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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CHAPTER 58 记忆囚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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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两场打斗和浴室里那一番折腾,我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西索去洗掉面膜的时候,我趴在沙发上,想稍微睡一会。
迷糊间我似乎听到有人敲门,我辨认出西索略略低沉的声音,以及奇犽和小杰有些担忧和急切的少年嗓音。我的感知力好像下降了不少,只能模糊辨别出西索在说“她没事”“很累”“在休息”之类的词句。我努力去听,只听到西索说了句“会转告”,而距离我更远的奇犽小杰的声音只剩下嗓音依稀可辨。我皱起眉头,什么时侯我的听力退化成这种水平了?再累我也不至于听不清十几米外人的说话声啊。
他似乎关了门,朝我走过来,站在沙发边看了我一会,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的时候仿佛还带着沐浴后的热气。“你的小伙伴很担心你呢~”
我从鼻腔里有气无力地应了声表示知道了,我现在想睡,超想睡。
“他们让我转告你~幽游死了,而那个红发的小姑娘愈合得很快,不过暂时不能参赛了~你们的另一个朋友在照顾她~”
“梅丽卡和唐啊。”我稍微侧过头,闭着眼睛应道,“那就好……还有什么吗?”
“还有,这场比赛你们赢了,接下来要进入第三场~”西索朝我弯下腰,拨开我的头发探了探我的额头,“这么累?你的体力还不行啊~”
他说这话时好像有股隐约香气钻进我鼻子,惹得我忍不住啊啾一声打了个小喷嚏,紧接着又是一个。
“你的面膜到底是什么做的?”我抱怨着爬起来去够纸巾,在短暂的几秒内又连着打了好几个,鼻腔堵堵的,难受极了。
“是感冒了,还是过敏?”他一边帮我粘来纸巾盒一边问。我抽了几张按在脸上,在忙着打喷嚏的间隙里含糊回答:“怎么可能?啊啾——我只对海的味道——啊啾——过敏——”
“海的味道?”
“——海藻海带之类的——”
西索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不像是过敏,我也没有体弱到沾了冷水没及时擦干就会感冒。这突如其来的症状实在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没空去想那么多。喷嚏接二连三地来,开始我还能捏住鼻子不发出声音,后来就无法自制地呛出了声。我的鼻腔内侧好像变成了掀起热带风暴的海面,聚集的台风欢天喜地在我鼻腔里开起了派对,并立志掀翻脆弱的屋顶。
我几乎睁不开眼睛,鼻涕几次堵住我的呼吸。对镜一看,我的鼻子已经红得像番茄,眼睛也一片通红,在惨白的脸上尤其醒目。
“啊。”西索突然轻轻叹了一声,“是我的错,我的面膜含有科洛兹的深海矿物泥。”
“什么?”我失声叫道,又用力擦了擦鼻子,“这是什么新的时代潮流吗?——啊啾!”
西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揪了一大团纸按到我嘴唇上:“别擦了,你在流鼻血。”
我愣了一下,鼻血?打喷嚏打出鼻血来了?
西索扔掉纸团,不过几秒的时间。上面就沾了一大团血迹。我的鼻子嘴唇周围也全是血。西索又拿了一叠纸巾,代替我的手帮我堵鼻血,未果。我现在流鼻血的速度就像是开了水龙头,双管齐下,而且血液很稀,怎么也止不住。很快纸篓里就多了大堆染血的纸团,我渐渐开始惊慌起来。
“不对劲。”我勉强张口道。西索刚要说什么,我却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作呕感涌上胃。我拿开他的手,跳起来想直奔洗手间,却在起来的一瞬间两眼发黑,头昏眼花。西索丢开纸巾盒,手臂环住我的腰把我抱起来。
“洗间手——”我混乱地说。呕吐的感觉已经抵达了喉咙,但我一点也不想吐在他身上。一到洗手间我就挣脱开来,捂着嘴说:“走开。”
“这么无情~你把我用完就丢吗?”
