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预备一军》秋刀小卷

26、复来归

　　“我原以为你说的都是真的。”卫崇君人坐在地上喘着气，卫明的剑一下捅穿他的身体，实在疼得厉害。
　　姜覃垂目看向他。
　　“你说卫明就如你我的孩子，你我一同抚养他长大，他会像敬爱你一样敬爱我。”卫崇君撑起身体，对着姜覃双目道：“这些年，我也待他如亲子。”
　　姜覃看了看院门，见卫明仍在远处站着，稍稍放下些心：“他不姓卫，他叫钟明，钟磐的钟。”
　　卫崇君终于变了颜色，他低下眼喃喃自嘲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死了也好。”

　　“也并非完全如此。”姜覃看到卫崇君眼底闪着的水光，心中并不快活：“卫明他本也算不上敬爱我。”
　　卫崇君低弱地嗯了一声，他已无多少余力可以活着，如今勉力支撑，也只想听姜覃多说几句话。
　　他仍喜爱他喜爱得过分，片刻不舍得移开眼睛。

　　“他敬我从你手救下他一条性命，也恨我投于仇人门下苟且度日。”姜覃往卫崇君靠着的墙壁走过去，步履算不上快：“他恨你杀他满门，敬你文成武就战无不胜。”
　　“他爱你是他父亲，恨我坏他父子天伦的好生活。”姜覃吻一吻卫崇君的额头，使力拥住他：“他仍视你作父亲。”

　　卫崇君挣扎起来，他欲大声呼喊，将卫明唤进来救救姜覃，却因为血涌上喉头发不出声音。他对着姜覃作出口型，嘴唇却抖得厉害：“你起来，你快起来！”
　　方才那一抱，卫崇君腹上的剑也刺进姜覃的身体。

　　姜覃抬手摸摸卫崇君的头发安抚他，又推着他的脸正对上自己，露出个微微的笑：“你听我说罢。”
　　这是他十七年来少有的笑，笑意很少，却温柔。
　　姜覃身上受创，面上血色尽去，仍是细瓷的白皙，半点不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卫崇君对上他的脸，还像初见一样目眩神迷。

　　“我十六岁学成出山，做过三家的门客。两家皆以我为宠臣，只召我在玩乐之时。”姜覃道：“唯钟磐见我才能，以国士之礼待我，我该以死报之。”
　　“你将他杀死，我也杀死你，以你一命偿他一命，才能愧于天地。”姜覃继续道：“而你十七年待我以夫妻之礼，我也，我也将命偿还给你。”

　　卫崇君想说不必，但想了想便作罢，如今再说这个也已经晚了。他盛年时征战沙场，见过许多刀枪入腹的人，他们拖着残躯，长的活过一两日，短的毙命当场，却从来没有一个能被治好的。
　　姜覃看出他的意思，却离他更近了几分：“我也喜爱你，我想与你同死。”
　　说罢倾身吻上卫崇君的唇。
　　这或许是他一生最快活的瞬间，卫崇君心里想，可是他马上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