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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拾肆 若即若离 ...

  •   当那张温暖的手掌搭在对影的肩膀上,他就彻底认清了这个来到他家的“不速之客”,就是林独酌。上上一次是柳嘉,上一次是飞贼,这一次是林卓,不过无论是多少个身份,林独酌只会是林独酌,他可以变换成任何人,但是任何人都无法将他替代。
      见到独酌,并且他还不是以见面后就会消失的身份,对影的内心是非常喜悦和激动的,但他却有着竭力压制这份情感的冲动,有很多事情,他不能也不可以再继续做下去。
      甚至内心里时常有一个声音在警告他:“你已经没有时间再撒娇了。”
      他抬头凝望着独酌,眼前是虚空,却努力在想象他的样子,他应该长得更高了。不知道这三年间他经历了什么,应该也会变得更成熟了。
      伸手去触碰,发现和记忆中的触感无二,唯独更粗糙、结实了一些,有那么一瞬间,对影觉得周围的风都停了,独酌站在自己的身边,就如同一座敦厚的大山一般,一切都会变得安常处顺。
      “阿顺,我想带阿卓去暖阁,你先回房休息吧。”对影指尖从独酌脸上滑落的瞬间,对影对着江顺吩咐了一句,还补充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江顺稍显的有些丧气,不过还是努力争取些什么。“少爷,那且让我送您和阿卓到暖阁去,可以吗?”江顺手中的灯笼也随着身体的起伏轻轻晃动,仿佛在偷偷诉说着他内心里无力的抗争。
      “好。”
      对影的脸上既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气,有的只是如一泓水潭一样平静和漠然的表情。主仆三人,一前二后的走在夜色笼罩的庭院之中,唯剩下鞋底与砖石地面的摩擦声响。墨色流云一般的长发在被风吹席之间恣意飞舞,时而不时有一两根发丝轻挂在他玉莹珠润的面庞上,微有些瘙痒,却又如鸿毛般飘然而下,不着一丝痕迹。

      聆雪门到暖阁还有一段距离,江顺带着少爷和阿卓抄着一条相对较近的小路走了过去,江顺引着路,内心却怀揣着不安。在路上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独酌,论样貌倒是一表人才,唯独皮肤黑了些,做事听闻也是靠谱且勤快利落。
      虽然不知道他接近少爷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但是江顺谨小慎微的伺候少爷已有三年,他并不想就因此事而被迫卷铺盖走人,不过看少爷的情绪,也不像对故人朋友一样热情,实在是难以琢磨这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对影看着身上只草草围了一件单薄麻布衣裳的独酌,耳朵被风吹得微微有些发红,手也尽量缩进袖子里,样子有些凄惨,却也有些可爱。
      对影二话没说就一边走一边把之前被独酌裹在身上的袍子解下来,意图物归原主,却反手就被独酌压了回去。独酌摇摇头,脸上挂着一弯别有深意的笑容看着他,那笑容仿佛在说:“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对影的手在被压住的一瞬间,他抬了抬眉头,转过去头去,独酌正用饱含深意的微笑对着自己,也从手指缝间感受到那双被冻的有些发僵的手的丝丝凉意。反抗了几下无果之后,他打算反客为主,反推回独酌的手,轻轻地包住攥住,试图能让自己掌心间的温度帮他驱赶走秋日沁骨的寒意。
      于是二人就保持着,独酌的双手被对影紧紧捂着的微妙姿势,步行到了暖阁——也就是沐春阁中。沐春阁不大,唯桌台凳床几个物件儿,但是房间内却保持着春暖花开的温度。
      江顺在门口将事先准备好的暖手炉在桌子上放好,并嘱咐少爷冷了就捧来暖暖,又把灼热的汤婆子在独酌的被中埋好,随后便告退离去。

      对影轻柔的掩好暖阁的房门,将身上批的袍子解下来系在搭在架子上。“坐。”并示意独酌坐到一旁书桌旁的凳子上,而自己则脱下在室外穿的外裤,露出雪白的亵裤坐在江顺提前整理好的床铺上。
      等二人收拾坐定,独酌就准备启口说些什么了:“对影,我……”
      “大……”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似乎都有想法想要向对方来表达,却不是很凑巧,两句话仓促的撞在一起,却又谨畏的同时结束。“大哥,你这次,是来找我的吗?”
      “啊,是啊……”独酌脸上再次泛起了难为情的笑容,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也让这笑容更加的名副其实。为了留在对影身边,就算是扯谎,有些话也要说出来。“我在外面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能治好你的办法……不过,我必须亲自在你身边施药才行。”
      对影听了这话,心中对于三年前是谁救了自己,又把自己送回来之事的疑虑,自然也尘埃落定。他想着经过了三年,大哥……独酌的医术应该也进步了许多,如果真能彻底治好自己,那也真是天大的喜事了。不过这三年间,大哥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辞而别?当时是怎样帮自己得以暂时脱离病痛的苦海的?这些,父亲当时无法解答给自己,知道真相的,只有独酌一人。

