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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柔贵嫔(二) ...

  •   柔贵嫔(二)
      在行宫住了大约半把个月,皇上摆驾回京,我也灰溜溜地跟着回去了。皇上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我也是忍气吞声,有时候遇到宛丽,她总是一脸的淡然,弄得我又是好不生气。
      本打算去肃王府看看水凝,顺道儿也打听下宛丽的事,可皇上愣是不让我出宫,更别说去肃王府了。正着急着,肃亲王突然进宫说是水凝请几位娘娘过去府上赏花。
      皇上不看肃亲王,倒是盯着我,看了会儿,才生硬地弯了下唇角道:“朕记得水凝与你是同届的秀女吧,难怪感情深了。那你就过去陪陪她吧。”
      “是。”我嘴上答应得浅,心中恨不得立马飞去肃王府,谜团,起于肃王府,也该在肃王府解开吧。

      “恭迎柔贵嫔。”
      “免礼。”我轻轻地抬手,望向眼前的三名女子。轻寒,着一身暗红旗装,唇边似笑非笑,脱去了稚气,她也不再是景阳宫那个唤我“柔主子”的人了;水凝看来病得不轻,由宛丽搀着,脸色惨白;宛丽还是依旧地喜怒不形于色,一派坦然。
      “娘娘里边请吧,茶点都备下了。”轻寒起身来,拿眼示意了下身边的小厮,那人得令,立即朝后头跑去,“我陪娘娘先进去,你们几个扶凝福晋歇息去吧。”
      我见她指挥得当,俨然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了,再看水凝,气若悬丝,只是任由人搀着,不禁大为叹息。
      和轻寒坐着看了会儿戏,实在觉得没趣,就推说乏了,让一同来的语凝陪着轻寒再坐坐,自己便起身往水凝房里去了。
      推门进去,水凝躺在床上,宛丽守在床边。
      “水凝。”我轻轻唤了声,宛丽抬头看见是我,就要过来行礼,我忙扶住她,然后走到水凝床边坐下。
      水凝勉强睁开眼,朝我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过来,强睁着眼,都不敢睡过去呢。”
      我听着心里伤感,嘴上也不好说什么,正想宽慰几句,水凝突然撑起身子坐起来,宛丽看了,上前扶她,被她制止住,歇了口气,才道:“你出去吧,我同柔贵嫔有些话要说。”
      宛丽一愣,旋即轻应了声,关好门出去了。
      我见水凝神神秘秘的,料是要与我说宛丽的事。
      水凝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叹口气道:“柔儿,是我没能帮你。”
      我略皱了眉,“这话怎讲?”
      又是一阵叹息,然后便是揭开谜团地长长地叙述。
      “王爷先行一步,怎也料不到轻寒会将宛丽送去行宫;也不知她从哪里寻得了与你如此相像的女子,偏偏还是与我同宗。唉——”
      我呆呆地坐着,良久才有些迷茫地问道:“如此说来,都是轻寒的作为了?”
      水凝点点头,苦笑一声,“内务府也是她一手掌控着,你以为,这次去行宫的怎会是你,一切,都是她安排好了的。这是个厉害的女人。当初我便觉得,总有一天,她将成为肃王府的女主人,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更想不到,她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害你。”
      我站起来踱到窗前,原来是轻寒。不觉低笑出声,原来都是现世报应啊,这又能怪得谁呢?
      想到这里,就回头对水凝轻松地笑了笑,她吃惊道:“你莫不是毫不在意?”
      “罢了,是我先对不起她,如今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两下里扯平了。”
      水凝摇了摇头,“只怕并非那么容易扯平的,柔儿,你要当心啊。”
      我又走近她,拉起她的手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要好好养病,别多想。”
      “呵呵,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
      我一皱眉,假意怒道:“又胡说了。”
      她正了颜色,握紧我的手,认真道:“你可知,王爷前些日子上奏请立轻寒为嫡福晋了。”
      我一惊,“肃王爷怎可以这样做?论资历,论地位,你都该是名正言顺的肃王妃的。”
      水凝闭了眼,摇了摇头,“柔儿,那个身份,我并不在意的,我要的是他的尊重。而每一次,他的决定,我总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这次也不例外。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一些事。”
      她一口气说完,连连咳嗽起来,我忙扶住她,替她轻轻拍了拍背,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了。
      “柔儿,我以为自己可以随遇而安的,可是触及一个‘情’字,理智,便都消退了,说来说去,终归是自己的错,错,不该真心爱上他,错,在自己抓不住他的心。为什么呢?为什么抓不住呢?”
      她突然用力抓住我的衣襟,瞪大了眼睛问我:“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没有我?柔儿,我陪了他整整7年了,7年,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万事皆空,万事皆空。。。”
      她念叨着,慢慢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我愣愣地坐着,待到宛丽在外头敲门,我才慌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
      看到宛丽,再看床上的水凝,回想起当年的北海别苑。
      我不禁低声问自己:“如果最初,水凝成了柔常在,而我指婚入肃王府,那么今日,我们会怎样?”
      假设太沉重,答案总是无法破茧而出,毕竟那时的岁月,已经离去得太远了。

