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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CHAPTER 57 溺水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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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的状态只有一瞬间,在我得手的下一秒,羽翼随着骨骼扭曲缩回体内。借着血宴的绝对空间遮挡,没有人能看出我曾变形成了一只背生双翼的怪物。
我知道这场比赛我赢了。绝对空间崩裂成白色光片,血宴倒在她自己制造出来的血泊里喘着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羽翼穿透了我两层衣服,在我的背上拉出两道血口。更糟的是血宴的血犹如橡胶般包覆在我脸上身上,堵塞了我的鼻孔和耳道,眼睛睁不开,我只能勉强视物,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听不到,几乎无法呼吸,感知力也被削到最弱。
要洗掉——我意识到这些血粘在我身上或许是更大的威胁,于是转身跌跌撞撞朝通道跑去。那里一般有个洗手间,可该死的今天水龙头不是水流特别小就干脆坏了。我一抬头,差点把自己吓死——这还是我吗?镜子里那个人通体都是黏/糊/糊的血液,形容可怖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女/鬼!
我掉头就循着来时的路狂奔。浴室——我要回套房的浴室!我顾不得等电梯,直接冲下楼梯跃下二十层,准确找到221层。因为着急,我的手一碰门磁卡锁就开了,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近在咫尺的浴室。我匆忙推开门,冲到莲蓬下打开龙头,在覆顶而来的热水中扶着墙深深喘/息了好几秒。
热水冲走我脸上的血,我抬手擦洗着脸,咳掉喉咙的血块,揉搓血红的头发,它们渐渐露出银色的本色。可是衣服仍然散发着恶/心的血味,被水一淋紧紧黏在身上。我一阵反胃,急忙踢掉靴子,拉下拉链剥/下夹克,扯下裹在腿上的裤子。我把这堆湿/乎/乎/黏/糊/糊染血的衣物踢到角落里,却突然意识到——自从我进入浴室,灯就是亮着的,可我根本没有开灯。这么说,浴室里一开始就有另一个人……
西索的浴室里,当然只可能是西索。
我一格一格缓慢转过头,西索坐在蒸汽氤氲的步入式浴池里,红发放了下来,柔顺地耷拉在脸颊边,他一手搭在池边,一手握着杯红酒轻轻摇晃。他对我微笑:“打扰你了,请继续吧~”
我盯着他,默不作声。我站在热水流下,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先前暂时沉进大海的愤怒和失望、难过和委屈像是被海啸卷起的滔天巨浪掀了起来,把海底世界搅得面目全非。
过了几秒,我拧上水龙头,抹掉脸上的水珠,一步步朝浴池走去。我踏了进去,一步,两步。我踩在及踝深的、浮满洁白绵密泡沫的水里,犹如踩在云端。
西索举起高脚酒杯,暗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了一层完美的酒膜。而后他微微嘬饮一口,轻笑道:“这么热情~是要跟我一起洗吗?”
“西索——”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去/死吧!”话音未落我就朝他猛然踢起一大团水花,它们在空中飞散,被吊灯折射出向四面八方令人头晕目眩的光。尔后我翻身上墙,一个蹬跃跳进水中,连念也不用直接噼噼啪啪和西索打起来。
西索开始只是轻描淡写地挡下我的攻击,明显只把我的爆发当做冲动而起的发/泄。可是当他发现我变指成爪、变掌成刀,招招取他要害时,他也开始认真起来。
这时我发现我实在是失策。西索全身光/溜/溜的,我抓他并不比徒手抓一只泥鳅更容易,可我身上还穿着工字背心和短裤,浸水后紧紧贴在身上,稍微有点涩涩的。还有,浴池的水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几乎像一个小型游泳池那么深。西索可以毫不费力地站着,可我就必须时不时蹬一下腿防止自己沉下去。
西索一定也想到了利用这一点,他的手不知怎么动了动,我仓促偏头,一条粉红色的气柱蹭着我的脸飞过去。他朝我又射出一条气柱,这次我有所准备,看准机会双手发出斥力用力一推把气柱朝他的方向推得弯过去,又用引力把气柱拉过来缠到他身上。
他一抖手消去了“伸缩自如的爱”,靠着浴池壁露出个奇怪的笑容:“嘿嘿嘿,爱拉你想干什么?”
