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 游山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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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如同火烧，散布了整个苍穹，江对影及其家人把大姐送进皇宫之中，便再也不得见面了。这是李朝独有的规矩，女人嫁给皇族，一入宫门深似海，踏进皇族那绣闼雕甍之中，既是失去自由进入囚笼了。虽然有无尽的荣华富贵可以享受，但是任凭金块珠砾再多也无以换取无价的自由罢了。
四下里晦暝昏暗，不知名的虫在一旁的野草中聒噪，江对影和一群人跪拜在皇宫大门之外，静候册封以及皇帝的赏赐，十里长街跪着的都是江家的人，每个人虽然都对跪拜心有不悦，但是与皇族联姻，对于江家是无上的荣光莫大的荣幸，自然所有人都找到了心理平衡。
跪的久了，知其表而不知其里的对影感觉有几分焦灼，旋即问向周围的人：“我们……要跪到什么时候？”
旁边的人脸色顿时阴暗下来，面面相觑最后示意小少爷不要说话，最后大家都想起来小少爷眼盲，只好捂住他的嘴巴，在其耳边耳语：“少爷稍耐些，一会儿就结束了。”
识时务的江对影便漠然跪在地上，脑中萦绕着刚刚那个明朗豁达的孩童声音，想象着这个人样貌如何品行怎样，虽然没有机会能一睹其容，但是这个人还是给江对影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林独酌走出了很远的路程，只是一路小跑，从下午一直走到天黑，才发现送亲的行伍是向皇宫方向去的，这才开始咒骂自己愚钝，有近道不抄偏绕了远路，耽搁了许多时间。不过仔细想来自己的目的是找江对影，而不是去皇宫，也就释然了。
一路走，一路瞧，观漫天云卷与舒，望骄阳褪色漂成彩绸染得穹庐四野一片瑰丽。人头攒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心中也似乎有些什么感慨，想学古人望峰长叹却觉得自己无病呻吟，只好快步行走，细细查阅，生怕自己把江对影给漏掉。
沿途的人非常多，走到一半就发现靠前一点的人都下了花车，首当其冲的自是主角，花枝招展美艳动人的新娘，后面的车中人也陆陆续续的下来，不过林独酌始终未再见到江对影的的身影，他一直往前走去，左顾右盼，天色彻底唱晚，皇宫的大门大敞四开，这还是少年林独酌头一次见到如此宏伟的建筑，免不得惊讶了一番。
这时候一个太监走了出来，那太监长得贼眉鼠目，声音尖细如针，手中捧着光辉熠熠的圣旨，用女子一般的声音宣读道着皇子和江家大小姐成婚的消息，然后命所有人行顺天礼节。大家纷纷下跪，而见此情形不妙，林独酌也跟着跪下了。不过目的尚未达成怎能就此了结，林独酌双膝蹭着满是尘泥脏兮兮的地面，头依旧环视四周，他视力极好，深邃的夜里也能看清远方的人脸。目光最终锁定在紧靠皇宫大门右侧的地方，那儿正有一个男孩在询问旁人问题，林独酌就一蹭一蹭一扭一扭的缓慢移动过去，在人群中见缝插针，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本来就衣衫褴褛的他粗布的裤子被蹭破了，腿上沾上了湿乎乎的泥巴。
当近距离的接触到江对影的时候，林独酌才发现江对影就连背影都很好看，林独酌巴不得钻进他的身体去，感受他的一切。林独酌在江对影的身后就想，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不同，就连身上的味道都很奇特……
他拍了拍江对影的肩膀，用亵玩的口吻在他的耳边叨咕道：“喂，我是林独酌，你闻起来就像一片枯叶一样……”
随后林独酌发现江对影温度全无冰冷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偏过头来笑着看着自己，那笑容林独酌历历在目，谁的笑容都无法媲美的，带着味道的笑。
正当对影想要说我们又见面了的话语之时，那只在自己手下温暖无比的手忽然抓住了自己，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对影的嘴巴，嬉笑着：“不要说话……我带你去玩。”
对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先是跟着独酌蹲着小退了几步，天色幽暗，大家几乎头很难看清对方，御昭还未下，人们尚不能站起来。两人退到比较宽敞的地方，伺机像兔子一样发疯的跑走了，期间拉着对影的手变成了另外一只，两个人如风一样奔跑起来，身影逐渐缩小，直到凝缩成一个点，直到消失在街头巷尾。
就这样，江对影就感觉自己被一个刚认识不到十二个个时辰的少年彻头彻尾拐走了，这个少年却跟家中的男性截然不同，有着如鲜竹叶一样的声音，还有身上散发着清风徐来一样的爽气，最重要的是，他拥有着除了阿财之外他摸到过的第二个温暖的手掌。
两个人走到极其隐蔽的死胡同中，就此停下。
“林……林独酌，你要带我去哪？”
林独酌面对着江对影，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端详着这个孩子，嘴巴咧开恰到正好的弧度，咳嗽了两声：“咳咳，你不要叫我林独酌，叫我大哥如何？”