      是年秋,韵贵嫔册封为和妃,居储秀宫主位,协理六宫。各种各样的流言都传来,说是和妃娘娘受皇后器重,成为自妆皇贵妃后第二个协理后宫的人,日后必定是要飞黄腾达的。
      “柔儿。”
      韵雪来的时候,我正在庭院里浇花,一转身,便看见她扶着廊柱,微微地喘气。
      我一笑,“怎么走得这样急?想我想得紧似的。”
      她眼圈一红,紧紧地抱住我。
      我身子一僵,想要推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拍了拍她的背。
      “真好,真好,你还不曾离开。”
      我又是一愣,却以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就微笑了下,道:“我不会离开,他日也不会,只要你不走,我们便一直在一起。”
      “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韵雪似是对我说,又似是对自己说。
      我紧紧地抱住她,可是,身体却越来越觉得寒冷,韵雪,我冷,如果我一直对自己说我不冷,那么,是否我真的就可以不寒冷?

      又一个冬季,纷纷扬扬地雪飘下来,盖得紫禁城一片苍白。
      我站在雪中,看着景阳宫门口一个小小的人影,渐渐向这里走来,便勾起唇,笑着跑过去。
      “怎么跑出来了?”半朝穿着藏青色的雪氅,将我的手拉过去,笑着塞给我一个手炉。
      我看着他说话时吐出的白色的雾气,突然觉得很温暖,至少,在如此寒冷的紫禁城,在如此寒冷的冬季,至少,还有哥哥,愿意在风雪中为我送一个手炉。
      “你也冷了,进屋坐坐吧。”我伸手拉他。
      他忙摆了摆手,笑道:“进宫这么多年,规矩都不懂了。这儿哪里是我能久留的地方呢?”
      说罢抬手戳了下我脑门儿,就打算离去。
      我方才觉得自己失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准备送半朝出去。
      突然半朝停住了脚步,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竟然是皇上和慧妃。
      “常听人说佟大人时不时往柔贵嫔这儿跑,我还不信呢,今儿个偏巧撞到了。”慧妃狡黠一笑,拿眼看了看皇上,皇上满脸地怒气,死死地盯着我。

