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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挽回心意请求赐婚 ...

  •   新朝初立不久,烈帝又为百姓拥戴,宫里的侍从婢女,城里的平头百姓,虽对那日之事忌讳莫深,平日里生活倒渐渐恢复了平静。华灯点开,歌乐升起,艳霓飘动散了迷离的脂香。酒金巷仍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不知不觉,兵变已过去十日。作为功臣,左缙这几日朝中享尽荣宠,朝中春风得意,回到府上却只剩无力。

      这几日,左缙不曾有过笑容。因为君妄也不曾施舍他一个眼光。刚从宫里回来,左缙直奔君妄房间而去。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轻轻敲门:“妄弟,你在里面吗?我能进去吗?”

      君妄起身行至窗边,撑起窗杆,冷风呼啸而入,打了个哆嗦。他斜倚案几,看窗外杨柳依依,一轮满月铺下一层薄霜。君妄随手拎起酒坛拍开封泥,举起便饮,酒液溢出濡湿衣襟亦毫不在意。随手将酒坛置于桌面,目光渺远,忽然想起数十年前冬日,爹娘总喜食暖锅以驱寒,一家人雪夜围坐一桌,箸不停,杯总满,极享热暖之乐。总念着同左缙也一同用一次暖锅,可如今……

      君妄阖眸,心中刺隐隐作痛,只得举坛复饮。忽闻叩门声响,听向来内心骄傲的左缙低声下气地询问,太阳穴突突跳动,牵着脑袋一抽一抽地痛。君妄别过头看漫入窗沿的月光,沉默不语。

      以前这般招呼,往往都是以君妄深默以对,左缙径自推门而入结束。所以这问话其实没多少意义,只是左缙期许着哪日他能忘记了过去,原谅他,哪日他们能重新开始。

      等待良久,不见回应,左缙叹一声,推门而入。见那君妄斜倚案几饮酒,便坐到他身边,也开了坛,漫不经心喝一口,抬眼望他,他却总是望着窗外月,愣是连个正脸也不愿给自己。望着他侧脸的伤疤,左缙心中又是一痛。勉强咧了咧嘴:“妄弟可还记得,以前我最爱去你府里蹭酒喝。我这儿的合欢酿虽然没你的竹叶青香,但也不赖。”

      左缙原本是沉稳的性子,并不多言,如今唱独角戏地在君妄面前就算絮絮叨叨许久,也没个回应。只怕沉默会更加尴尬,而越是尴尬,就越令左缙想念往日他两并肩作战的默契。到底要如何做?

      左缙顺他着目光望向窗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太残忍。他是草原的猎豹,是矫健的野马,他应该属于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被自己拘在这一方天地。但是左缙怕自己一旦放手,这个人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加官进爵有什么意思?万人称颂有什么意义?他已经占了左缙三分之一的生命,像喝水,像呼吸一样自然。没有了他,左缙不敢想象……

      然而他还在恨他。他不快乐。左缙也不快乐。

      自从兵变以来,左缙叹息次数就特别多,感觉人都老了十岁。不过,左缙已三十有五,将近不惑。他与君妄相识十七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七年?他们浪费了多少时光?他们还有多少时间重头来过?

      左缙放下酒坛起身,整了整内附鹿绒的扎袖袍子,一手自然搭上腰间的剑,看着君妄邀约道:“我们去营地练武场看看吧?你不想看看你的亲兵们吗?”

      “亲兵”二字入耳,君妄动作一滞,一股不知名怒气拱上心头,重重将酒坛钉在桌面,酒水溅出泼了半扇衣袖。大步行至左缙面前,出手揪住他衣襟蛮横拉近,怒目圆瞪:“我的亲兵早就成了你的亲兵吧?夺我兵权又囚我于此,接下来怕是要废我武功,亦或直接将我杀了,然后上报朝廷,说君妄旧疾复发,暴毙。正好了却尔等贼子一桩心事,我说的可对?!”

