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皇子》绣虎

21、第20章

　　及至宴会结束，仅一位名叫宋玉的江南士子解开了棋局，灯谜与对联却无人可解，李勀命人将那灯谜、对联并彩头置于大堂醒目处，再待后来者。

　　马车一路摇晃，李勖带着林安回府，命了然将两幅上联在荡园桥头挂好，从此荡园无门禁，却比任何地方都要难进，此乃后话。

　　话说李勖回到荡园，令人为林安准备热水新衣沐浴更衣，本想邀林安于府中做个客卿，却被林安巧言拒绝，道：“安一介白衣，身无功名，又于王爷无有功劳，何敢当客卿乎？若王爷信任小生，便随意任余一府中管事吧！”

　　李勖听罢，对林安的处世练达又赞同了三分，遂将府中对外的事物俱都转交给林安，与了然两人，一内一外，倒是各有所长。

　　春日里天气转暖，忽冷忽热，李勖的身体也跟着起起伏伏，便被刘太医勒令卧床静养，镇日里躺得骨头都软了，虽说来客俱都被两幅对联拦在门外，却有那不走寻常路的楚云明“翻河”进园，每隔三五日便与他闹将一回，倒也不算无聊。这日里，李勖清早起身，只觉身上懒懒的，精神头倒是不错，便由了然搀扶着，去园中走走。

　　清河之外，玉树烟萝，青草茵茵，有牧童骑牛，远远地笛声传来，欢快而明朗，乡野粗调，不若宫廷宴乐工整，却感情饱满，让人听了不禁自心底里愉悦起来。

　　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李勖忽然来了兴致，转头对了然道：“去，把我的笛子取来。”

　　李勖举笛，一段戏谑的笛声贸然插入牧童欢快的曲调里，仿佛一个成年人在逗弄晚辈。那牧童短笛闻音插入，却没有丝毫停顿，却忽然节奏加快，却如一个被逗弄得恼怒的孩童，用自以为激烈的方式反抗大人的逗弄。

　　李勖见状，更是起了童心，愣是用一阵繁复的炫技压得小童的笛音凌乱起来。了然站在李勖身后哭笑不得，心道师叔又在欺负人了，欺负的还是个小朋友。

　　许是知道自己的技巧比不过李勖，那牧童的笛音挣扎不过，又戛然而止，只远远地见那牧童生气得跳下牛背，驱赶着黄牛绝尘而去。临走之前，回头冲着李勖的方向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怒吼：“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那童音顺风而来，李勖哑然失笑，只觉半月以来堵在胸中的一股郁气消散开去。将手中的紫竹笛重新抬起，辽阔悠扬的引子，快速奔腾的吐音，仿佛揉进了这明媚春光，潺潺流水，千峰竞秀！

　　一曲毕，日头才升至半空，李勖一回头，却见楚云明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身后，而了然却不知哪里去了。

　　“勉之看着兴致不错，清明将至，大昭寺庙会三日，不若去走走？也为皇后娘娘于佛前上一柱清香。”楚云明伸出胳膊，让李勖扶着站起身，道。

　　庙会人多，李勖本不欲去凑这个热闹，又听楚云明言道为先皇后上香，这才点头答应。

　　荡园离大昭寺本就不远，二人索性一路步行前往，一路上朝拜之人如织，更有那虔诚者，背负人高长香步步攀登，一步一拜。山道两旁，馄饨摊子，卖糖人面点的小摊贩摆了一路。楚云明指着糖葫芦，道：“勉之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我初见之时，我送你的那串糖葫芦。”

　　看着那红如火的颜色，李勖恍然记起15年前，也是这样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之时，他正被舅舅拘在殿中读书，举着糖葫芦的小云明就这样出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见一身青色僧袍的小李勖生得玉雪可爱，就像娘亲做的桂花糖糕，便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可是，小云明又怕被拒绝，便忐忑的捏着衣袖，将糖葫芦递到小李勖面前，道：“糖葫芦给你吃，你让我咬一口好不好？”

　　从小未曾下过山的小怀让，除了齐梁山上每日里的青菜豆腐，就再没见过别的吃食，连糖都没吃过，又如何见过冰糖葫芦，见门口忽然见闯入的锦衣小孩手中通红的糖葫芦，用糯糯的声音问：“这是什么？好吃吗？”

　　“这是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已有狐狸潜质的小云明继续诱哄小怀让。

　　“那好，不过你可不能太用力！”小怀让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终于点头答应。

　　于是小云明立刻欢天喜地地上前搂住小怀让，“啊呜——”一口咬在小怀让脸上，顿时疼得小怀让放声大哭。

　　手里拿着楚云明硬塞在他手里的冰糖葫芦，李勖忍不住去摸右边的脸颊，后来楚云明被闻讯赶来的尚书大人狠狠收拾一顿，三天下不了床，李勖手中的糖葫芦却在乱中被丢在地上，再无人问津，从那以后，李勖再也没有要再尝试这种零食的念头。

　　楚云明见李勖动作，知道他想起了当年事，笑着道：“当年的糖葫芦没有吃到，这个补偿给你！”

　　鬼使神差地，李勖在让葫芦顶上最大的一颗山楂上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糖衣之下，是酸倒牙的味道。李勖控制不住面部的肌肉，整个脸都仿佛酸得皱到了一起。

　　“不好吃就不要勉强了。”楚云明看李勖脸上的精彩表情，好笑又心疼地道。

　　将口中的糖葫芦咽下，李勖挡开楚云明要接过冰糖葫芦的手，道：“还不错。”

　　吃过冰糖葫芦，李勖和楚云明继续往上走，却见前方一个挺拔的背影略眼熟，李勖转头对楚云明道：“云明，那是不是三皇兄家中次子。”

　　楚云明顺着李勖视线方向望去，看了半晌，点头确认道：“是李珅。”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李珅转头，正巧对上李勖视线，便在原地停驻，待李勖与楚云明上了台阶，这才躬身行礼道：“六皇叔，楚叔父。”

　　李勖微微点头回应，他对这个侄子的印象还不错，道：“小珅也来逛庙会，不若同行。”

　　李珅拱手，道：“固所愿也。”

　　话说就算李勖一行人再如何低调，到底是皇亲国戚，等三人行至大昭寺门口，早有小沙弥等候，一一问候之后，道：“三位施主，方丈大师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