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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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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楠一席话让将由哑口无言,她偏过头道:“我没有你这么伶牙俐齿,说不过你,但是我发自内心地觉得你很烦。”她伸手,毫不留情地握住了方楠的肩,微微止血的伤口又裂开,疼得方楠“嘶”地一身,软了半边身子,额上冒出了冷汗。
“你觉得你留在我边上除了当累赘还能有什么用?你有什么能为我所用?”将由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是个废物,却妄想站在我边上,不觉得可笑么?”她放开手,掌心染了方楠的血,却浑不在意,摊开给她看:“你看,你就是这么脆弱,这样的货色也能伤到。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倒是信了,究竟谁给你的勇气,竟然妄想留在我身边。”
方楠眼里都疼出了泪,眸中雨雾泛滥,视线模糊不清。她眼中的将由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冷硬不可接近,和之前单纯的疏远不同,之前看来不过是故作姿态,怕生的样子,现在却是充满了敌意和防备。是将由故意为之,还是之前根本她就看错了?
上官律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近,掏出一个灰蓝色的手帕叠了叠,好好地把伤口裹起来,一边道:“何必同她多说,你好心救她的命,却被这样羞辱,哪里值得。这种人原本是没有心的。”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轻蔑地看了将由一眼:“我们上官家虽说不及出云宫势力,也不至于惧怕出云宫。葬剑阁的媳妇,何必受这样的窝囊气。”
眼瞧着远处新制的马车悠悠而来,虽然不如喜轿花哨,但也贵气非凡,前头赶车的车夫跳下来,对上官律打了个拱手:“爷,车已备好,不知几时同夫人启程。”上官律拉着方楠的手道:“即刻便启程。”
他说这话时,心里是没底的,不过在下人面前少不得要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然而眼睛却往方楠那边瞟。
奇的是,方楠并不像前两次一样犹犹豫豫,而是十分顺从地回身,由上官律扶着上了马车。上官律回头看了一眼将由,也跟着上了车。
帘子放在两边垂着,上官律同方楠面对面坐着,咳了咳,伸手要去掀一掀帘子,却被方楠抬手挡住:“风大,我不想吹着。”上官律立刻放下了手,这真是再好不过。
他心情愉悦地往她侧边坐着,正对着马车门口,方楠竟也往后挪点儿,在他边上靠了靠,闭着眼模糊道:“我睡会儿。”
上官律应了声,从车后座地下摸了床毯子盖着她,悄悄掀了帘子嘱咐跟着的家人弄些糕点,以防她过会儿醒了要饿。帘子里望去的远处,仍有个黑点的停驻在门口,良久未动,直到彻底看不见。上官律鼻子里冷笑一声,又把帘子放下来,回到方楠边上也靠着眯了会儿。
醒来时日头已经西斜,方楠卷起了车帘看着窗外,那床毯子盖在了上官律身上,他随手叠起来放回座位下面,响动引得方楠转过头来:“你醒了啊。”
上官律瞅着,方楠似乎还是一脸的郁郁,安慰道:“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因为之前的话而生气吗?娘子你别在意,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多半冷情冷血得很,你瞧她多大了,却没个走得近的男人,如今都没成亲,要放成老姑娘了,据说这种老姑娘都挺不待见像娘子这样活泼可人还有夫家的姑娘,你莫要在意。”
方楠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别这么说她。”
上官律讨了个没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此时车门被轻轻敲了敲,上官律起身拉开了门,接过一个食盒,打开两层递过去:“中午混混沌沌什么也没吃,怕是还饿着吧,我先前叫人去做了糕点之类的,先将就着垫一垫,入夜到驿馆了再另做夜宵。”说罢,依旧将洗好擦净的箸子递到手里,方楠却迟迟不动手。
“怎么,不合胃口吗?”
方楠摇了摇头,瞅了瞅第一层上的莲花酥。酥油面团蒸制,内有玫瑰豆沙馅儿,顶上切开三道,每朵如同莲花一般徐徐绽放,外层乳白,内层嫣红,细看去两层又是数片薄层相叠。方楠在家里没少吃这个,只是瞧着它忽然没了胃口。她原本今日买了材料想做给将由吃的。
那么严肃的人,她应该平常都不大吃这种玲珑打趣的食物吧?