      突然见君妄怒气冲冲近前,左缙身体条件反射欲避却生生遏制,僵硬着被拉住衣襟,听他斥呵字字如砖当头砸下,整个人懵了一瞬。待听明言下之意,左缙不由苦笑。反为无奈,知君妄性情必拼死护烨帝,不欲与其兵戎相见,又恐他动乱受伤,冒着被烈帝怀疑风险将他藏于府中,拳拳真心,竟被误解至此。

      此时二人离得极近,呼吸相闻。左缙凝视他双眼,深邃眸中全是他的身影,抬手轻轻包覆在他暴起青筋的拳头上,平静沉稳如初,声声铿锵:“我的罪,任你罚。左某贱命一条,早就是你的。你若乐意,随时可以拿去,你若不愿我为将事新朝,我便踏碎灵霄,与你乱世逍遥。”

      看左缙眸中映出自己怒气冲天的扭曲脸庞,话中字句似是藏着如海深情,君妄微微失神,几乎就要沉溺其中。回过神来,却觉寒意透骨,踉跄后退一步,笑意苦涩,话语颠三倒四,低声喃喃:“你又在骗我…为何要耍弄我,我还有何可让你利用的?我究竟犯了何错,要你如此折辱我!”声音渐大,最终爆喝一声。君妄眸中血红,挣开左缙手掌,攥拳,狠狠攮向左缙颊侧。

      左缙想,纵便他不再信我,又怎能怨他?内心千般苦闷,也受着罢,只因我这辈子都欠他的。

      拳头从掌中挣脱,君妄的动作与意图并未掩藏分毫。左缙双目睁得滚圆,神光电射的凝望他,脊挺肩张,上身微往前俯,登时生出一股凛冽的气势,越过近三寸的空间,竟是迎着君妄拳头而去,如此迅疾便是君妄收拳也无法止势。左缙也不曾暗运真气避重就轻化解进击,侧脸颊骨生生挨了一击,压力迫涌而来,这结结实实的一拳下来整个人被轰倒在地。

      桌椅散乱,杯碎酒散。昔日长枪如虹,英雄热血,骏马飞奔,挡者披靡的战场杀神如今狼狈地倒在地上。左缙沉默,舔了舔左后牙龈,血腥弥漫。眼睛眯成一线隙缝,如浮云蔽日,勉强牵了嘴角:“……这样能消气,就尽管来吧。”

      左缙手背一抹唇边血,单手撑膝站起来。笔直挺拔,沉稳如山。

      实打实的一拳砸在人脸上,君妄拳面微痛,甚至微微颤抖。君妄没感受到护体真气的反弹,看左缙不躲不闪,轰然倒地。遍地狼藉之间,只见左缙站起身,直直望向自己,那眼神幽深似海,君妄竟萌生些许不舍。君妄狠狠咬牙,只当他是挑衅,快步过去几拳重重砸向左缙腹部,按着他双肩下压,膝盖上顶击中左缙胸口,目眦欲裂,怒喝:“还手!给我还手!”

      腹部先挨了一记,左缙整个人不由躬身,双肩又被按着下压。反射性自我保护下,全身紧绷,每个部位的腱子肉,都硬得像一块一块铁疙瘩。流畅的线条,魁梧壮实的身躯积蓄着无穷的力量。而今却压抑着不爆发,一口气憋在鼓绷绷的胸膛,又被人膝盖猛然一顶,不由喷出一口污血。血迹如千千蛱蝶红尘翩飞,那一瞬眼前一花,脑中金星直冒仿佛又见烈火熊熊,那是元山之火?还是逼宫之火?是我的血?还是敌人的血?还是……妄弟的血?

      左缙两腿如钢桩铁柱钉在地上,因势上身前倾,左手抬起,缓慢而坚定,想为君妄擦去沾到右脸的血滴,却反将血迹晕开,顺着眼角疤痕蜿蜒到下颔,仿佛又见君妄一骑破千,半边浴血,前来救援;他面包布帛,流泪不言,任他取索。心早就丢了,却觉醒得太迟太迟。只是这心意,不被他知晓,不被他承认,纵是死也不甘心。

      左缙手指轻轻抚摸君妄侧脸,望着他,任打任骂没有半分怨念,满心满眼只有深情似海:“ 我爱你,君妄。但我是个傻瓜,一直都在伤你。元山那夜是,逼宫也是。我不求你原谅。你就是恨死我,我这辈子也不会放开你。”手指将他散在脸侧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左缙神色不见半分玩笑。

      “所以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用一辈子补偿你。”

      左缙的鲜血溅上脸颊,君妄一时怔忡,僵硬手指想要擦去血迹,却触上人手背。眼前人目光过于炽热,捕捉到“元山”二字,君妄心神大震,愕然瞪大双眼,一双手止不住颤抖,声音干涩:“你…你已知晓…!”

