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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回 ...

  •   这是一间狭小逼仄的屋子,屋内仅容得下一张单人木板床,床板是由参差不齐的黧色木块拼接而成的,板上甚至连稻草席都没有,只光秃秃硬梆梆的由两条四脚长凳架在上面。屋内一片昏暗,顺着一人多高的墙上方露出一扇尺来宽的窗户,窗格横竖不过几格,外面的光线困难的挤了一些进来,落在对面灰白的墙角,又返回了一些绰绰的余光照在床上躺着的女子身上,朦胧间依稀可见她姣好的容貌。
      从外面落锁的房门外,传来一阵谈话声,“人醒了没有?”
      “还没有呢。”
      “这回是丫鬟还是小妾?”
      “似乎是小妾,那小厮说,这个狐媚女人不仅巴着老爷不放,还勾引了他家公子,主母一怒之下,迷晕了将她送出来卖了。”
      “啧啧,能有这般手段,姿色定然不差,妈妈可又得了一棵摇钱树!”
      “可不是,我方才只匆忙瞥了一眼,那花容月貌的,啧啧,只是看着倒像是个良家女子,并非那小厮说的什么狐媚样!”
      “谁知道呢?指不定内里是个骚的,嘻嘻”
      ……
      谈话声渐渐的远了,金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怕发出的响声引了那人重新回头,她按下内心的恐慌,隐隐明白自己恐怕是落入贼窝了,她睁眼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虽然还没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够肯定的一点是,她被人发卖了!
      究竟是谁敢这般大胆?!金花心中除了惊惧,更是怒急交加,她慢慢的爬坐了起来,许是躺久的缘故,眼前一阵晕眩,腹中有些恶心翻滚,她难受的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头壳,回想着被打晕前的一幕,努力在脑中搜寻桥头男子的记忆,想了许久,实在无从下手,只得作罢,突又想到水莲,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不知她是否安好?
      金花伸直了有些发麻的腿脚,正打算下地,垂眸便见到纤细的手腕上,有两道淤青的勒痕,她忙抬起手,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辨看着,又伸指轻轻的摩挲了下,一阵隐痛传来,金花不由的“嗞”了一声,她心下有些惊疑,莫不是自己是被绑了进来?瞧这手段似乎是发狠了!
      她看了看窗外,辨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又不敢敲门唤人,只得坐在床边默了许久,眼见着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了,最后伸手也看不见五指,这才听到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金花慌忙爬回床上,重新躺了下去。
      一阵开锁的声音传来,只听到一个声音道:“妈妈小心!”
      接着悉悉索索的似乎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立在金花的床前,过了片晌,一个有些沙哑又不失娇媚的声音道:“她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醒过?”
      旁边的仆人回道:“正是,估摸着药的份量下得重了。”
      那女人似乎在仔细的端详金花,良久道:“嗯,等她醒了,你取了些馒头和水,喂她吃下,明日我再来。”
      仆人应了声是,二人又走了出去,屋门又从外面被锁了起来。

      金花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有些剜痛,应该是饿了久了。她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外面似乎传来一阵阵笙箫琴瑟的乐声,忽远忽近,倒不知是何人在设宴歌舞,村里头只有办了喜事才有这样的乐声。
      金花心想,方才听那人说会送些吃食,目前尚不知被卖到何处,但总要有了力气才能对付境况,心下作了决定,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摸索着到了屋门,伸手拍打了几下,问道:“有人吗?”
      少顷,听到外面一阵脚步,接着又有开门锁的声音,金花忙退后几步,抵在床边,静静看着门外进来的人。那人举着一盏烛火,眯着眼睛适应一下室内的情形,见金花立在床前,便裂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醒啦?”
      金花见他是个中年男子,身材瘦子,背有些佝偻,像是天生的残疾,她尽量平静的问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那男子道:“这里是如意院,你家主母将你卖了,知道吗?”
      金花疑惑问道:“如意院?可是书院?”
      男子“嗤”的笑出声来,道:“你倒是第一个将如意院想成书院的,你也别问了,既是来了,今夜便好好歇了,明日妈妈便会来教导你,”说罢,转身要出屋,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我去拿些馒头,你先吃着。”
      金花没有再去拦他,在重新又暗下的屋中坐了下来,等着男子送吃的给她。

