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贰 一见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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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天承五年，这一年阿财满十五岁。按照李朝的规矩，男子到了十五岁便可以外出游历或是家中为其物色心仪的女子，并在十八岁时成婚。然而阿财却迟迟不表露自己的心思，因为他无意间注意到了自己对小少爷的三姐，与自己同年岁的江歌月心生钦慕。
十五岁的江歌月容貌自是非凡，来提亲的优秀人士比比皆是，在京城上下也是远近闻名。甚至有的文人骚客将她和京城风花楼头牌花魁解钰相提并论，“沅江行舟欲歌月，船檐驻坞解玉环。”这一句诗句正是当时好多男子想入非非兴起之作，尽管他们当中大多数的人都未曾一睹二位小姐的芳容。
正所谓墙头草，树倒猢狲散，所言极是其中之人罢了。
阿财自恃身份地位卑微，日夜翘首企盼，相思之情流于表面常常无法自持。自然对小少爷的关心就少了许多，虽然江对影双目失明，但是他还是能够察觉到阿财细微的变化。
人皆有情，自是少年少女情窦初开的年月，那些绯红色花前月下的幻想更是无法避免。
因为江对影的身体问题，他只能偏居一隅，小少爷和老爷分给他的家眷都住在南苑，南苑依山，山中有药泉。不过南苑和江府的主体其他三苑相距甚远。正因为这样，阿财从在江府做下人以来只见过江歌月一次，印象中是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天仙，性格更是大方端庄恬静可人，不过只因为这一次，便扎了根，阿财对三小姐一见钟情。
然而江歌月品格泼辣，生性豪放，容貌出落得玉洁冰清仿若天人，但是性格却比恶鬼更甚。她不喜欢自己的弟弟，更不要提阿财了。
但是这样一面的江歌月恐怕只有江家人知晓，江府上下除了夫人老爷还有歌月的贴身丫头，所有人都像是避凶神恶煞一样的对她避之不及。不过对影并不会对三姐有这样的想法，印象中的三姐对自己恶语相向，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并且不会像二姐一样表里不一。
对影听说二姐和三姐是已经死去很久的妾室生下的孩子，但因为妾室在外做了龌龊之事而被江夫人惩罚喝砒霜毒酒而死。从那以后在江家两个女孩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三年后江对影来到江府，两个人就更是形同虚设，日子过得并不好。
但无论怎样，就对影自己而言，他最喜欢也最欣赏大姐。
难得的夏日晴夜，阿财正魂不守舍的给小少爷煎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药草，浓郁的恶苦充斥了一整个厨房，换做是其他人一定会频频作呕，不过对于快要相思成疾的阿财来说根本没什么，站在厨房里面，眼神却凝视着窗外的一弯勾月痴痴地笑着。
时间从不会等人，看得呆了自然会忘记时间，药煎的糊了，只剩下一点焦糊浓浊的汤底，倒在碗里端给小少爷，阿财转身就要离去。
苦涩污秽的味道溢满了整个书房，就连饱经药物洗礼的对影也有点受不住，他叫住了阿财：“阿财，你要去哪？”
“……”阿财仿佛没听见一样转过身，每一步都晃晃悠悠，径直的走着，像是中了毒一样的奇怪。
无名的怒火从江对影的心地里面油然而生，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了被推后痛苦的喊叫声，吱吱呀呀的折磨着耳朵，愠色浮现在积怨已久的对影脸上，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案几：“江财，我讲话你听不到吗？”
听见重重的拍案响阿财才如梦初醒，猛地趴跪在地上，战战巍巍的说：“少……少爷息怒，阿财，阿财知错了！！”
“药汁染湿了卷宗我没有责难你，父亲说教了我一个下午。明知我看不见却要把脸盆放在地上，最后水流满屋，我也没有训斥你……”江对影顺着阿财的声音走过去，手扶着一旁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在自己觉得里阿财很近的地方站定，虽然声音还很稚嫩，却一点也掩盖不了其中的硬气和尖锐。“阿财，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主子，温柔和仁慈都是有限度的，你想为所欲为前先思索一番。不要让我为难，爹若是知道了，后果自负。”