      元山,多么久远的字眼,君妄思绪悠悠飘回那迷情一夜,想不起其他,只记得一声声对他人深情的呼唤与表白。君妄掌心按上心口,仍止不住阵阵抽搐的疼痛,最终蔓延至四肢百骸。目光渺远,声音愈低:“我仍记得,你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冒充君华?’如今你又说爱我…左缙,你在怜悯我吗?还是你觉得我的心就可以随便践踏?”

      左缙一时怔忡,当初自己说的话像巴掌火辣辣打在自己脸上,虽然那夜记忆模糊不清,却不想自己曾心属右相之事已被他知晓。难怪,他不曾坦言自己委屈。难怪,他会为右相入狱求助大理寺卿。难怪,他不信我对他……

      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感情迟钝。少时惊鸿一瞥,右相风华绝代,心生向往。右相已有妻儿,自己也没有半分过界。只是痴迷憧憬,却误了左缙发现真正的感情。眉头紧锁,嘴边又腥又苦,说出的话又无比残忍:“年少无知。现在我已懂了。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说着,左缙脸罩寒霜,右手由拳变爪,真气聚于指,一柱圆浑的刀气,从指尖以螺旋的奇异方式江河暴涨地狂涌而出,形成肉眼可见的锋锐,直直朝自己胸口捅去。

      见左缙动作气势丝毫不假,真要挖心,君妄心中大骇,顾不得其他,一手握左缙手腕,一手垫在左缙心口。即使握住左缙手腕用力回拉,去势过猛,也无法完全拉住,刃气激得君妄手背一阵剧痛。直到左缙见势连忙散了真气,扫一眼,君妄手背多出个浅浅的窟窿正汩汩冒血。

      想左缙果然要挖心,君妄不由得一阵后怕。心绪起伏过大,回过神已是疲惫不已。随手甩去手上血液,摆摆手,面露疲色:“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说罢,君妄转身行至榻边坐下,不再看人。

      而左缙则是另一种感受,先是为自己又伤着了君妄心疼,回过神来竟是又惊又喜。

      原以为君妄早已恨透了自己,只是抱着侥幸,用这条命来换他一丝动容。却未料他居然神色大骇以血肉之躯来阻左缙凛冽刃气。虽非出自本心,又让他受伤,本该痛悔责备,左缙却忍不住嘴角溢出了笑容。“呵……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再忍不住,张狂爽朗,阴霾尽扫,纵是君妄冷脸也不再影响左缙这一刻的狂喜。左缙大步上前,单膝跪在君妄身边,轻轻执起他手背,在血口边上印下一吻,让自己的血与君妄的血交融一体,抬头望他,舔舔唇边血迹,左缙勾起个大大的笑容,邪肆自得,一双眼放肆炙热地盯着他,似要把他拆吃入腹:“君妄,不用再隐瞒了。你还爱我,你舍不得我。”话已定论,容不得反驳。

      听左缙笑中藏着快意,君妄心中愈发憋闷,手背微痒,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左缙将嘴角血迹卷入口中,面上一阵热意一路烧到耳根。左缙炽热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笑容邪肆,心中一颤,总有种被扒干净的错觉。言语戳中心中掩藏之事,君妄愈发狼狈,只能别过视线,不与左缙争辩却也一言不发。

      见君妄不反驳,左缙扬唇微笑,眉目温柔:“我去请陛下为我们赐婚,好不好?”

      听左缙如此轻描淡定地说出这么个令人惊掉下巴的提议,君妄愕然地猛回头,瞪大眼睛道:“你在胡说什么?!两个男子哪来赐婚一说?何况……”

      可是还未等君妄说完,左缙就堵住了他的嘴巴。

      左缙起身,伸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扣住他的肩,将君妄整个人拥入怀中。低头含住他的唇,顶他的牙关,舌欺入他口中纠缠索取,唇齿间血腥弥漫,诉着满心狼狈痴情。

      一世倾情,千回百转。爱你无悔,有你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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