      好在天气有些回暖,半夜金花虽被冷醒了几次,但还是迷糊的睡了个囫囵觉,第二日清晨,那男子又送了些吃食和水进来,金花填饱了肚子,休息了一夜也有了精神,这才搂着双膝蜷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理着思绪。
      那个掳她的男子,虽不知是谁,但定是认识穆鸿的,否则无缘无故绑她是为何,穆鸿生意做得大,这她是知道的,如今看来,恐怕是对手知道了他有家室,用了这下作的手段来引他上套呢。
      金花慢慢的分析着,自己离开后一直未归家,林妈妈定然知晓,以林妈妈与穆鸿时常联络的能耐,想来过不了多久,穆鸿的人便会来救她,金花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大安。可转念又想,如今身在何处,自己都不知,穆鸿如何能知?这样一想,心中又有些焦虑了起来。
      如此干坐着想事情,大约到了未时,金花昏昏沉沉的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才惊觉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房门看。虽说内心不断的告诉自己穆鸿会来救她,但对于未知的境况她还是有些担心,那个送饭的男子相貌怪异,满脸猥亵的笑容让她感到极度不舒服,以她的认知,书院定是不会用这样的下人。

      屋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梳着高高的发髻,上面佩戴着许多头饰,数都数不过来,两串翠绿的玉坠子挂在耳垂下,前后左右的轻轻晃动,脸上涂了许多脂粉,白的白,红的红,看不清本来的肤色,但眉梢嘴角明显的有点老态,身上穿着一件银朱色绸裳,用一条乌色的腰带束着,身材倒是被衬得精致苗条起来。
      那女人见金花一脸张惶的看着自己,不以为然的一笑,这样的表情,她见得太多了,她开口笑道:“哟,瞧这标致的人儿,昨日可休息得好?”
      金花只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眸定定的看她,不说话。那女人见她有些呆讷,怕是被吓傻了,便又道:“我姓乔,你唤我乔妈妈即可。”
      说实话,她根本不信那小厮的鬼话,什么小妾,什么勾引公子,以她乔十娘的眼力,一眼便识出这根本就是个良家妇人,只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拐卖了,乔十娘上下打量了金花几眼,心中不由赞叹道,这等姿色的女子,自己已经好久没收到了,容貌也就罢了,难得的又是这般傲人气质,若是调教好了,往后如意院生意还怕不红火?
      心下计较着,脸上便笑得更欢,对着金花笑道:“姑娘叫什么名儿啊?”
      金花见她举止轻浮,说话含媚,不由暗暗皱眉,心中却有些恐忧疑虑了起来,但嘴唇还是紧紧的抿着,低眸不再看她。乔十娘见她不进油盐的样子,渐渐也失了耐心,前院还有一堆的事儿要忙呢,谁有空在这儿瞎耗着!
      她收了笑容,慵懒的坐在仆人搬进来的背椅上,伸出修剪的精致的指甲,垂眸赏玩一阵,这才悠悠道:“我也不瞒你,如今你进的这如意院,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青楼。”

      金花本还在细细思量,听了这话,如同被轰雷击顶一般,难以相信的瞪大眼睛,霎时便白了脸,仓皇着立起身来,嘴里喝问道:“你说什么!”才问完话,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身体向前的动作戛然而止,只又惊又怒的看着乔十娘。
      乔十娘冷笑的看她,道:“你慌什么!我看你一身粗布衣裳,想来平时吃穿定是不好的,如今进了我这如意院,若是听话,保你享尽荣华富贵!”
      金花跪坐在床板上,全身开始忍不住的微微发抖,面色白煞煞的僵硬着,手掌心一阵冰凉。屋内昏暗得有些压抑,那道从窗格外挤进来的光线,勉强斜射在乔十娘的暗色衣摆处,直直的被吸收了进去,没有返光,但还是让金花瓷白的脸放任的敞露在旁人面前。
      乔十娘从袖口抽出丝帕,扇了扇绕在屋内的空气,轻瞌了一下眼帘,斜睨着躲在暗处的妇人,波澜不惊的看着这样的反应。金花慢慢的将身体绷得笔直,脸上隐去惶恐,露出不容侵犯的神色,半晌从她的牙缝中迸出一句话:“你休想!”
      金花冷冷的看着乔十娘,心中却早已惊涛骇浪,这与她想的完全不同,她持了最坏的打算,顶多是被卖了做苦工,她也料定穆鸿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来救她,但是,事情明显大大出了她的意料,这种吃人的地方,随时都会让一个女子下了地狱。
      乔十娘毫不介意的看她,甚至有些温言,道:“你考虑清楚再说,”她站了起来,后面的仆人迅速的将椅子挪开,她侧身扭头对着金花,“对了,为了成全你的贞烈,暂时停了你的吃食,直到你想明白为止!”说罢便迈出小屋。对付不从的女子,方法有几百种,或鞭刑,或拷打,样样不重复,但面对这种凝脂白玉般的肌肤,她乔十娘可不想糟蹋了。
      房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留下一屋子的脂粉味。方才的伪装登时逃得无影无踪,金花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手掌撑在床板上,全身冒着冷汗,牙齿忍不住的“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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