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谣》木叶夏

4、叁 喜结连理

　　阿财莫名其妙的就倒下了，其他的下人手忙脚乱的把阿财抬到他自己居住的地方，请来了郎中，可是没过半个时辰阿财便气绝身亡了，谁也不知道是为何……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逝去了。
　　不过府邸内都觉得大姐濒临出嫁，家中却死了人，征兆自然非常的不祥。但因为是要嫁给皇子的，所以下令封死了所有人的口风，如有人传出去，就格杀勿论，并且连他最好的朋友都不会放过。
　　不过大家都觉得阿财死有余辜，因为身为少爷的贴身管家竟然在少爷发疯之际置之不理，还在一旁装疯卖傻。流言不胫而走，人言可畏，传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因为阿财将死，阴气过盛，招引来些许鬼魂附了少爷身，阿财不死少爷就会一直失心疯……
　　但是对影只觉得这些谣言荒诞无稽，并且隐隐约约觉得阿财的死是自己口舌之失，也应该怪罪自己的性格太过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没有把该说的话语趁早说出来。如果能够更坦率一点，是否阿财就不会死掉了……
　　想了许久，思虑郁结，身上上午疯疯癫癫撞出来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头脑有些昏涨，倒在床上就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自己的仆人换成了谁，更不会知道东方之既白已有多少次。
　　再一次醒来时，是被喧闹声吵醒的，人声蟹沸，听得耳朵有些疼痛，眼前是黑的，无论多晴朗的天气也只会被一视同仁。只是这热闹的气氛让江对影有几分不适应，一旁传来细润的女声，那女孩正眨着铜铃样灵活的眼睛看着少爷，微笑着说：“小少爷您醒啦，阿顺稍等片刻就会回来，今个儿小姐大婚，老爷也给您新做了衣裳，等阿顺回来给您换上……”
　　揉着自己有点痛的头，手支撑着床板坐了起来，衣服似乎也是换过的，开口说话发现嗓子沙哑的很，问道：“我睡了多久……？”
　　“少爷睡了三日。期间钱大夫来看过，说少爷思虑过甚，需要多休息几日，所以就没有人叫您……”
　　“这样……”正当对影想要思考些什么的时候，门槛刮绊的声音提醒了他，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刚刚的小丫鬟也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
　　来者面容一看就有十七八了，高高瘦瘦，皮肤黝黑，若不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恐怕就要被人认作树枝了。
　　“少爷，我是阿顺。少爷我来给您换衣服。”
　　阿顺发声时却带给人截然不同的印象，对影觉得想象中的阿顺应该是个同声音如出一辙的胖子，可是双臂环入身体两侧对影才感觉到这是个精瘦的汉子。但是一样的是这个人并不像阿财那样细致入微，虽是男儿身却又一番女儿的细腻，这个人只是笨手笨脚，毛手毛脚的，这免不得让小少爷更加怀念起阿财来。
　　“好了……你停下吧，我自己来。”
　　“少爷……少爷这可不行，老爷吩咐过要我悉心照顾您……”
　　“闭嘴。”对影轻描淡写的对着阿顺说，语调轻柔却话里藏刀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慢吞吞的换好了衣服，期间无数次阿顺都想插嘴说少爷我帮您穿吧的话，但是看着少爷一脸认真以及忆起刚刚少爷盛气凌人的姿态，就立刻用手死死地捂住嘴，生怕话会漏出来。不过自己第一次摸索着穿衣服的江对影只觉得心中阵阵酸楚，但又因为倔强不屑于阿顺，只好自己动手。
　　磨磨蹭蹭的准备就绪，江小少爷就被阿顺干瘦如柴的手牵着走到了江老爷身边，江老爷打量着换了衣服的小少爷，烨然俊朗，丝毫不复以往那娇弱的样子。
　　手被老爷拉着，一路上糊里糊涂不知道将要去往何处，一切都是新鲜的，虽然只能用手摸来摸去去感觉身在周围的物件大概是什么样子。被安排坐在中间的花车上，一路上听着喜庆的礼乐声音，心情似乎也愉快了不少。
　　一辆辆色彩浓艳的花车在繁华的大街小巷中缓缓而行，周围好热闹的人群把送亲队伍围了个水泄不通，眼前景象可谓是十里长街，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争相观望。

