只手捏着摔到地面，十字星纹章飞到它的上方，刚才还猖狂地向自己的食物报上名号的沙克斯侯爵此时却如同一块肉饼一样被自己的纹章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可……恶……”
　　它发出像母鸡般的咕咕声，用几乎要将缇兰希斯撕裂的恶毒眼神望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类。
　　“为……什么……你是……谁……”
　　“我是你的主人，缇兰希斯•乌苏尔。”
　　缇兰希斯并不知道，此时在沙克斯眼里看到的自己，那双血红之眼中正放出不祥的红色荧光。
　　“来自魔界的混沌之物，臣服于我的力量，作为我的仆人，听从我的号令。现在我要给予你第一个命令：解开书信妖精的封印，然后回到你的黑暗巢穴中等待着尊贵主人的垂怜吧！”
　　“……你……休想……”
　　然而身体的行动却与它嘴上的嚎叫相反，大鸟痛苦地挣扎着，冲着碧翠湖一声啼鸣，一阵绿色的荧光慢慢飘出了湖面，最后变成了书信妖精的样子。
　　完成任务的沙克斯被吸进了压制着它的十字星纹章里，纹章飞回缇兰希斯手中的所罗门之书上，重新变成了书页上的一个普通图案。
　　不过有些微小区别的是，原来只是一个用黑色墨水笔画在书页上的纹章，如今却变成了血红色。
　　整个碧翠湖区域终于恢复了宁静。夜晚已经来临，皎洁的月光照在湖面上，使碧绿的湖水泛出点点银波。
　　精疲力竭的缇兰希斯无力地倒在了草地上，夜晚的寒露透过衣衫浸入身体，与先前因恐惧而流出的汗水融合到一起，使全身顿时因寒冷而打起颤来。
　　“哎呀呀……”
　　出现在缇兰希斯上方的是被解放的书信妖精。她惊讶地瞪大了美丽的眼睛望着缇兰希斯，拿细小的手指戳了戳缇兰希斯的脸。
　　“你居然……居然……”
　　不知是不是因为封印被解开而激动过头，书信妖精像小蜜蜂一样在缇兰希斯身边飞舞。
　　“你不是人……你是恶魔……不对，你比恶魔还恶魔……”
　　缇兰希斯无奈地用微小的声音说，“你快走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书信妖精眨眨眼望着缇兰希斯，然后再没说一个字，便默默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事情解决了，得回去……
　　但身体几乎一丝力气也不剩，根本坐都坐不起来。此时缇兰希斯却听见附近的草丛里发出了一声呻吟——
　　不好，把狄亚斯给忘了！
　　缇兰希斯拼尽最后的力气把所罗门之书塞到书包里藏好，狄亚斯醒来之后疑惑地向周围望了望，发现缇兰希斯倒在自己附近，急忙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缇兰？缇兰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血……”
　　看来是恢复正常了啊，学校里那些被书信妖精的信件影响过的女生们也都恢复正常了吗？
　　“缇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是那些欺负你的人吗？……缇兰……缇……”
　　狄亚斯的声音在离自己远去，缇兰希斯最终败给了倦意，沉入黑暗梦境之中。

作者有话说

　　新手任务圆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