“大哥？”试探着唤了一声，结果就换来了林独酌放肆的大笑，他似乎极为开心的样子，虽然江对影也不知道这个人犯的哪门子邪病。在不确定这个人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之前，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听话比较好。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那我就认了你这个小弟。说吧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本来还有几分羞赧和怀疑的江对影立刻卸下了警戒，从小几乎被当成闺中秀女圈养的他，对能够出去玩的渴望不亚于任何孩子，他似乎都忘记了时令以及自己跟家人出来是为了送自己的姐姐出嫁的事情，深邃漆黑不见神采的双目似乎也有了点光亮，那浅浅的笑容也浅入深出，更明显了起来。
“出去玩？？！哪里都好，林独酌……大哥，只求你不带我回家，干什么都好！！”
对影语言中的渴望流于表面，小孩子更是喜形于色，开心的像一只跟在主人后面摇晃尾巴的犬类一样，林独酌对视着他那双对这个世界毫不知情的双眼，用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笑容有几分乏陈，同情的滋味淹溺了他的思绪。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古人的诗句写的还真是惟妙惟肖，所以才会被历朝历代所推崇吧，多余的想法疯狂的侵占着林独酌的头脑，只觉得有几分神伤，宠溺的用手捏了一下江对影的脸，嬉皮笑脸的对着江对影说：“好，好，小弟，大哥带你去游山玩水，你看如何啊？”
“这……这固然好，只是我什么都看不到，不会扫了你的兴吗？”江家小少爷这才方觉得自己刚才所云根本不切实际，自己一时兴奋过度说出了深埋心底已久的……天马行空的愿望，这样盲目的许愿是不是太突兀了呢？此时此刻的林独酌正在深思，矗立在一旁沉默不语。“大哥……你是生气了吗？”
“怎、怎么会，大哥要有容人之量。”林独酌认真的对视着江对影，就像是一个成年人教训小孩子一样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神态也变得端庄，身体稍微向下缩了些，口吻却宠溺的过格。“大哥知道你看不见，就让我做你的眼睛，好不好？”
不知为何，站在原地的对影甩开了搭在双肩上的独酌的手，身体默默地转过去，到一个自以为是墙壁的角度，耷拉下头颅，黑着脸，眼泪噼里啪啦如梨花落尽一样掉了下来。
“大哥……多管闲事！！刚见面净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用手胡乱涂抹了脸上的眼泪，转过身来，狠劲的推了一下林独酌，小小的嘴巴噘的能够挂油瓶了，脸上的表情有着几分奇怪的倔强。
“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林独酌嘴角微微上翘，如一轮新月，诡谲的表情带着温柔的语气，伸出拳头轻轻地戳了一下江对影的肩膀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第一夜林和江在客栈住了一晚，虽然客栈见林这幅衣衫不整的痞子模样就厌恶，而当林掏出一锭雪花白银的时候，态度立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而后一周的时间两人就如同故交一样，相处的十分愉快，时间短暂，不能去什么比较远的地方，城内逛遍就去乡村，总之京城上下是几乎逛遍了。
林独酌在陪江对影游玩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以一副小乞丐的扮相出现，把扔在当铺本不打算穿的白色衣袍当了回来，给自己梳洗整理，活脱脱一副江南才子天仙下凡之样，尽管他只有十四岁，身上的独有气质却无不令人侧目。
只是可惜江对影看不见这一切，自己最好的朋友长什么样子，高矮胖瘦美丑统统不见，不由得遗憾的很。
“大哥，水是什么颜色？书上说，水至清则无鱼，鱼又长什么样子呢？”
“水没有颜色，鱼啊，有万千种。种种都有它独特的样子。”
“那大哥你又是什么样子？”
“你认为什么样就什么样咯！”
“我……想不出。”苦思冥想了许久的江对影终于放弃了，他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很好奇，却难以如愿看到。“大哥，那我又是什么样子？”
“这个嘛——十年后英俊倜傥潇洒迷人玉树临风这样吧。”
江对影有几分生气，默默地在内心积累火气，他不想再理会这个人了……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能够无理取闹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肆 游山玩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