      正想着,独酌突然靠了过来,护在床前,身体紧紧地贴着对影,一分都不想远离。刚刚谈话的时候,偶然间独酌留意到门口晃动的影子,突然就警觉了起来,悄声对着对影说:“门口有人!”
      对影短短的思虑片刻,对着门口已经消失不见的影子,提高音量说了句:“阿顺,不用担心我,早点休息吧。”
      “可是,少爷,您真的连个守门的都不要吗?我怕您再被……”
      “没事没事,天快亮了,莫要叫人家守卫来挨冻了,何苦呢?”
      “那好吧,少爷您也早生歇息。”
      站在门边柱子旁的江顺有些垂头丧气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虽然少爷向来体恤下人,但是他还是很担心会有歹徒或是贼人对少爷图谋不轨。
      从小就因为时而不时有贼人入府想绑架少爷、娘娘入宫之日少爷被掳走之事、混进府中想取带走少爷心血者屡有二三,因此府上的戒备一直是相对森严,甚至老爷还特地为西苑设下禁制,只为能尽量保障少爷的安全。
      虽然这一切,也随着少爷日前时常入宫,在皇上身边做事,也显得可有可无了,但是,天下没有无坚不摧的墙,百密一疏尚且有之,更何况防不胜防呢?

      知道江顺走了的独酌身子逐渐软了下来,转身退了几步,一屁股又坐在凳子上,对着屋内的陈设和对影发呆,直到对影开口发话,他才回过神来:“大哥……独酌,你能留下来吗?”
      独酌恳切的点了点头,反口问道:“那你愿意收留我吗?”
      “不……不是收留。”对影有些语塞,也有些失落犹豫,“留下,留下便是。”对影十分犹豫有些话该说不该说,终究也没能说出口,他希望独酌留下,没有什么比身旁相伴更弥足珍贵的了。虽然独酌说能治好自己,但是在自己的逼问之下,守口如瓶的父亲和大夫也只吐出自己的病将活不过三十岁的事实,若能在自己死之前,留下些许美好回忆,也算不负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了。
      “放心,我不会呆很久的,治好你我就会离开。”他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对影桌子上的文房四宝,看着厚厚一叠尚未做完披红的奏折,翻着字迹工整优美的对影的文章,却无法忽视垫在下面成叠的百十张字里行间排列不齐的废稿,越翻看越是满眼心疼,也感受到对影对如同正常人一般活着的迫切渴望,以至于间隔了一会儿补充了一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如果小弟需要我这个大哥,我会随时在你身边。”
      对影沉默不语,内心只觉得无比的纠缠和痛苦,想挽留而不得,脱口而出的却是拒绝一样的话语,一切和独酌的体己相比,更显自己的愚蠢与不近人情。
      独酌看着沉默不语的对影,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将凳子拉到对影的身旁,轻抚着对影头发和肩膀,用沉稳而又轻柔的声音安慰着他:“我不知道你对自己的病已经了解多少,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要信任我与你自己。对影,你如果有想做的事,那就去做,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完成。”
      对影听了独酌的话,也不能完全说是放下心来,但是还算勉强安心,萦绕在脑海中的那些问题,也是时候一一从独酌的口中得到答案了:“那当初,是独酌你救了我吗?”
      “算是吧……”独酌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勉强答道。那次施术之后他就昏死过去,不久后醒了过来,天旋地转中托苓霖将对影送了出去,虽然是千钧一发,但是苓霖还是帮他将对影平安的送到了家中。
      “你把我送回来,又去了何处?”
      “这个嘛……我回了一趟老家,然后帮父亲做事去了,顺便寻访过很多名医,去了很多地方。同时我也一直在找你,只不过每次到一个地方,就听闻江家乔迁亦或是不实的谣言,再找到你就是最近了。”
      “可有经过昌江一带?”
      “有啊,那一带的市井相当热闹,逢求雨节人们也多放河灯,只是听闻今年似乎水患频发,也不知现状如何……”
      ……
      二人逐渐聊得火热,对影话语间的锐利和冰冷就渐消渐溶几分,又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和独酌初见之时的亲昵无间,直至聊得对影感觉倦意不堪,靠在床边睡去,独酌方才将烫壶拿出,帮对影盖好被子,拉好帐子离去。走之前,还恋恋不舍的凝视了一会儿对影的睡颜,内心间也越发坚定了起来。
      “只要能解了对影的毒,一切都会好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拾肆 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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