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游》袖里糖

35、三五

　　不知道过了多久，蛊雕又出去了，觅旂心慌起来，思莨到底出去了没有，又拿到蜕源草了吗？
　　再拖下去，被蛊雕觉察出端倪来，肯定会有大问题。
　　觅旂很惊讶，明明满怀心事，这么等着等着，他竟然就睡着了，还做了梦。
　　梦里有他在现实中抱有遗憾没能见到的人，若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觅旂突然就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人一脸的冷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觅旂叹了口气：“我让思莨给你传话了，对不起。”
　　若宣看了他半晌，也不吭气儿，突然手一抬，画出一个幻境来，觅旂眯起眼睛看。
　　发现那不是幻境，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他看到那隐隐绰绰的人影，是思莨，在他与瑜北神将合力打败蛊雕纷纷离去之后，思莨第一个到达了曾经的战场。
　　思莨看到了瑜北神将留下的信，将蜕源草小心拿好，后来来了许多神仙拜祭，思莨揣着蜕源草，小心翼翼地回到了那九天之上的天宫琼苑。
　　“原来如此……”
　　觅旂觉得命运真的很奇妙，当日是思莨将他带上天宫，他复生后，来找到他，又将他带上天宫的神仙，还是思莨。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他告诉我的。”若宣声音细微，乍一听似乎有些有气无力。

　　觅旂怔了片刻：“若宣，你在哪儿？”
　　对方却不回答，“你在哪儿？让我去找你。”
　　“为什么思莨还没有毁掉蜕源草？”
　　若宣闭了闭眼睛：“蜕源草在我这里。”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两次都是他带你上了天庭，就算是杀了你，总归要我来动手。”
　　他看起来很疲累。
　　“不行。”觅旂咽了咽胸中的怨气，抬头看他：“你对付不了蛊雕，听我说，只有这一个办法，你现在立刻毁掉蜕源草！只有这样才能杀了他。”

　　若宣满眼的不舍：“你连我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
　　觅旂感觉心中一滞，鼻酸难忍，他轻言慢语循循善诱：“若宣，思莨跟你说那些话了吗？没听的话正好，其实我让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若宣眼神微动，却没吭气儿。
　　“我不知道该跟你说实话还是假话，但我不愿意你等下去，我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我希望你有朋友，若不想当神仙了，也能有爱人，即便不是我，若宣，你很好，长得好，性格好，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会有人喜欢你的。”
　　他亲眼看到那美人落下泪来，心痛不已。
　　“我不要别人。”
　　觅旂扯起苦笑：“若是你身边那人能是我，不要仙籍，我也无所谓，我想告诉你这个。”

　　他突然感觉自己梦中的思绪模糊起来：“我要醒了，快毁了它！”
　　梦中的最后只来得及看到若宣下巴上流下的泪，胸中一痛，便睁开眼来。
　　就像是生生被从梦里撕了出来，浑身都痛。
　　蛊雕站在牢门口偏头看他：“仙君好神通，没想到在这禁制之中还能在梦里向别人求救，不过，我好奇仙君梦中是谁，怎么还哭了？”
　　觅旂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可笑的是，他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喜欢若宣，那番话也是肺腑之言。
　　但也正如他说的，没有机会了。
　　“呵。”觅旂冷笑一声：“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别人我在哪儿，就被你拉回来了，我看你也是好神通，我是比不过。”
　　“仙君为何不跟我合作呢？只要仙君肯站在我身边，我发誓不会伤害仙君的，包括仙君的朋友，你想让我放过谁，我便就会放过谁，你想得到什么，都能应有尽有，不好吗？”
　　觅旂突然觉得有些劳累，站不稳，扶着穴壁坐下，再一抬头，看到蛊雕也是跟他一样的状态。
　　他终于放心了，若宣总算听了一次他的话。

　　看了他的表情，蛊雕顺势明白过来：“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一直都记得我！”
　　觅旂咧了咧嘴：“倒不是一直记得，是跟你打了那一架才想起来的。”
　　蛊雕气得浑身发抖：“你甘心吗？！好不容易回到这世间，你就甘心再次离开吗？！”
　　觅旂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说过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山神，再说了，你我本应在四千年前灰飞烟灭，只是运气不错，多了这么些苟且于世的时间，我已经满足了。”
　　蛊雕气到想过来找他拼命，可浑身无力，才动了一步，就瘫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过。
　　觅旂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思绪越来越远，身体不由自己控制……
　　眼前又出现了刚刚见过的那张脸……
　　若宣……

　　觅旂在弥留之际，突兀地想起上一次与现在类似的情况，瑜北神将跟他说：“若说当神仙这么多年，却也还有遗憾。”
　　他问：“什么遗憾？”
　　瑜北神将看着虚无不知名的远方，轻声说道：“当日为何没答应她……”说罢自嘲一般笑笑：“也只能现在说说这些话，若是可以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辜负了她。”
　　觅旂当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和现在的情况如出一辙。
　　但他听到了瑜北神将最后说的话。
　　——“她有个孩子，年岁还小，她托我照顾，如今看来，我只能留下他一人面对这世间的纷扰了，说起来，若是你们两个认得，应该能做朋友，那孩子可怜，没有什么朋友，仙君……仙君……”
　　罢了，重来一次，能和你成为朋友，已经够了。
　　若是瑜北神将能知道，也会很高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