伺候了这么多年小少爷，虽然他比阿财要小，但是因为习武的原因却比自己高了几分。阿财虽然对少爷忠心耿耿，但行动上却在有意无意的偏离，今日看见语气凶狠，睁着无神眼睛的小少爷散发出如泰山压顶的威严之时，阿财才真正正视了自己的身份。
下人，奴仆，随从。
“阿财知错了……今后阿财会正视自己的身份，不会……让少爷为难。”
给小少爷磕了几个头，心中薄凉的苦味如雨一样滴下来，带着嘲讽一样的声音，昭示着自己的痴心妄想终归会走向毁灭，喜欢上名门大户还是貌美如花的小姐……这一切不过黄粱一梦，没有实现的可能。
认清一切的阿财又变的像以前一样手脚利落起来了，但是性格却变得有几分冰冷和麻木。依旧侍奉小少爷喝各种各样的药汤，照顾少爷细致周全无微不至，只是话少了很多，不是呆呆傻傻的就是缄口不言孤坐一旁。
长此以往，江对影渐渐觉得这种气氛十分的沉闷和压抑，他更喜欢以前那个阿财，夏天渐渐的过去，流金铄石逐步变得清凉起来，对影的心情却一直都不是很好。虽然很想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阿财说些什么，但每一次都是看见阿财便欲言又止。
大姐已经十八岁了，在春季的时候就定好了立秋的时候出嫁。对影是在姐姐出嫁前一周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温婉贤惠的大姐要嫁给五皇子，一切都是为了未来的储君之争。皇上的心腹重臣两人之中便有江云汉，百官文臣之首，所以大姐能够嫁给五皇子也是意料之中。
因为姐姐的出嫁，即便是偏僻的南苑也有了几分热闹的气息，人比以前多了许多。对影虽是盲人，却能够感受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于苑中穿梭，他喜欢热闹，相比于以往的冷清，这一切来之不易。
不过更令他欣喜的事情出现了，他可以随着姐姐出嫁的花车到真正的街市上去，离家的诱惑让对影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了，幻想了几日街上的情景，小时候阿财给自己表演的街市。书中的描绘再次浮现于脑中，可是穷尽想象却还是难以勾勒出真实感。
用漆黑一片的双眼望向窗外，看到的还是一片漆黑，然而想象却明亮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毛笔，似乎也同阿财思念歌月时候的神情一样了，自言自语着：“听洗衣的丫鬟姐姐说，街市有好多雕花的灯笼……阿财也说有卖肉的屠夫，卖艺的，还有满是漂亮姐姐的雕梁画栋的楼宇……灯笼长什么样子呢？楼房呢？女孩子……一切的一切，好想……看到。”
想了许久，念念叨叨说了好多痴话，眼前一片虚空的黑色，鼻腔内酸酸的，想要流泪却被警告过不可，条条框框让对影终于开始闹孩子脾气了，压抑的情绪憋在心中太久了，总是要发泄出来的。
对影开始四处不管不顾的跑来跑去，碰到什么就扔，也不管，反正也是看不见，撞到什么，流血就流血，很疼了就停下来歇一会儿继续跑，就算把自己撞得鼻青脸肿也未曾想过要停下来。
“为何……偏偏是我？”
“病榻缠绵还是个瞎子……”
“这世上何苦有我……”
跑到力竭就跪坐在地上，仰天长啸，阿财也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小少爷疯狂的行为，直到其他的人来阻止小少爷，有那么一瞬间，阿财觉得少爷应该撞死，这样……似乎就能得到歌月了。
恶毒的想法在阿财的心中扎根，绝望像是绿藻一样疯狂的生长，还有一千两银子，而把自己抵债的父母而今不知身在何处。自己却要永生永世债不还完无法离开江府，就这样做着狗一样的贱奴，听人差遣，被人使唤，而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阿财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耳畔那些人的骂声，指责声，最后都伴着天旋地转吸入到混沌的漩涡中去了……
远方，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一样，却不知道是谁。
声音微弱细软，听了让人泪流满面。
“阿财……阿财……”
“阿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贰 一见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