      “肃亲王的事朕还没好好跟你算帐,现在又私会朝臣。你,简直恬不知耻!”皇上背着身子,怒气还是直直地随着话扔到我脸上。
      “皇上既然已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那么我说什么都是徒劳,我也不愿意解释了。”我跪在半朝的边上,上头还坐着皱着眉的皇后和展颜微笑的慧妃。
      “你,你这是什么话!”皇上转过身来,怒气更甚。
      我扭着头,也赌气着。
      半朝忙重重地磕了个头,道:“皇上息怒,此次前来,我并未知会娘娘,是自己前来的,娘娘一无所知。”
      我一听,也有了怒意,一下站起来,冲着半朝道:“谁要你做这个好人了!大不了皇上将我砍头示众,我绝不会有一声讨饶,你回去告诉玛父、阿玛,好歹不给佟佳氏丢人。”
      半朝连连朝我使眼色,我就只当没看到,心里怒火中烧,肃亲王的宛丽福晋,今日的事,轻寒,慧妃,假如今日皇上让我侥幸活下来,那么他日,我也一定加倍偿还。
      “柔儿,放肆了,有什么委屈就好好说,瞎嚷嚷成什么样子。”皇后沉声道,一边冲我皱了下眉,示意我好好解释。
      我这才冷静了些,正想着该怎么说好,突然边上站着的语凝上前一步,笑道:“皇上莫要怒,柔姐姐和佟大人兄妹情深,也是很感人呢,在行宫时,语凝常常看他二人谈至深夜,如此的兄妹情,也着实让人羡慕呢。”
      我瞪了眼看去,她巧笑着,仿佛真是无辜至极。
      “皇上!”
      我还不及回头,就听到皇后惊惶地喊道,然后是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
      “贱人!”皇上还欲动手,被皇后一把拉住。
      “皇上,事出必有因,问都不问就责罚,不妥吧。”皇后眉头愈紧。
      我已然全乎忘记了言语,只是傻傻地坐着。
      “还有什么好问的,身为宫妃不守妇德,传讲出去,就是天下人的笑谈!”皇上冷了脸,走到上首坐下,一挥手,“你滚回自己屋里呆着去!”
      我还没从那一个巴掌中清醒过来,直直地看着皇上、皇后,还有半朝,想哭却也哭不出来。
      “半朝。”皇上顺了口气,拿眼瞥了瞥半朝,厉声道,“枉朕如此信任你!”
      “皇上息怒。”半朝伏在地上,看不到他的表情。
      “息怒?那你倒是说说,与嫔妃私会,这罪名,该怎么罚?”
      半朝抬起头,泰然道:“怎么重,怎么罚,都是微臣该受的,只求饶恕胞妹。”
      “半朝。”
      “你闭嘴!”我正欲开口,被半朝生生地拦住。
      皇上见状迟疑了一下,慧妃忙说道:“呵呵,真是患难见真情呢,为了柔贵嫔,佟大人连命都不要了呢。”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皇上刚平息的怒意又被挑拨了起来。
      “皇阿玛息怒。”
      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我回头,门帘一挑,进来一个宫装的格格,紫衣素颜,一脸从容。
      “天萦,你来做什么,快退下。”慧妃惊讶于天萦的出现,有些不悦道。
      天萦也不忙着答话,含笑拿眼扫视了下在场的人,方款款跪下,一叩首道:“皇阿玛息怒。此事各种隐由,请容女儿秉来。”
      皇上抿了嘴,没有说话,天萦又一笑,道:“都是女儿的错,佟大人之所以往景阳宫跑得勤,都是因为天萦。”
      “天萦!”慧妃一声断喝,就要上前拖天萦。
      “慧妹妹急什么?”皇后上前一步拦住她,又转向天萦,问道,“你与半朝,当真是私下有往来?”
      我也是吃了一惊,这会儿想了想,原是天萦为了救我,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做,再看半朝,愣愣地看着天萦,也是无话出口。
      “回皇额娘,天萦自知如此做有违规矩,但因情之所致,身不由己。”天萦低声说着,低声但依旧坚定。
      “半朝,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皱紧了眉,恐怕也被这样错终复杂的事给搅混了。
      半朝这才抬起头,先看了看天萦,又转过头,看了看我,最终一叩首,缓缓答道:“皇上,一切如天萦公主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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