“把你弄死。”我说完就用引力把自己朝他拉过去,脚踩着他膝盖弄得他关节发出喀喀的声音,双手毫不留情掐着他脖颈同时向浴池底发出一股强大的引力让我们俩一起摔进水里。
我的引力被水的浮力冲撞了一下,没能像我想象的那样让他直接撞到池底。但我用引力死死地吸/住池底,用尽所有能够动员的肌肉把他压在水下。
西索当然不会让我就这样溺/死他,浴池里的水被我们激/烈的翻/腾搅得冒出一串串大大小小的气泡,从无数方向随着我和他的动作翻涌。很快我发现他根本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我看不清楚。我的银发被搅/动的水流拂到前面,晃动飘浮的发丝像水草一样,遮蔽了我的视线。
我用力晃晃脑袋让头□□到一边去,这时西索不再搅/动水流了,而是对我露出个饱含恶意的微笑,我感到脚踝被扯了一下,一条加了隐的、藏在水下的气柱不知何时缠上了我。情势一瞬间就被逆转,西索牵动手里的念把我扯得一歪,借着浮力翻过来把我压进水底。
比起大/战后强弩之末的我,他只能算是做了热身运动,因此我的力气完全比不过他,念也是。我想用斥力把他推出去,未果。这时忽然有个热热的东西蹭了我大腿一下,我尖叫出声,一口水毫无预兆地呛进我气管。
水,到处都是水,涌进我的喉咙、鼻腔、口腔还有耳朵。我下意识张嘴尖叫,马上又呛了一大口水。我眼前一阵发黑,心跳得像有人狠命在击鼓,太阳穴和脖颈的血管也突突直跳,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裂开。
“不……”我吐了个气泡,手臂微弱地摆动一下希望西索看到把我拉上去。我不打了,这场比赛是我输了……我不想……放开我……放我出去……
逐渐离我远去的水面……头顶上冒出一串串大汽泡……努力挣扎却被脚上的重量尽数抵消……它们拉着我一寸寸无情地往下坠……
我在哪里?我发疯似地想叫喊,水涌进口腔,重重地压着我的声音……我被什么东西提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呼吸就又被丢下去……反复……没完没了……我睁开眼睛想看清自己在哪,我的手碰到了冰冷坚硬的东西……玻璃……我明白了,我在一个水箱里……我开始拍打玻璃,可是我的力气就跟抚摸它差不多……这时我看清了,玻璃外面有个黑色的人影……一个黑发男子,至始至终微笑地看着我……
我吐出几个气泡,又随着下意识的呼吸喝了更多的水。我的肺疼得像裂开一样,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耳膜下一秒就要被水压破……我要死了,谁都好,放我出去……
就在这时,西索出乎意料地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了上来。
我浮出水面的一瞬间立刻像快溺死的人都会做的一样紧紧抱住西索,那口憋在我气管里的水弄得我难受得只想吐。西索左臂托着我让我靠在他肩膀上,右手拍着我的背帮我理顺呼吸。我咳得像个哮喘病人或是一台开足马力的发动机一样,差点把肺从喉咙里咳出来。最后我终于停下来,趴在西索肩上失神地喘息。我手臂抱着他微微颤抖,贴着他胸膛的心口也是,我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栗不已。
他帮我拂开脸上湿乱的头发,手掌稍微用力捧起我的脸,嘴唇准确地找到我的。这个吻——它是浅尝即止的安抚性的亲吻,他像是怕吓到我那样含住我的嘴唇轻轻舔,像海水抚摸沙滩那样温柔。
浴池里有很多声音,那些云朵般的泡泡逐渐破裂的声音,我急促的呼吸,擂鼓般的心跳,还有他静静亲吻我的声音。
“你刚才怎么了?”他俯在我耳边小声问,“看起来很不对劲……”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像是哭泣般的气声。他手掌贴着我后背把我抱得更紧了些:“你怕水?”看到我点头,他顺着这条线索继续猜下去:“是因为你不是水鸟?还是你以前被这样过?”
