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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险胜东瀛班师归京 ...

  •   鼓声如雷,杀声震天,中军残兵败将,一个个眼中都燃起了最后的信念。战舰上大翼旌旗挥舞,纵便雨雾浇不息烈火,纵便势危灭不了锐气。中军余下五十余艘战舰,不约而同携着漫天的烈焰齐齐向东瀛舰队扑去。

      距离近了,主舰舵手在又一轮矢林箭雨之下被击毙。戴邛立马顶上他的位置——舰上活的士兵已不多了,而敌舰已经就在眼前。戴邛稳了方向,回头对左缙喊:“将军,你快去吧!”

      戴邛在缙还是御林军统领的时候便与缙结识,二十年兄弟征战,他是左缙除了君妄外最得力的亲信。他明白左缙的计划:布阵、示形、水兵、敌船……虽形势有变,他相信左缙必定有所作为。而主舰的结局显而易见,他还是那句话——

      “主舰交给我!!”

      左缙深深地看他一眼,他心知这是最后一眼。敌方龟舰已经近在眼前了,再容不得迟疑。左缙决然转身跨过船舷从甲板上纵身一跃投入了茫茫深海。

      主舰船头利甲狠狠地撞入了龟舰腰腹,将对方生生撕裂。舰上所有炮弹都燃着了,顷刻之间将自己与龟舰都炸成了碎片,炮声震天,整个天空都被炮火的烈焰所染红。

      战舰的残渣,混着将士的血肉,一一被深海吞没。

      ……

      主舰爆炸声近在头顶。

      前两个月,左缙已经随水兵们潜水无数次了。从十里,到十五里,最后到五十里。每天都在适应着深海波滔的压力,他的左手缺了三根手指,没办法像右手一样并成蹼翼状,因此他游起来更为费劲,压榨着全部体能,以血肉之躯顽抗自然之威。

      然而从未有哪一次如这次潜水那般难受,胸口的氧气像一下子被掠夺一空,眼前的海水不是熟悉的蓝,而是满是腥气的红。眼睛异常酸涩,竟像是要流泪。

      所有的难受都是幻觉,左缙从不流泪,只是海水刺目。

      海水是红的,左缙眼睛也红了。强行压下滔天的恨意与杀意,掏出怀中的豚笛,在水下连吹三声。豚笛玄妙,能在水中传递百里,这是给水兵的夺船信号。旁的水兵都在左拒右拒,中军原本的十二名水兵也不知去向,或许早已在倭军炮火中阵亡,如今只剩下左缙一人,在敌舰的重重包围中。

      左缙望着仅有一舰之隔的东瀛主舰,嘴角勾起冷酷嗜血的笑,如浴血的深渊恶魔。

      左缙向东瀛主舰潜去,避过一具具大翼或东瀛士兵的残躯,抵达东瀛主舰侧后方。巨型龟舰包的厚厚龟壳——铁甲、利刃和锥刺,都成为左缙的步梯。真气运转,变掌为爪,借着铁甲间隙飞快攀爬上去。独身一人,毫不起眼,东瀛士兵光顾着攻打中军和应付后方大翼援军,忽视了已方,竟无人放□□,被左缙轻易登上了东瀛主舰。

      大海是九鬼的地盘。但只要脚踏同一片实地,左缙便有绝对的话语权。

      左缙夺了一个士兵腰间倭刀权作兵器。上前阻挡的无名小卒,据不理会,刀光洌冽断肢横飞,一路冲杀至东瀛指挥室,\"蓬\"一声的劲气交击爆响,大门被轰然踹开:“东瀛水鬼,胆敢一战——?!”

      九鬼才因被围焦虑头裂,眼冒杀气,又闻室外动乱纷纷,刚欲出门怒喝惩戒,只见门被猛地踹开,外头立着一人,刀刃染血,衣着狼狈,浑身上下却似充盈着一种随时欲爆发的力量,像一头猎豹,每一寸肌肉都充满弹性,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睛,气势摄人,周围遍布残肢,士兵皆不敢近。此人正是左缙。

      通晓大翼语言,九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阴恻恻的双眼此时有意外,有郑重。他腰间的刀出鞘了,刀刃漆黑,刀柄漆黑,如死亡一样的漆黑,他阵势摆出,一种悍态席卷而至,如蛇蝎猛兽。

      东瀛倭刀,讲究一瞬间定胜负。

      一刀成败,一刀生死。

      九鬼的刀很快,快得没有实体,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可是左缙的刀更快。一动冲天,刀映寒芒,凛然若天神般的一刀荡破九鬼的攻势。

      两人错身而过,九鬼的咽喉显现一道血丝,三秒,九鬼倒下。

      倭军早被左缙的凶悍吓破了胆子,此时最强的九鬼大人都阵亡,全体莫不下跪大拜示降。缙撕了东瀛旗帜中那一点红心,示意倭军升起白旗。而此时左右拒水兵同样夺了东瀛周边战舰,竖起了白旗。主将战舰白旗飘扬,四周白旗又一一竖起,敌舰无数,大翼悍勇,东瀛将士内心绝望,竟有战舰随着竖起白旗。

