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皇子》绣虎

24、第23章

　　让李勖教导诸皇子这事儿，既然有江丞相撺掇，老皇帝早有算计，李勖又确有其才，三者相加，不成也难。于是第二天一早荡园便有圣使传旨，册李勖亲王衔，加封太子太傅，教导诸皇子，着三日内走马上任。

　　也许你要问，加封个太子太傅不就得了，老皇帝为什么这么快就册封李勖亲王？岂不知未成年皇子中，早有父死承爵，而被封为郡王者，若李勖仅为一无权郡王，又岂能压制住众皇子？故而皇帝与丞相一合计，干脆封了李勖亲王衔，左右李勖的名声够了，就算无功，也没有人会说三道四。

　　有李勖这样一位天下文首的皇兄/皇叔做师傅，对于诸位小皇子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令人兴奋的事，李勖上任太子太傅的第一天，众皇子悉数到场，连刚刚进学的十八皇子都板板正正地在座位上做着，皱着一张包子脸，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感。

　　安坐案前，一一接受小皇子们的拜师礼，李勖问过每个人的学习进度后，道：“经史子集，自有当世大儒教导；兵法韬略，太保所学，倍于吾矣。故而，今日不授课，专解疑难，好了，现在可以发问了。”

　　李勖话音一落，整个御书院内雅雀无声，年长的皇子在心内算计李勖此言背后的意义，年幼的皇子见哥哥叔叔们不提问，也都不敢提问。

　　等了片刻，李勖道：“如此看来，诸位皇弟/皇侄所学甚通，既然皆无问题可问，那便由本师提问吧！”

　　众皇子闻言面面相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直后悔方才没有提问，如果每日如此，岂不是以后天天都要考试？

　　李勖扫了一眼众皇子的反应，安慰道：“放心，不会超出你等所学范畴。”

　　语罢，在众皇子皇孙中扫了一眼，对着把包子脸皱成十八个褶儿，仅有6岁的十八皇子问道：“李勤，闰馀成岁，何解？”

　　李勤乍然听到李勖点名，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道：“回太傅，月缺月圆为一月，十二次圆缺为一年，一年少十天，每三年多一月，故而闰馀成岁。”

　　李勖点头，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儿来讲，知道这些已然不易，然而李勖又接着问道：“李勤可知，按照月缺月圆计，一年为何少十天？”

　　李勤皱着小脸想了半晌，方才道：“天狗把月亮吃掉了。”

　　李勤话音一落，在场哄堂大笑，李勖也不禁莞尔，示意李勤坐下，对众人道：“历来纪年之法，有阴历与阳历之分，阴历顾名思义，以月之圆缺为计，一月二九日或三十日，一年三百五十三、四、五天，逢闰年，又加三十天；一则为阳历，依太阳暖热，将一年划分二十四等节气，故称阳历。阳历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依阳历而行，指引四时耕作。有民谣曰：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然四时更替，并非此歌谣可一言以蔽之，其中细节极为繁杂，非三五日可以说尽，故而，自今日起，所有人留意日期及四时节气，并通晓四时雨露霜雪，农作耕种收获时日，本师将随时提问。”

　　国以农为本，而节气对于农时有多么的重要，不用说皇子们也都明白，所以对于李勖的要求，台下都没有反对之声。

　　这时，十皇子李功从座位上起身，对李勖一礼，开口问道：“太傅，弟子有疑难请教。”

　　李功乃德妃幼子，与齐王李勀一母同胞，年不及十五，因而尚未出宫建府。一双杏核眼与齐王李勀一模一样，此时眼含笑意地望着李勖，眼睛中似乎有万千算计。李勖微微点头示意李功发问。

　　见李勖点头，李功接着问道：“年初大雪封天地，我大晋三省灾民受冻饿之苦，春日冰雪消融，有凌汛传来，淹没万里良田，坊间渐有传闻，言天子不德，故而上天降罪。然吾见皇父宵衣旰食，勤于政务，处世公允，体恤子民，未有不德之处，却为何引得天灾不断？”

　　李勖示意李珅坐下，这显然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晋人多敬畏神佛，皇帝亦自称天子，所谓君权神授，天灾不断，则证明天道发怒，对天子执政不满，故而史上常有皇帝因为天灾而下罪己诏，以平息天怒人怨；但若他此刻承认天灾是因为皇帝不德而引，岂不是指着皇帝的鼻子骂？

　　心思一转，李勖道：“天降大灾，有二因，一为天子无德，二为考验明主！殊不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于普通人尚如此，何况于天子乎？今岁天降大灾，却少有百姓罹难，岂非上天对圣上应对之法满意，不收百姓性命？故而，本师以为，今岁天灾，为上天降下之考验，非天罚，当今圣上真明主也！”

　　李功见自己所出难题没能难住李勖，也不失望，又拱手作揖谢过李勖指点，这才坐回座位。门帘后一小太监听完李勖所言，悄无声息的离开，徒留捆绑门帘的流苏随风飘荡。

　　众皇子见李功问这种刁难的问题，李勖居然都不恼怒，俱都放开了胆子，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上午下来，受益良多，及至午时尚不过瘾，还想要继续，却被李勖抬手制止，道：“本师既非只来这御书院一日，便不急在这一时，今日回去，每人一篇书法，明日卯时，讲习书法。”

　　语罢，李勖从座位上缓缓站起，乘舆出宫去了。与此同时，宫中，皇帝听了那报信儿的小太监的话，大喜，对身边的丞相江涛道：“小勖不入朝堂当真可惜了，好一句今岁天灾，为上天降下之考验，朕正愁如何应对坊间流言呢！你瞅瞅，刚瞌睡这就送枕头来了！”

　　丞相江涛知皇帝只是随口说说，迦王注定不能入朝，不过这不妨碍他拍一拍龙屁股，道：“幸得大皇子赈灾有方，方能最大程度减少伤亡；迦王殿下才思敏捷，纵然不愿入朝，若能将皇子们俱都教导成迦王殿下一般雄才大略，岂非天下之福？”

　　皇帝闻言似乎非常高兴，对丞相摆了摆手手，道：“这天下，文采就这么多，再不够多一个李勖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