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游》袖里糖

34、三四

　　觅旂比瑜北弱小，先一步身死魂灭，瑜北神将觉得觅旂很无辜，于是用蜕源草留了他一命，又用最后的神思留下了信，托人务必要将这株蜕源草带回天庭，放在他府中后院，埋在后院那棵树下。
　　蛊雕就是在那时候钻了空子，三人身死魂灭，却只有瑜北神将一人，真的再也不回不来了。
　　觅旂现在想起来也是一阵唏嘘。
　　他只有一缕轻魂留在蜕源草里，无知无觉的，就这样过了两千年，他投生在鸣洛山上，成为了一个小山神。
　　却不知道蛊雕是从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是怎么回想起来这一切的呢？
　　想想瑜北神将的那些话，他的意中人，应该就是若宣的娘亲吧？
　　若宣曾经说过，他的娘亲很美，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美得不可思议。
　　那样一个美人，让瑜北神将一直倾心，美人英雄，本来是很般配的，可惜……

　　他又想起若宣说过只要自己能与他在一起，仙籍也可以不要的那些话，有些失笑。
　　当年瑜北神将不愿意为爱人舍掉仙籍，舍去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若宣却为了他，愿意轻易丢开那一切。
　　说不舍是假的。
　　一下子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再回想起若宣那个人，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愿意的。
　　若有机会，如果若宣还愿意放弃一切，他也是愿意的。
　　可惜没有机会了。
　　不过……离开也好。

　　蛊雕回来，发现少了一个，大怒，但又拿觅旂没有办法，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以为让他跑回去搬些救兵来，就能灭了我吗？仙君未免太小看我了。”
　　觅旂无所谓地眨了眨眼睛，反正蛊雕不知道他已经想起一切了，自己现在说得越少，就能给思莨争取越多的时间。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呢？”觅旂闲来无事起了跟他聊天的心思：“如果你真的是四千年前的蛊雕，当年你以一己之力搅乱了天地，如今还想重蹈覆辙？好好修炼不好吗？你本就是神仙，得到了难得的仙缘，自己却要亲手扼杀这一切，值得吗？”
　　“你懂什么？”蛊雕瞪他一眼，觅旂突然发现那眼中有愤恨和不甘，是沉淀几千年来的结果，有些发愣。
　　“你成仙与我成仙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说好听了我是神兽，说不好听了我始终是妖，下凡时妖容不下我，在天庭时我便只能是神仙们的坐骑，没有人觉得其实正经的神仙，为什么？只因妖怪始终低于神仙，我无论多么努力修炼，都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我等了几千年，才彻底放弃，只是才明白那个道理——神仙根本不会有真心对待异类的那一天！”
　　“……”
　　觅旂又不可控制地想到若宣，他在天庭也不幸福，没有朋友，甚至没有神仙愿意去了解他，蛊雕说的这一切是存在的，可是只要自己善良淳厚，与人为善，就像思莨和若宣，现在也能成为朋友，夙沫夙含也从一开始提起若宣仙君就闻风色变一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蛊雕见他不说话，冷笑一声，“仙君这样的贵人怎么会理解我的苦楚呢，仙君一向是高高在上，任谁见了仙君，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你我根本不一样。”
　　觅旂扁了扁嘴，抬头看他：“我只是个小小的山神，承蒙玉帝厚爱，才有机会去天宫游历，若没有这个机会，我也只会几千年如一日地待在我那座小山上，可无论是上天，还是在山上当个小山神，我都很满足，你不能把一切不公都推到天宫里的那些人身上，若你自己心思纯良，就算是做妖，也会是一只受人爱戴的妖怪。”
　　蛊雕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噗嗤”一笑：“上次没能和仙君多说些话，没想到仙君如此单纯可爱。”
　　觅旂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他知道蛊雕不会拿他怎么样，蛊雕若什么都知道，那也知道他不会死。
　　蜕源草复活的灵魂是不会死的，只有从根源上断了才行，这也是瑜北神将当年给他说过的话，他是不久前才知道蛊雕那时候是没有死的，那么蛊雕当时一定也听到了。

　　思莨逃了出去，觅旂还以为蛊雕会立刻带着他换个地方，毕竟这个地方露了头，蛊雕又不知道思莨是回去搬救兵的还是回去毁了蜕源草的。
　　但蛊雕也就在知道思莨跑了以后生气骂了几句，便再无动作了。
　　觅旂在心里默数时间，猜测思莨什么时候能毁了那蜕源草，但……用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难道他没有逃出去？可是蛊雕就在这里，思莨若是没有逃出去，肯定还会被抓回来，与他关在一起。
　　那么……他没有找到蜕源草？还是即便是毁了蜕源草他们也不会死？
　　觅旂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猜错了？
　　应该不会啊。
　　“仙君在想什么？”蛊雕突然开口问他，觅旂看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他不说话是对的，说话总担心被蛊雕看出些什么。
　　总之，敌不动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