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预备一军》秋刀小卷

27、宫廷事

　　【一、入宫吃什么？】

　　成溪站在殿前时，能感觉到冷汗自背后一点一点浸透纱衣，她的衣服材质算好，但沾了汗贴在身上，仍有难言的痒意。但她此刻不仅不能动，还要微笑着作出最优雅美丽的姿态。选秀时御前失仪的后果不大不小，刚好够让一个女子身败名裂，自戕而死。
　　成溪是不愿意死的，因而她轻轻咬了咬舌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舒缓些：世上还有无数美食，我吃过的不过万分之一，怎么能轻易狗带。

　　心思千回百转之际，太监唱到了她的名字。成溪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缓步走上前去。

　　“你平时读些什么书？”成溪跪下身回话，脑中轰然一声，方才千万的念头霎时粉碎成一片空白。
　　“回陛下，臣女不喜欢读书。”她循着本能回答，紧张得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托关系找门路千辛万苦买到的《御前三百招》。这问题属于高频考点，她背过无数看得过去的标准答案，但在御前回答得却根本不成样子。

　　“这倒是和别人不一样。”皇上听了她的话几乎笑出声，免不得多问上一句：“那你平时做些什么？”
　　只这多余的两句话，成溪已经感受到后面几个秀女扎在自己背上的眼刀子和殿上贵人们看似不经意的打量，她身上仍僵着，脑子也回不过弯来，老老实实答道：“臣女，臣女喜欢吃东西。”
　　“那你会做饭么？”皇上又问。
　　“会。”
　　皇上点头：“会做些什么？”
　　“臣女会做芙蓉糕。”
　　“不错。”
　　皇上微微颔首，抬了抬胳膊，是许她留下的意思。

　　跪谢恩典之后，成溪回到刚才的位置。她的帕子已被手心的汗染了许湿意，手指却冷得吓人，再抿一抿唇，成溪只觉得干涩无比。她一颗心依旧没落到实处，但比之前已经安稳了太多。
　　深深呼吸几下，她掀起眼皮打量这个王朝的皇帝。殿前气氛紧张，成溪不敢抬头，只看到皇帝不近人情的下颌。
　　皇帝是个很年轻的皇帝，二十余岁的样子，安安稳稳坐在龙椅上，不像个人，倒像高台上庄严华丽的雕像。意识到这点后她对自己大胆的想法颇诧异，将它深深埋进心里。

　　她年少那几年看了许多话本，皇宫无一不是阴森诡异，皇帝更是被描述得脑满肠肥，因此成溪被送进宫时，颇有一种举身赴死的悲壮感。然而她是不能拒绝的，成溪坐上车架时兄长一字一字叮嘱她：“你必须相信自己受了莫大的恩典，甚至感恩戴德才可以。”
　　现下看到皇帝的样貌，成溪倒是真能感恩戴德一把，皇帝比话本里那些油腻的描述好了太多。

　　【二、不好吃怎么办？】

　　即便皇帝长得颇俊秀，成溪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仍然免不了和丫鬟小声诉苦：“银耳，我以后再也吃不到娘亲做的糯米圆子了。”
　　“还有何芳斋的红豆酥。”
　　“鸿得楼的松鼠桂鱼。”
　　“张记的水晶银菊糕。”
　　成溪将这些食物的名字一个一个说出来，越发觉得日月无光。她在床上烦躁地滚了两圈，目光呆滞直愣愣地躺着不想动，整个人像咸鱼一样。丫鬟银耳拧着眉头想法子安慰她：“奴婢听说皇宫里有御膳房，御膳房的东西可比宫外那些好吃多了。”
　　这一句话正中成溪软肋，她想着御膳房的美食，虽然心情仍低落，但已经暗暗期待起来。

　　次日成溪早早起来坐好在桌上，翘首望着门口，殷殷切切等着送餐的小太监，目光之热忱简直要将门也吞下去。小太监进门正对上看到成溪的眼神，腿一软就是一个趔趄，这眼神实在吓人，像能把人也吞下去似的。
　　成溪只紧盯着食盒，目光半点没有离开过，她见小太监步子不稳，食盒晃了三晃，她的心也跟着晃了三晃，差点直接蹿出去将食盒抢过来。

　　送餐的人离开之后，成溪忙将里面的饭菜摆出来，她夹几筷子菜堆在饭上，捧起碗只扒拉了一口，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成溪苦着脸看她的宫女银耳，脸上是受到莫大委屈的样子：“银耳，这饭真的好难吃。”
　　银耳原在布菜，听到自家小姐的话，换了双筷子夹起菜来吃，她们自小一起长大，这样的事情做得其实不算少。

　　一入口银耳便皱起了眉头，这饭菜的味道不算难吃，但比起她和成溪最初期待的味道还是差得很远，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食物，算不上美味，甚至比不上成家区区一个三品官府。
　　她身为婢女自然无所谓，但成溪从小于美食之道尤其讲究，成家人也宠她，因此这种中规中矩就难免平淡了些。

　　“啊。”成溪说：“我不应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