我没时间反驳或者重新叫他走开了。我撑着马桶边缘,头深深伏下去。我以前也会呕吐,但我有生以来从未吐得这么厉害,不仅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而且全身的内脏都在剧烈地翻腾。我的眼睛闭着,事实上我已经没法睁开了,只能感觉到西索的手在撩起我脸颊边的头发。我也完全没有间隔说话,只要稍微喘气就可能被呛到。吐完了午饭,开始呕清水,接着吐黄色的苦胆,连苦水也吐尽,实在没有东西可吐,我就无法控制地干呕。那种声音真是恶心极了。我总算找到呼吸的间隙,用力喘息了几秒,发现喉咙里已经泛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走开,不要看。”我一边冲马桶一边挥手驱赶他。
他把我架到洗手台前。“嗯?反正变形都看过了,为什么这个不行?”
“因为恶心。”我漱着口含糊不清地说,“而且难看。”
西索耸耸肩,“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不过……”他扳过我的脸仔细看了看,“你看起来得休息一下。”
我确实累极了,但这种累和体力消耗的累不太一样,它是一种虚飘飘的无力感,好像什么东西被抽走了。我被抱到卧室去安置在床上,闭着眼睛,我只觉得舒适的疲倦慢慢在淹没我。
但很奇怪地,我身体疲惫,大脑却异常兴奋,好像有什么神经在大脑深处突突跳动,不,这种感觉更明显了……更清晰了……
我突然睁开眼睛,电光石火间,好像有人照着我的脑袋猛敲了一锤子,我尖叫一声,身体一动就撞上了床头,砰地剧烈一响。
“爱拉?”西索闻声赶来,然后他看到了我,“爱拉!”
我没法回答了,我的整个意识都在坠入一片漆黑的迷雾,同时我还感觉到有台电钻在使劲钻我的脑子,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我抱着头缩起身体去对抗这台看不见的电钻,但还是忍不住呻吟起来。忍着忍着,这种痛不断地加重,我开始无法控制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一头野兽般咬枕头、抓床单。我听见自己骨节喀喀变形,指甲变尖变长……有个声音疯狂地咆哮着:把它插/进去!撬开脑壳!把脑子挖出来!这样就永远不会疼了!
动手啊!快动手啊!
有几条弹力绳似的东西缠上我的手脚,强硬地把它们拉开来。我睁开眼睛,模糊中有个人俯下来,有只大手伸过来,轻柔地摸着我的额头。这景象一瞬间穿透我的记忆,令我无比恐惧地尖叫出声!
“Make it stop!I won't do it again!Let me go——”
胶带的撕拉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无比清晰,迷雾散去了,我在哪里?
猩红的墙壁,像染了血一样暗沉可怖。我望见挂在墙壁的漆黑锁链,视角像是躺着的……然后视角正了过来,我手脚被胶带捆在一张铁桌的视角,我面前是一个绿沉沉的水箱,里面仿佛有东西在动……我看见一张华贵的、雕刻精细的座椅……还有别的……一个明黄的架子,暗银色、形状扭曲的囚笼……我惊恐地转动眼珠,这是公社?为什么我又回到了这里?!
我尝试着冷静,无法。我安慰自己这是在做梦,可是我醒不过来,我想不起我做梦之前在哪里。有种窒息般的恐怖重重压迫着我的神经,有件事情要发生了……不得了的……要死人……
像是回应我的直觉,几个全身白衣的人扭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进来,逼迫她在水箱前跪下,女孩黑发黑眼,赤/裸着身体,全身颤栗不止。
又进来两个人,一个身躯修长,披着灰袍,长发披肩,怪异的青金色眼睛,满脸戾气,皮肤上隐隐浮现出蛇鳞。而另一个——就是我梦中出现过的那个男人,他黑衣黑发,无论平常的体格和普通的相貌都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有那双蓝眼睛犹如X射线,没有任何秘密能够遁形。
黑发男人朝我走过来,他伸出手,极暧昧极轻缓地在“我”每一寸肌肤上游移,“我”用力挣扎起来,扭动着身躯躲避,未果。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手,微笑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似乎是在说不知道,或者可能什么也没说。男人转身朝跪在地上的女孩走去,一脚把她踹倒,喝问的语气变得冷冰冰。女孩似乎在求饶,但男人扯住她的头发,又用脚跟把她的头碾到地上。
“胆小,懦弱,犹豫不决。以及,忘恩负义,这是你的另一种性格,你就用它来对待我?”
