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皇子》绣虎

22、第21章

　　待三人随小沙弥来到方丈庭院，主持方丈云信法师已然等在廊下，红泥小火炉上，清水已沸，见三人来到，呼一佛号，招呼三人安坐。转而对李勖道：

　　“我观居士眉间舒展，吐气自然，是心胸开阔之象，想必近日心情舒畅。”

　　李勖闻言眉眼微抬，温然笑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心无挂碍，自然心情舒畅。”

　　云信法师见李勖说得坦荡真诚，也是一笑，为三人斟茶，道：“近日风云变幻，风雨欲来，居士的门槛高高竖起，老衲的门槛却要被踏破了，三龙争珠，谁能看见？”

　　这天上日头高高挂着，已经接连十几日风和日丽，云信方丈所言，显然不是指天气，李珅看了一眼李勖，低头若有所思。

　　李勖抿一口茶，道：“我只管看。”

　　云信方丈闻言笑起来，摇头道：“都说云居寺怀让法师心思通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佛子，当真百闻不如一见。只是三方博弈，必有内耗，我大晋虽国力强盛，然东有倭寇虎视眈眈，北有匈奴兵力强盛，西南有羯、羌、氐坑瀣一气联合而渐有气候，若被外族看出我大晋内部虚弱，则大晋危矣！”

　　云信方丈话音刚落，李珅便插言道：“我大晋向来国力强盛，一月前父王帅兵大败匈奴，匈奴单于下令撤军一百里，何至于如大师所言？”

　　云信方丈乐意为这个好问的小皇子解答，问道：“小殿下可知我大晋兵力几何？”

　　李珅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泱泱大晋，兵力30万！”

　　云信方丈又道：“虚数而已！殿下可知，倭寇兵力有10万，匈奴兵力15万，羯、羌、氐三族兵力联合15万，俱是精兵良将，而我大晋除去老弱病残，混军功者，可战之兵，仅20万之数矣！外敌兵力倍于我方，前月匈奴出兵，仅为试探，若我军稍露怯意，则诸国合而围之，中原之地危矣！覆巢之下，可有一人可安然度日否？”

　　这话说得已经非常明白了，李勖闻言微微闭了闭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珅，道：“大师今日是为端王当说客来了？”

　　云信方丈道：“非为说客，只陈述事实而已！”

　　三王之中，熙王守成，齐王擅权，也仅有这位驻守边关的端王是真正为国为民了，李勖叹了口气，道：“事关国事，勖自不会置身事外，然勖在陛下面前起誓，不参与夺嫡之争，自然不会偏向任何一方。若勖插手朝堂，亦不为任何一方，只为百姓黎民安稳，方丈以为何？”

　　“自当如此！”

　　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传来，众人回头，只见门外一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而来。

　　“父王！”李珅忽然惊喜地叫到。

　　端王三两步走到众人跟前，也不等方丈招呼便跪坐下来，道：“本王不怕你去帮熙王，亦不管你与齐王交往甚密，怕只怕你作壁上观，只顾明哲保身，却置黎民百姓于不顾！”

　　李勖闻言心头一怔，恍然间记起幼时，齐梁山被因为蝗灾无路可退的灾民围堵，那些面黄枯瘦的男女，所到之处，剜草剥树，乃至易子而食的凄惨场景，在当时尚还年幼的李勖心中烙下深深的痕迹。那时还是戒律院首座的舅舅指着那些灾民，对李勖说：“看！这就是弘治帝统治的天下，小勖，日后你就算不为祖父复仇，也当为这些无辜的黎民百姓，将他赶下王座！”

　　那时，弘治帝对于李勖来说，只是一个舅舅常常挂在嘴边的陌生人，无爱更无恨，什么复仇也只是舅舅强加在他身上的枷锁而已。然而在看到灾民互相交换孩子的时候，在生锈的匕首即将割破那幼童喉管的时候，李勖动摇了，他不顾身后舅舅的劝阻，冲上去救下那孩子，将他挡在身后。

　　互相交换孩子的父母后悔，带着另一个被交换的孩子赶来，抱住自己的骨肉痛哭不已，口中胡乱地说着道歉的话。然而那已经快被饿死的孩子却虚弱而坚定地挣开自己母亲的怀抱，走到李勖身前，跪倒在地，眼神执拗，道：“我想跟着你！”

　　那个孩子，便是了然。

　　被端王的话勾起初心，李勖像是忽然间放开般畅然一笑，道：“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多矣，只勖一介闲人，皇兄又岂知勖可挽救朝堂大局呢？”

　　“能让一个籍籍无名的佛寺，在十年之间，成为武林魁首，六弟又岂会是个淡泊名利之人？”端王似嘲讽般道。

　　李勖闻言哑然，这个三皇兄看来是真的没有想要和自己结盟，抿了口茶水压下端王的话带来的郁闷，道：“皇兄此来，想必不只是来与我这个心机深沉之人打个照面的吧！”

　　端王接了李勖话中不软不硬的钉子，道：“我大晋水师向来不善海战，近日探子来报，东洋倭寇近日集结大量战船，意欲犯我边境，我大晋又岂能坐以待毙！本王听闻，巢湖帮有一千人水师，战船百艘，船体巨大却极灵活，水师行事诡秘，来无影去无踪，红衣大炮射程倍于官府，太湖水师与之交战数次，皆无功而返！本王恳求六弟告知造船之法！”

　　说着，端王从坐上起身，躬身作揖。

　　李勖见状连忙起身扶住端王，苦笑道：“三哥为国血战沙场，小弟又岂能连区区战船设计图都不愿告知？三日后，自会有人讲战船图纸送到府上。”

　　端王一直弓着身子，直到听到李勖的准话，这才起身，道：“六弟明理！”

　　待端王起身，李勖又道：“只是倭寇战船既然已经集结，此时再重造战船恐怕来不及，我愿说服巢湖帮水师前往助战……”

　　“勉之！”楚云明闻言大惊，巢湖水师是李勖手中三大势力之一，他竟然要白白送给端王！

　　李勖伸出手压制住想要起身的楚云明，紧紧盯着端王的眼睛，接着道：“只是巢湖帮一向被朝廷视为匪类，还望三哥说服父皇，招安优待才是。”

　　端王回视李勖，那眼睛中没有丝毫算计，道：“六弟大义，本王又岂能让为国征战的战士受委屈，自当将巢湖水师当做本王亲兵同等对待！”

　　端王话毕，李勖忽然一笑，道：“三哥做事，小弟自然是放心的，来，方丈大师的明前龙井，宫里怕是都还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