      左缙挥退了指挥室其他倭兵,将室门关上,转身便喷出一口鲜血。因为左缙戴着君妄的护心镜,九鬼的刀,没有捅破左缙心脏,却伤及肺部,呼吸都是腥气,一举一动都钻心的痛。

      左缙挪到九鬼尸体旁边,席地坐下,将他那把黑金倭刀抱在怀里,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昏迷前最后一瞬,君妄容颜一闪而过。

      我说过,要用东瀛主将倭刀,作娶你的聘礼……

      ……

      战场瞬息万变,从启阵开始就默默在心里掐算着时间,海市蜃楼终归只是虚幻的障眼法,能否抓住时机在对方识破阵法之前反败为胜全在此一搏。

      一声嘹亮的啸响划破天际,传令官接到信号,炮声接连响起。沈君华全神贯注地以内力操控整个阵法,盯紧了中心的八卦阵眼不敢有半点分神。孤身一人孑然坐于高台之上,四周纷纷扬扬飘散的都是炮火燃烧的飞灰尘屑,光凭听觉也能感知到下面的情况是如何凶险万分。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用真气死撑住阵法能多拖延一点是一点。

      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喊杀声慢慢沉寂下来,漫天浓云渐次消散,雨后是一片澄静如洗的碧天。一道彩虹越过茫茫海面,幻象之中的战舰终于在七色虹光中渐渐冲散。好在左缙并没有让沈君华失望,偏头向主战场望去,只见敌方龟舰在爆炸中分崩离析,紧接着敌军主舰调头沦陷,东瀛的白棋一面接一面竖起。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将军果然不负所托,抢在幻象消弭之前率领众将气势如虹地夺下对方主舰。

      已确定必胜的战局,一直紧绷着的弦这才放松下来。沈君华撤手收阵,然而真气实在消耗太大,就如江水决堤难以遏止,浑身上下再使不出半分力气。按着心口忍了又忍,还是一口血喷出来。

      站在沈君华身后的欧阳天启虽然也是脸色苍白,满头冷汗,但是毕竟主持阵法的是沈君华,反噬都在沈君华身上。此时见沈君华吐血,他连忙上前扶着沈君华,关心道:“国师怎么样?”

      沈君华暗道一声糟了,来不及缓口气,回头对欧阳天启说:“马上传令水军,务必将左缙将军平安救回,不得有误。”

      随手撕下一片衣角缠住手腕,沈君华冷静地擦干净血迹,继续主持大局。

      待到左缙被成功救出时,大翼军已控制了场面,沈君华舱内,屏退所有闲杂人等,迅速以金针封住左缙周身大穴止血,又将早先备好的救命药丸喂他服下。这一刀伤得太凶险,只需再偏半寸,即刻毙命当场。

      止血包扎伤口,又强行催动真气化开他体内药丸,疏通奇经八脉,理顺三焦。沈君华光净的额头冒出细细汗珠,他死命地眨了眨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与阎王抢命,必须动作要快要稳。

      顾不得衣袖染血,干脆利落地做完这一切,沈君华这才发现从刺出第一针起,手指就一直在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闭上眼去探左缙脉搏,只余一息尚存,然最终能否醒来,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如今能做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主将昏迷不醒,军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安定人心。揉了揉眉心重新打起精神,划动轮椅出门,对候在外面的一众将士说了一句话。

      “准备班师回京。”

      ……

      景耀元年六月十二,骠骑将军左缙出东海迎战东瀛,大胜而归,烈帝赐柱石于骠骑将军府,上书“镇国柱石”。

      景耀元年七月初七,大翼波斯和亲,波斯太子陆靖风嫁入大翼,被尊为大翼史上第一任男后。

      景耀二年五月,突厥来犯,定北将军沈辰守城失利,连失边关三城,重伤。雁门关众军陷入苦战。骠骑将军左缙奉旨出征,战事大捷,夺回失地。帝大喜,重赏。副将秦修仪因战场谋划有功,封怀远将军,赏白银千两,府邸一座。

      景耀三年九月,怀远将军秦修仪与钦天监监正欧阳天启成婚。

      景耀四年秋,英夫人突发重病,卧榻不起。时天下已定,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左缙侍奉母亲左右,将军中事务一应交给张望、秦修仪。

      景耀五年十二月,英夫人病逝,烈帝厚葬。左缙缴帅印兵符,自请解甲。这个战功赫赫、威镇八方的将军从此远离朝堂,淡出人们的视野。

      有人写下赞颂骠骑将军的诗文,在九洲传唱。

      左家有良子,敦矜玉麟儿。
      魋魋君子相,巍巍栋梁材。
      生而既聪敏,长而多豪率。
      一心向武艺,傲骨生贵胎。
      官拜骠骑将,弓背玉龙台。
      马上真君子,阵前好男儿。
      头角俱峥嵘,意气多慷慨。
      纵虽长跋扈,犹有济世怀。
      百万义兵至,平川踏马来。
      银镝刀锋锐,金鳞甲光开。
      故国迎新帝,古都埋旧骸。
      文臣坐京畿,武将镇边淮。
      看取凌阁上,功名万古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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