于是筷子转了个向,夹了块芋头糕,芋头做得不太好,微微有些麻口,但上面缀的蜜汁老玫瑰十分地道,她连吃了三四块。上官律笑着看她:“娘子喜欢吃这个?我是头一次吃,我们那边的食物不如中原精致,不过我特地请了个师傅随行,往后让他做给娘子吃。”
方楠摇了摇头:“这太不划算了,陇右并没有这些时新原料,请了师傅过去也做得不多,何必如此。太过奢华了点……即便是你葬剑阁有钱有势,也使不得这样胡花。”
上官律轻轻一笑把手搁在她手上:“娘子果真贤惠,还未进门便帮夫家绸缪着开销,上官律好大的福气。”方楠被他这么一说,没来由地脸红,侧了身瞧着窗外,一言不发。
天色入夜,眼看又是过了两个时辰,方楠困倦中被人揽起,迷迷糊糊睁眼,却是被上官律抱着带下车,终于勉强清醒。上官律瞧她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娘子,弄醒你了?你且再躺会儿,若是饿了我便吩咐人做些吃的。”方楠瞌睡早醒了大半,扶着他肩膀下了地,揉揉眼道:“不了,我瞌睡醒了,坐一会儿再看看困不困。你此前没歇么?想必很累吧?累垮了你身子,你家人还不晓得怎么说我。”她想了想:“大约说我不会看顾人,净让你伺候我去了。”
“我伺候娘子,我乐意。”上官律看起来似乎挺高兴,吩咐了家人去收拾房间准备夜宵,驿丞亲自出来接待,说是特地准备了一间阁楼供他们住宿,方楠不由得咂舌惊叹,这上官家真是钱财烧得慌,不过落个脚也要住单栋的阁楼。去年她央父亲带她去晋州玩,也不过开的是两间中房,随从侍卫同住一间大房,他却是直接定了一间楼。
驿丞领着他们去后院查看,那栋楼共三层,不过只有两层能住人,便安排了侍从轿夫住二层,上官律同方楠住三层。匆匆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方楠上了三层瞧了瞧,奇道:“为何只有一间房?”
见她这样,驿丞也迷糊了:“二位……”
上官律无奈一笑,拉了方楠的手低声道:“娘子……你我是已经拜过堂的。”
什。
么。
鬼。
方楠平调“啊”了一声,然后忽然转过弯来了倒吸一口凉气“啊”了一声:“什么?你的意思是……咱们……我跟你……”她惊得语无伦次,上官律一手按在她背后替她定神,另一手握了握她的:“娘子为何如此惊讶?你我是夫妻,合该住一间房的。”
直到坐在床边上,方楠也没缓过劲来,满脑盘旋着怎么回事,直到上官律的手触到她衣领的扣子,她才如触电一般弹起来:“你做什么?”
上官律猝不及防被她撞得一个后仰倒在地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摸着下巴,痛苦难当地道:“吓着娘子了?是我的错。”方楠手足无措,觉得应该去扶一扶,又觉得得离远点儿,深思几瞬,还是上前扶了他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该不要紧吧?”要是把这个爷撞坏了,卖了自己都赔不起吧。
“不妨事,不妨事……”上官律揉揉下巴似缓过一点儿了,拿手搁在她手上:“娘子是因为在这野外比较紧张?放心,有我在,无需慌张。”方楠心道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慌张,面上却赔笑道:“我,我方才在发呆,不留神你过来,自己吓了自己,还惹得你受伤……”上官律摸摸她脸,和蔼道:“不妨事,是我惊吓了娘子。眼下既然没什么事了,便早早宽衣睡了吧。”说着又要来解她的扣子,方楠后退了一步,一个趄趔倒坐在床沿,心头扑通扑通地跳。
对于圆房这件事,她其实是有些畏惧的。
上官律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低低一笑,道:“娘子不必担心,我从陇右而来迎娶娘子,是带着十足诚意,必然要同娘子好好过日子,虽然娘子瞧着实在可爱得紧。只不过圆房一事……在这荒郊僻壤,陋室之中,未免委屈了娘子。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这片刻,娘子放宽心。”
他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方楠倒怪不好意思,脱了鞋,慢吞吞挪上了床。毕竟已经成亲。他都说出这样的话了,想来确实是一片真心,暂且信了他便是。何况,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哪怕真的发生什么……虽然说自己不愿意,但归根结底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算不得她吃亏吧。
上官律果然真君子,同她并肩躺着,同枕共背,除了半夜偶尔拿手臂揽着她腰再无逾距。只是喷在脖颈上的气息总让方楠脸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