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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墙头有弯月 ...

  •   皇上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群臣,“南疆内乱,嗯……此事太子你有何见解?”烫手山芋就找个人接着好了。

      被点到名的宋决不紧不慢施施然地出列,他峨冠博带,既有文人清雅之风,又不失堂堂太子的威仪,眉目间笼着淡淡的温润柔光。但就在那眼波流转间闪现出不可忽视的果决凌厉。
      “南疆内乱早有预兆,南疆之地苗汉混杂,盛行巫蛊之术,又偏居西南一隅,朝廷鞭长而莫及,内乱不过时时间问题罢了。”他长身而立,身姿笔挺,谈笑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并不如何激昂的语气却隐含刀刃的锋利。“乱与不乱,好与不好,其实端看我们如何抉择。南疆内乱亦可视为一个契机。倘若处决得当,南疆自此可为朝廷连通西南,挟制浪人之要塞,何乐而不为?”

      “如太子所说,南疆还是越乱越好了?”兵部侍郎面色微沉,宋决轻飘飘几句话就衬得他之前所为如跳梁小丑一般不足为道,但碍于对方身为太子,他纵是心有不悦也不敢直言,只悄悄地以目示意不远处站立的丞相大人。

      宋决好似浑然不察对方的不满,淡然道:“南疆之乱儿臣心中已有对策,惟愿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为国事分忧,献上绵薄之力。”说着他忽然上前,一撩下摆单膝跪地,朗声请缨。

      皇上一手摸着鹦鹉光滑的羽毛,一手摸着下巴上右又长了几分的胡子,面色平缓,舒服地靠在龙椅上,看向宋决的目光包含赞赏与宽慰,毫不掩饰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心思。这一眼看在一些朝臣心中纷纷一澟,皇上几时对太子如此重视了?

      “好,很好!不愧是朕的太子,南疆就交由你来打理了,十日后启程,朕等着太子凯旋归来!”
      天子一言,重于九鼎,宋决微微一笑,俯身行礼,“儿臣领旨。”沉敛了多年的光华在此刻尽显无遗,仿若稀世美玉终于不再寂寂无名,不再无人问津了。

      “不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宋决眼神忽转,看向了金銮殿一个角落里,一个默然不语的少年。
      “太子直说。”
      “儿臣此行,需要一个才智双绝的军师,儿臣以为,关璃关大人是不二人选,有他同行,必然事半功倍。”

      果然如此,丞相静静地听着,太子这把利剑一旦出鞘就毫不客气地朝他而来了。
      良久,关璃微微地动了。眉目如画的少年穿上了绛红的宽大的官服,没有了昔日的灵动,只有一双琉璃目依旧清澈,倒映着世间的是是非非,万千纠纷。
      他垂眼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太子这话不是在问他,他甚至不是疑问,所以他也无需作答,而他愿意与否都不去改变最后的结局。
      “凡与南疆有关之事,太子自个抉择便是。”皇帝好似有些犯困,日高人乏,最为想念的就是一场午睡。“今日上朝竟上了这么久,各位爱卿也辛苦了,退朝罢。”他打了个呵欠,留下这一殿还没回过神的文武百官,自顾自地走了,带着他的鸟。

      “退朝!”太监尖细的嗓门拖了好长好长,长得让人耳膜都开始不适。
      丞相漫然地走了几步,前方三步就是宋决。年轻的太子意气风发,浅笑着唤道:“丞相大人。”
      这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从暗斗到明争,他终于堂而皇之地向他下战书了,而南疆就是他们的第一个战场。

      关璃看也不看他们二人,飘飘然地走着自己的路。他的脸色更加白了,站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融化掉了。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关大人,合作愉快。”
      她一步步向前走着,丈量着漫长得如同没有终结的宫道,风吹乱了他的鬓角,也吹散了宋决的话语。

      “关大人怎么对丞相如此无礼?”宋决揣测着开口,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犬子身体不好,南疆乃穷山恶水之地,还望太子多多照拂,微臣自是感激不尽。”丞相听不懂一样,脸色坦然,言语自若。

      宋决饶有深意地一笑,“那是自然,丞相膝下仅有一子,本宫当然会注意的。”彼此的对视中有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暗流涌动,在他人尚未察觉时悄然地消弭了。
      两人惺惺作态地告辞后,便各自转身,一南一北,背道而行了。

      走马章台,攀枝折柳,细嗅蔷薇,好不快活。
      鹿绾绾一身男装,手摇折扇,捅了捅旁边怏怏不乐的,垂头叹气的鹿九尾。“师兄,人生得意须尽欢,出来玩别跟个闷葫芦似的,来来,给爷乐一个。”