“都是……”我总算找回了声音,它听起来又细又弱,和我平时有些低沉的声音截然不同。我茫然地看着浴室反映着水光的天花板,“快窒息的时候看到些画面,但不是很清楚……”
和他对视一眼,我回忆着那些零碎的画面,慢慢把它们整理成语言:“一个水箱,我脚上绑着东西沉在里面,外面有个黑衣服黑头发的人在看着我笑。”
西索比我反应得要快,他低声说:“奇美拉……”
我抱着他的手臂又抖了抖,公社……只有公社做得出这种事,但那个人……我皱起眉头,他给我恐惧更甚公社,我光是在脑内想想那个微笑着看我溺水的男人,就有股凉意毒蛇般从尾椎窜上脊背。
“够了。”我推了他一下,“以后不许再把我摁水里。”
他弯起月牙般的狭长眼睛对我露出个不怀好意的微笑,忽然松手——我啊地尖叫一声,慌忙勾住他脖颈阻止自己继续滑下去。他胸腔里发出阵雷声滚过似的闷笑,接着爆发出毫不压抑的大笑。
“你……”我气急败坏踢了他膝盖一脚,“说过了不许把我摁水里——”
“我没有把你摁水里呀。”他摊开手一脸人畜无害地微笑,看到我的表情以后重新把我托了起来,“唉唉,别这么无辜嘛,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杀掉我的是谁啊?”
呃——我瞪着他,刚才我滑下去的时候,腿又蹭到了什么热热的东西,我在水里挣扎时候蹭到的,大概也是那个。西索喉咙滚动了一下低头打量我,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像浴室里的光线一样暧昧。
“你——”我尴尬地从牙缝里挤出个字,脸慢慢红了起来。不只是他,我现在的状态,也非·常·的·不·妥。
“你的腰好细~”他一边向池边走去一边笑嘻嘻地在我耳边描述我的身材,“……形状真可爱,真想把你握在手中……屁股这么翘,是想让人……”
“啊啊啊啊混蛋——”我耳朵都要冒烟了,闭着眼睛拼命踢他膝盖阻止他继续用那么色/情的语言说下去。他嘿嘿低笑着把我举起来放在池边:“出来吧,水凉了。”然后他长腿一迈走出浴池,扯了条浴巾开始擦干。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我身上还湿漉漉的,风一吹有点冷。我闭着眼睛大喊:“你擦好了没有?我要过来拿浴巾了——”说完我爬起来向浴巾架的大致方位蹭过去,没蹭两步,头上被罩了条大浴巾,西索在我耳边似乎有些哀怨地说:“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害羞呢~”
我扯紧浴巾不理他,可是他还在低声笑:“记住哟……再在我耳边那样喘息的话……小心我当场把你……嘿嘿嘿……”
他说这些充满恶意和色/情的话时热热的呼吸透过浴巾,和脚下冰冷的地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刺激得我猛然哆嗦一下。我掀开浴巾,闭着眼睛就用斥力把他轰了出去,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擦干后发现唯一的一条浴袍被他穿走了。我一点也不想裹着浴巾跑出去,站在在原地发了会呆后,我无可奈何地打开条门缝请西索帮我拿衣服。
他答应得很爽快,去了一趟很快回来:“没找到呢~不然你穿我的,或者只穿浴巾我也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我用眼神剜他,让他转过去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然后我对着卧室门伸出手,五指微弯:“爱拉装衣服的盒子飞来!”
纸盒撞开门呼一下飞出来,在墙上又撞了两下后飞进我手里。我打开一看:“嗯?怎么是空的?”
他看着我,摊摊手:“因为客卧那个篮子是用来放要洗的衣服的~你把盒子放那里服务员当然就全部收去洗了~”
啊,我这个超级大白痴。
“穿我的吧,我不介意~”他一只手扶着额头,喉咙里发出咕咕的闷笑。
我用眼睛继续剜他,最后不得不向暴/力色/情势力投降。比起真空穿浴巾,我觉得穿男人的衬衫和平角裤还不那么羞耻些。
坐在沙发上,我使劲扯着衬衫的下摆,那厮仍然在笑,我绷紧了脸问他:“为什么骗我?”
他明知故问:“什么?”
“说好了不参加。”我深深呼了口气,“结果跑到对方战队添乱?你果然是利用语言漏洞对吧?”
“那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他对我露出那种孩子气的得意微笑,“而且你们不是赢了嘛~我听说你一人重伤其中两个~”
我无力地瞪着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要是你的队友真的害死我朋友,我即刻就送她们去三途川游泳。”
“不是队友哟~”他举起手指纠正我,“就像搭扑克塔,堆到顶端后就失去了堆叠中的乐趣,构成塔的扑克也是~不再有存在的意义,全部摧毁倒是更好玩~”
我看着他修长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推,那座不存在的扑克塔分崩离析,扑克飞散一地。这想象的画面让我不知怎么有种冷意。
“嘿?你做什么?”
“面膜啊~”西索拿着罐什么东西,手里举着抹勺,满脸无辜,“你要不要一起敷?”
