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皇子》绣虎

38、第37章

　　李勖的授课，素来是以为小皇子们答疑解惑为主题，而这日李功却提出了一个令李勖惊讶的问题：

　　“吾近日读到‘籴（音迪，买米的意思）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敢问太傅，既然谷贱谷贵皆伤民，何者方能使谷价平？”

　　李功素来聪敏，故而最喜爱那“白马非马”之类能彰显机智的诡辩之术，李勖见他终于关心起这些民生问题，自然心喜，故而反问道：“十皇子以为何？”

　　李功板着一张青涩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近日来的疑惑：“丰年谷贱，荒年籴贵，此乃常理，功不知如何使谷价平稳如一。”

　　李勖闻言循循诱导：“十皇子又可知，丰年为何谷贱，荒年如何籴贵呢？”

　　李功道：“丰年米粮量有余，自然价低，荒年百姓无粮以糊口，自然价高。”

　　李勖闻言点头，又问：“朝廷何以设官仓？”

　　李勖这问题闻得跳跃性有些大，李功不知此问何意，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道：“回太傅，我朝设正仓、转运仓、太仓、军仓、义仓，用以供兵饷、官禄、赈贷救济。”

　　李勖点头，命人取来数个茶盏，一者杯空，道：“此为官仓。”

　　一者只倒入少许茶水，道：“此为荒年。”

　　一者倾壶而出，杯满而溢，道：“此为丰年。”

　　这样说着，李勖又用“官仓杯”去接“丰年杯”溢出的茶水，将“官仓杯”的茶水倒入“荒年杯”中，问李功道：“可明白？”

　　李功皱着眉头看那三个茶杯，道：“是义仓之用耶？取丰年之粮赈济荒年之灾民？”

　　李勖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汝只得一隅矣。试想，若官府可于丰年以平价收购农之余粮，则余粮量自少，价随之而抬升；至荒年则亦以平价出售丰年储备之粮，则民有粮可买，粮价自降。如是，则虽遇饥馑水旱，籴不贵而民不散矣。”

　　李功闻言，拱手作揖谢师指点后，归座若有所思。

　　这时，又有一个小皇子站起身，面带崇拜的看着李勖道：“太傅，自吾师从太傅以来，常为太傅之观点惊叹，多智而近妖矣！敢问太傅，吾如何能习得太傅之智谋，可有捷径否？”

　　李勖听得小皇子提问，多智近妖？这又是哪个促狭鬼给他添的名头？李勖心中不甚欢畅，口中却道：“何谓多智耶？不过较旁人多思三分罢了！”

　　李勖戏谑地看着那小皇子，道：“汝今晨是否因赖床而晚起了一刻钟？只因匆匆起身，恐进学迟到，而未来得及好生用早膳，仅咬了一口芝麻饼？因而汝一早晨肚饿非常，以至于无有背诵过师傅布置的课业，而累得伴读挨了一手板？”

　　却只见那小皇子瞪圆了眼睛，看着李勖，惊道：“太傅……太傅怎会得知？”

　　众皇子闻言，哄堂大笑，直窘得那小皇子满面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李勖笑着指了指嘴角，那小皇子连忙用手去摸，却只摸见一粒芝麻挂在嘴角。

　　李勖抬手止住众人哄笑，道：“好了，大家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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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午的课业结束，李功兴高采烈地跟着李勖去参观荡园，他好容易才求了德妃娘娘应允，得以在宫外住一晚。

　　在宫中长了十几年，从未出过宫门的李功一路上都趴在车窗上往外瞧，看着什么都要好奇地问一问。

　　“皇兄，我们真的不能下车去逛一逛吗？”一直到出了城门，李功才有些蔫哒哒地坐座位上，道。

　　李勖放下手中了然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话本，道：“今日天色渐晚，逛也逛不了多久，待明日清晨，我命了然陪你去转一圈。”

　　“君子一言！”李功闻言，眼睛里亮得似乎都有星星在闪，将手掌伸到李勖身前，道。

　　“快马一鞭！”李勖亦伸出手在李功的手掌上重重拍下。

　　“皇兄。”李功看着李勖，似有话就堵在嘴边。

　　“有话就说！”李勖最看不得李功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道：“为兄都替你堵得慌！”

　　“今日在御书院，皇兄所述平籴之法，可与父皇递过条陈？”李功问。

　　“尚未。”李勖看了李功一眼，重新拿起那话本，似乎不欲继续话题。

　　“平籴之法，利国利民，六哥，你何不将此法详解递与父皇？皇兄入京数月，却未入朝堂，何不以此法为进身之阶，以皇兄之才，于朝堂之上，定得父皇重用！”李功有些兴奋地问道。

　　却只见李勖似乎被那话本中的故事吸引，没有分一丝心神给李功。

　　李功一把抓过李勖手中的话本，却正好是一段“我明日透骨髓相思病缠，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我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六哥！”李功见李勖看得是这般情情爱爱的杂书，便将那话本摔在脚下，恨恨地叫。

　　“你身上带着一丝紫茉莉香粉的味道，昨夜德妃娘娘给你安排了人侍寝。恩……应该是你的第一次？但是你不太喜欢那个宫女，因为你结束的很快，怕被那宫女玩笑，故而昨夜也只行了一次房而已。你想赶那宫女走，但是德妃娘娘没有同意，反而让她做你的贴身宫女，就是今天随行的那个粉衣宫女，然否？”李勖盯着李功的眼睛，淡淡地道。

　　“皇兄住口！”李功听着李勖的话，几乎恼羞成怒。

　　“现在知道父皇为何不愿为兄入朝堂了？”弯身去捡被李功扔在地上的书，李勖笑道，“没有人愿意身边有一个能够看透自己思想的人？”

　　更何况是那样一个多疑的帝王。

　　“我愿意。”李功眼神灼灼地望着李勖道。

　　滚滚的车轮逐渐减速，停了下来，李勖看着李功认真的眼睛，叹气般道，“我知道。小功是否愿意将平籴法写成奏折上奏父皇，将这利国利民的政令推行下去？”

　　“可那是皇兄的功劳，功又岂能如此厚颜，占位己有？”李功急道。

　　“若我愿意将这功劳让给你呢？”李勖道。

　　“可我还未及十五，尚不到能够参与朝政的年纪！”李功挣扎。

　　“十四也不小了！都有侍寝宫女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做父亲了。”李勖笑着打趣，说着便掀开门帘下车去了。

　　只留李功在身后羞恼地大叫：“六哥！你这带发修行的修士，哪里有一分出家人的六根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