“你带坏了她,你破坏了公社最有潜力的实验品的忠诚。”
“你该学会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
听到这句话,我全身的血液都冷了,“我”开始不顾一切地尖叫出声:“不!放过她!放过她!是我策划的!她没有那个力量——是我干的!”
男人露出一个微笑,“我早知道是你干的,477,没想到你进步得这么快。这次的惩罚不比上次了……”
他接着又说:“好在这次我知道了一件事……她是你重要的同伴吧。”
“我”疯狂地摇着头,“不,我跟她没什么交集——”
“是吗?”男人笑得更灿烂了,“我听说你们分面包吃,还给对方起了名字呢。她叫——查理是吧?”
查理抬起头,面如死灰。
“实验品不配有名字,忘记440怎么死的了?”
查理和“我”几乎同时望了一眼那个明黄的架子,查理颤抖得更厉害了,男人漠然瞥她一眼,又把视线投向“我”。
“沉水箱、鞭子、电击、囚笼都试过了,你好像不长记性啊,477,怎么办呢?”男人似乎苦恼地搓搓手,“我可舍不得杀你,我亲爱的小女孩……可是又得让你忠诚,啊,只有最深刻的痛苦能让你永远记住教训,真伤脑筋。幸好,我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他回头对着倒在地上的查理道,“我看生殖者更适合你,不过,我的座椅更需要一张新坐垫。”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腰,对一直沉默不语的青金眼男人道,“来,蛇鳞。”
座椅……需要……新坐垫……新坐垫……这几个单词在我脑海里迟缓地闪动,好像过了几秒,我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听到一个绝望凄厉的声音在不间断地尖叫。
“停下!住手!别动她——别动她!”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冲我来吧——”
“放过她!冲我来吧,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我不会再犯了,只要你放过她,我发誓,我发誓永远忠诚——不——啊!!!!”
我的声音断了,蛇鳞站起来,手上拎着一张完整的皮。男人接过来,满是喜欢地把它浸到一个容器里。“做得不错,还得处理一下才能用。”
蛇鳞看起来对人皮一点不感兴趣,他——或者它异常狂热地盯着地上那具一息犹存的血红□□。“我能吃她吗?”
“随便你。”男人随口说,“去里面吃。不要打扰我和我亲爱的小女孩。”
蛇鳞脱了外袍,人的皮肤上蛇的鳞片尽数浮出,一条巨蛇挣破人的外表彻底暴露出野兽的本性,它的尾巴卷起查理气息奄奄的身躯,游进水箱。
心脏,已经感觉不到在跳动了。
我在哪?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为什么我没有跟着查理一起去?
男人抬眼望着“我”,蓝色的眼睛里像是有炽热的火花。他走过来,手指更加肆无忌惮地猥亵着“我”,一边柔情蜜意地低语着:
“别的首席都说我太宠你了……犯了那么多错,早就该杀……我说不能,你可是SA 477呀,这一批中最完美的一个……”
“知道吗?我纵容你到现在,全是因为我爱你……”
爱?他管这个——这种事情叫爱?
蚀骨的恨与悲哀摧垮了我的理智,在他深情地将头埋在我颈窝处时,我遵循了我愤怒驱使的下的本能。
咔嚓,一只染血的耳朵掉地上。
“你永远不会驯服我!我再也不会向你求饶——想杀我吗?来呀!我会要你给查理偿命——Lau——”
“蛇鳞!!”
长夜漫漫无尽,噩梦无休无止。我在地狱与炼狱之间挣扎,我还活着吗?我在哪里?我曾经在哪里?我开始呼叫另一个人,另一个……那么像……可是又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名字的音节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