我嘴角抽了抽,凯瑟琳都不用这个……“免了。”
“那就来帮我抹吧~”
“嗯哏?”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没抹过吗?”
他看着我,又是那副无辜的表情,“是谁在台下喊‘揍他的脸’啊?”
“原来你有听到。”我咕哝道,接过抹勺挖了一大块面膜开始往他脸上糊。他闭着眼睛享受,一边还指点我这边没涂均匀那边涂太多。我才不管那么多,像裱花师傅裱蛋糕一样一气呵成抹完了。
“抹得比我还糟糕~”他对着镜子欣赏,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脸,“跟泥水匠糊水泥一样~”
我辛苦地忍着揍他的冲动,我第一次抹这种东西还能有多好?没抹你眼睛里就不错了,知足吧。
“嗯~刚才你用能力的时候喊了什么,是新用法?”他靠在沙发上,一脸百无聊赖。
“是刚开发能力时的旧用法。因为体积越小的物体越容易作用但越难控制,质量越大的物体越难作用但容易控制。说出名称不会那么容易出差池。”
“比如?”
“比如站在房子外面吸引房子里面的东西,不会把房子给拆了。”
他哈哈笑了一会才勉强停下来。“你以前肯定这么过~话说,刚才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没有给你房卡呢~”
我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就那样进来的呀。”我回头看看门,“好像……就是摸了摸?不然我出去再试一次?”
他点头同意,于是我们一个脸上敷着面膜一个光着腿就这样站在过道里,关上了门。我抬头和他对视了下:“我开始了。”
我的手碰碰那块刷房卡的地方,又拧下门把,它仍然锁着。我以为自己记错了,西索却说:“不对,你用上念试试看。”
一样的动作,可是磁卡锁上的小屏幕立刻闪出一圈表示通过的小绿点,西索伸手去拧了下门把,门开了。
“是磁。”我小声说,“我的能力……一直以来我的认知都是错的。”
坐在沙发上,我慢慢地整理思维:“西索,你的念是因为小时候常吃的口香糖,对吧?”他点点头,我继续说,“我以前捡到过两块磁石,一直带在身边,我的念能力是受它们的启发而来。但是……引力和斥力只是表象,”我伸出手指,桌上的水果刀嗖地一声飞进我手里,我又做了同样的动作将西索手里把玩的那张扑克吸过来,“你看,为什么我的能力吸引金属制品比非金属制品有效得多,为什么我能开那个磁卡锁,为什么我的念会影响电器,这是因为我的念的本质设定不是引力和斥力,而是……磁。”
“磁。”他重复道,态度罕见地严肃起来,“所以,引力和斥力只是‘磁’的直接表现。”
“嗯,其实我今天借了奇犽的电击器。”我挽起衣袖露出那一块焦痕,“用了之后我的念能够增幅……那个的原理叫什么来着?”
“是电磁感应原理,电生磁,磁生电。”他嘿嘿笑起来,“用了电击器后念有增强,大概是因为电流在周围空间产生了磁场,让念的作用范围扩大了。爱拉你还是要多读书啊,什么都不懂可不行~”
“呃。”我尴尬地揉了揉脸,“关于地磁场、永磁体、磁化、退磁这些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嘿嘿,那你知不知道安培力、洛仑兹力、磁流体发电机,还有磁卡门锁的工作原理?”
“不知道,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我听着那些名词就头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大佬?”
“魔术师是无所不能的~”他对我微笑,“幸好你把能力设成磁了,这样才有无限可能嘛~”
“说到无限可能,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变形状态下是特质系?”我想起刚开发的能力,不由得有点担心,“冒冒失失就设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漏洞。”
“嗯?”他稍微有点吃惊,“已经开发了?是什么?”
“不告诉你~”我有点小得意,“总之你以后不能再用轻薄的假象在我面前作弊了。”
“那样呀~克制我的能力……”他周身又发出对战小杰时充满恶意的暗紫色的气,眼珠上翻,舌头轻缓地舔过唇角,这种气息让我从头到脚又是一阵发冷,“确定不考虑和我来一场生死决斗吗?真是很想……或者……现在就把你给~嘿嘿嘿……”
我惊恐地看着他自顾自地嗨了起来,我刚才到底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啊?为什么连念都能联想到不是色/情就是暴/力的事情上去?还有,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面膜的味道到底好不好……
等他终于冷静下来后,我忍不住尴尬地出声提醒他:“西索,你刚才舔嘴唇的时候,把面膜也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