      正欲揩油的爪子还未伸出来就被一把拍掉了,“我看是你自己想来花楼吧。”说的好听是为了抚慰他破碎的少男心,可是这一脸春风得意让鹿九尾很是怀疑,鉴于自家师妹焉儿坏坑他也不是一两次了,他要是信就真是脑子进水了。

      鹿绾绾悻悻地挠着爪子,麻麻的疼后就是隐隐的痒,这要在平时她岂会这么轻易就偃旗息鼓了。不过看在师兄初恋未遂的份上,她就咬咬牙,忍了。
      事情是这样的,继上回书说到,鹿九尾剖白佳人巧遇未来老丈,佳人一眼空牵念之后,下回书则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鸿雁传书绝相思。简而言之就是,鹿九尾同学被人十动然拒了。

      “师兄,你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的。”鹿绾绾无奈摇头,鹿九尾打从一出来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一方丝帕,丝帕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绣。在盛京,倘若一个男子收到女子这样的丝帕,就表明对方无心,反之则会在帕上用胭脂点上一点,暗含殷殷红豆任君采撷之意。
      “走走走,咱们喝酒去!”鹿绾绾二话不说拉起还在发呆的鹿九尾,大步流星地走入花降楼。

      楼中还是老样子,衣香鬓影,乱花迷人眼。
      “妈妈,给我一间上房,来一桌好酒好菜!”鹿绾绾阔绰地掏出一块银元宝,往刘妈妈怀中抛去。

      “哎呦!”被银子砸到的刘妈妈先是一惊,再定睛一看,发现这银灿灿的可是好宝贝,一张苦瓜脸立马眉开眼笑,喜滋滋地捧着银子。“是你!”然而在看到是鹿绾绾时又不禁一惊,这一秒内变幻万千的表情,鹿绾绾看得津津有味。“对啊,正是在下,妈妈近来可好?”

      “好好,哪能不好呢!”说着刘妈妈瞧了一眼她身旁的鹿九尾,“这位是?”莫不是又带了个穷酸朋友来,刚才炙热的目光顿时被霜打了一般。

      鹿绾绾笑而不语,只又摸出一个金元宝,掂在手上,不轻不重地抛上抛下,把玩起来。吃一堑长一智,她这回可是有备而来的。
      “哎,看这位公子相貌堂堂,器宇轩昂,定是哪家贵公子吧?”刘妈妈盯着那金元宝,眼珠子随着她的动作上上下下地转着,甚是滑稽。

      轻轻一笑,“妈妈有眼光。”鹿绾绾手上一转,那小巧的金元宝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一次准确无误地落入刘妈妈铺了少说也有三层白粉,满满地散发着浓香的胸膛。
      这种被金子砸中的感觉……刘妈妈捂着胸口,感觉飘飘欲仙,她笑颜如秋菊般绽放,“姑娘们,还不快出来伺候两位爷?”她回头一招呼,便有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围了过来,香风阵阵,好似坠入了聊斋中的神仙洞府。

      “诶你们不用管我,让我这位朋友开心尽兴才是。”鹿绾绾极不厚道地把鹿九尾推了出去做人肉挡板,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呢。

      鹿九尾有些眩晕,他前半辈子都耗在了山上,和老道士师父过着清心寡欲,炼丹采药的生活,何曾有过这种艳福?一时不免飘飘然了。在一群姑娘们的簇拥下上了楼,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的好师妹就已经悄悄匿了。

      阁楼空无一人,鹿绾绾四处看了看,连个鬼影都不见。奇了怪了,叶流音不是约了她在此见面吗?她从袖中取出一片薄绢,再三确认着。“老地方,不见不散。”落款是一个叶字。
      她的字体清奇,笔画勾连不断,但在那转折回环之处凸显崎岖嶙峋之态,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那人挥毫落笔之时的随意与洒然,她或许一手执笔,一手持酒,且饮且作,不然这绢上为何还有点点水印,以及淡淡酒香。所谓字如其人,想来除了叶流音,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不过,她人到底在哪?该不会她又被耍了?鹿绾绾捏了捏手中的薄绢,低头思索着。

      “小笨蛋,在上面。”
      正踌躇着要不要走人,鹿绾绾恍然听见这懒洋洋的腔调,她仰头,依旧听声不见人,唯有一弯新月凉如水。

      “唉,后面。”
      鹿绾绾恍然大悟,转了一圈,“你怎么跑到房顶上去了?”叶流音只手撑头,打着呵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她的戏谑。

      “你就一直在师妹这样看着我傻傻地找来找去找不着,很好玩?”鹿绾绾故意拉下脸,沉声说道。很显然,对方弯起的嘴角就是答案。
      “对啊,很好玩。”然而对方犹嫌不够还要补上一刀。

      她双手叉腰,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也偏头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二人各不相让。半响鹿绾绾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呵,我要怎么上去?”她可不会飞檐走壁,若是用爬的,估计爬上去天也该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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