　　“让让，让让！！让我过去一点……”人群中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少年正奋力用手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企图离大家围观的焦点更近一些。
　　少年穿着粗布麻衣，样子像是一个乞丐，但是身上却有一番清雅气派，仙风道骨，和他的扮相格格不入。脏兮兮的小脸上有那么一两块石块大小的干泥土还有一双乌黑锃亮的眸子，非要形容一下这个少年，恐怕也只有地里刚刚拔出来的土豆可以形似了。少年给人的感觉像是好的坏的良莠不齐的东西七拼八凑黏上去的人偶一般，正因为这种奇怪的不协调，大家才对他难以接受，所以在他穿过人群的时候，所有人都自发的给他让出道路来，很怕粘上污秽。
　　少年就站在那里看着，旁若无人，花车过去一辆又一辆，车中的人也是更换频繁，就连花轿内用手乍掀欲掩娇面半遮的新娘都不曾吸引少年的目光，正觉得没什么热闹有几分沮丧的想要离开时，他看到了靠近尾部花车里面坐着的一个少年。
　　少年不知道在张望什么，眼睛总是奇怪的角度，有着修眉，泛着几分病态雪白的脸颊，流连秋波胜似秋水的眼珠，以及薄而娇嫩的嘴唇。五官都仿佛是天造地设的完美集合，青丝利索清爽的收纳在朱璎冠中，再搭配着喜庆非凡的礼服，那个似乎比他小一点的少年就是完美无缺了。
　　虽然在别人看来，小少爷只是英姿风貌胜他人一筹，但是此时在这个少年眼中，这个孩子完完全全的夺去了他的目光，像是磁石一样死死地抓住了他，他飞奔过去，在少年花车的位置跟着队伍一路缓慢的前行，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使出全身气力大声呼喊，一旁的人似乎都注意到他了，然而江对影并不知道是在叫自己，还觉得这街市上纷繁热闹，竟然还有男女一见钟情之事。“花车中那位大少爷，你——叫——什——么——！”
　　花车中，大少爷……精准的描述才让江对影知道那个人不是相中了谁家的黄花闺女，而是在问自己，他转过头去，虽然眼睛还是非常奇怪的角度，但终归知道大致方向，缓缓开口，稚嫩的童声穿透人群抵达了少年的耳朵：“我叫江对影，你呢？”
　　“林……林独酌，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衙门维持秩序的人就拽住独酌的领子把他拖向拥堵的人群之中，逐渐淹没了他的踪迹……
　　“林独酌……独酌！！！你还在吗？”大喊了几声名字却发现根本无人回应，对影想到是不是那人对自己厌恶呢……自己是个瞎子诸如此类的。心中思绪如麻，剪不断理还乱，还令人坐立不安。
　　林独酌不知道自己被拖了多远，衣服是更加的脏乱了，后背和臀部也火辣辣的疼，似乎离送亲队伍的地方已经很远了，连长如龙凤的队伍尾巴都不见，就更不要提再见到江对影了，心中的遗憾不言而喻，不过他也明白了什么，江家少爷，江对影，是个瞎子。
　　满身泥灰的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所不齿，口中念叨着：“江对影……江对影。”反反复复几遍，只觉对这个少年好奇，疯狂的想要了解他的一切，想到他是个双目失明的人，就又对他有几分同情。
　　随手捡起几个石子，石头子中夹了少许灰尘，向街中扬过去，也不担忧扔到谁，即便扔到立刻逃走，也算对得起兵法中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用法。
　　走马灯一样的眼前浮现出少年说出自己姓甚名谁时候轻扫的笑意，暖融融如融化坚冰的春风，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自己这样笑过，想着想着好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涌出来，林独酌决定了，要去会会这个小少爷，以便解决自己心中对他的诸多好奇。
　　“江对影……江家小少爷，哈哈，哈哈。”
　　林独酌伴着爽朗的笑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肮脏的尘土灰泥，拖拉着鞋子朝着印象中那个衙门中人把自己拖来的方向原路返回，脚步逐渐加快，心扉大敞，好不痛快。

作者有话说

　　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文~每天-1分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