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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柔贵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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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贵嫔(一)
晋了贵嫔后,宫里往来的人也多了起来,语晴是最常来的,每每总看见她同一起晋封的秀女语凝一同来景阳宫,给慧妃请过安后就来我这里坐上一小会儿,她说话淡淡的,很得体,语凝正好相反,活泼得很,慧妃似乎很喜欢她,认作了干妹妹。语凝也是聪明人,揣度着慧妃的心意,往景阳宫跑的也越发勤快了。
我仿佛是怠倦了,满足了。皇后待我也冷了三分,不晓得是否是因为太后一事上我表现出的犹豫让她失望了。
夏季到了,整个后宫似乎都忙碌起来,姐姐时常陪着皇上,她也已三十几岁人了,依旧隆宠不衰,皇上待她果然如众人所说的那样,“非同一般”;韵雪也忙得很,每次去寻她,总说是去了坤宁宫;堂姐倒是依旧地不常走动。我闷得慌,便总盼着水凝能进宫来陪我几日,谁料口信传出去,竟如石沉大海,半月都没有回音。
就这样心急火燎了一个月,皇上打算着去承德行宫避暑,侍驾嫔妃竟是我的名字,随行的还有雪凝和语凝。
“主子,瞧你这一个月都无精打采的,皇上准是瞧出来了,才带您出去散心呢。”雪琪自说自划地念叨着,满脸欢喜。
我苦笑一声,心想,这丫头也难为她了,这番宽慰的话也忒假了些。转念又一想,是啊,皇上心里,我究竟是怎么个分量呢?呵呵。我也痴念了。
“臣弟恭请皇兄圣安。”肃亲王先行几日,等我们到的时候,他早已将一切安排妥贴。
“珞瑶见过肃亲王。”我冲肃亲王微一福身,随即就往他身后瞄,他身后站着一名女子,福晋打扮,不是水凝亦不是轻寒。
我正纳闷,那女子就上前行礼道:“奴才瓜尔佳氏宛丽叩请皇上圣安、娘娘金安。”说罢也不抬头,谦卑地站着。
皇上心情不错,抬了下手,打趣道:“皇弟好福气啊,又得一位羞花闭月的福晋。”
肃亲王并未马上回答,先是看了看我,神情有些古怪,然后才开口道:“宛儿还不谢皇上夸赞。”
“谢皇上。”那庶福晋又福了下身,这才抬起头来。
她抬头的那瞬间,我不禁轻呼出声,旋即拿手捂住嘴。像,太像了,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皇上也是一愣,然后转过脸神色暧昧地冲我冷笑一声,幽幽地开口:“若非一同见到,朕还当是朕的柔贵嫔去肃王府做了福晋呢。”
我一听,忙跪下,口呼“皇上恕罪”。
“起来吧,你想必也是不知情的,何罪之有?”皇上嘴上说没罪,语气却也不和缓,我暗暗叫苦,实在弄不明白肃亲王何苦这样害我。
是夜,我依例前往皇上的寝宫,却被当值的沁兰挡了个正着。
“沁兰姑姑这是何意?”
沁兰也不含糊,凑近了些道:“皇上已经安置了,娘娘也请回去早些歇息吧。”
“安置了?”我心中一紧,看来皇上是要给我颜色瞧了,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就又堆笑道,“行宫夜凉,我给皇上备了蓝田暖玉枕,姑姑替我给皇上吧。”
沁兰一笑,“柔主子费心了,皇上认枕,临走前,韵贵嫔特特儿提醒了奴才,教带上皇上惯用的湘妃竹枕了。”
“是、是吗。那我告退了。”长出了一口气,心中还是憋得慌,妙招啊,肃亲王这一下,虽然对自己也不利,可是对我却是致命的打击。
边想边走,就走到了角楼上。借月色望去,楼上竟已站了一个人。
“谁?”我轻声问道。
那人也不回答,径直走过来,近了才看清,原是半朝。
“原来是你。”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劈头问道,隐隐带着怒意。
见了他,我才似是寻到了发泄怨气的地方,愤愤道:“我怎知道?飞来横祸,躲都躲不及。”
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自己的事,怎会不晓得?真是糊涂,肃亲王何等身份,你竟然与他。。。唉!”
我吃惊地抬起头,没料到半朝竟误会至此。不由得勃然大怒,指着他道:“你,你居然如此看我!好!我也懒得解释,那么我与肃亲王之间的事,也用不着你来插手了!”
说罢一拂袖就要下楼,他在背后一把抓住我的手,也是怒意犹深,“你若不是我妹妹,我还真懒得管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
他一说这个假设,我又想到了12岁那年我对他说的那半个假设,加之方才的委屈,一时涌上心头,就索性痛痛快快地哭起来。
我一哭,他又开始怕了,叹了口气,上前拍我的肩膀,一边软了语气安慰道:“哭也没用,要真是清白的,就赶紧想个法儿吧。否则皇上那里,就难办了。”
我止住哭声,暗暗地寻思了下,抬起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问肃亲王?”
“不。”半朝皱了下眉,“如今你最好是避免与肃亲王单独见面,若是被人撞见,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那我该。。。”
“娘娘万福。”
“抬起头来吧。”
面对着眼前这张瑜我一模一样的脸,我不禁觉得背脊上了冷汗阵阵。
“今日找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唠唠家常。别拘束,坐吧。”
我抬了抬手,她依言坐到下手的一张椅子上。
“水凝可好啊?这次怎么不见她来呢?”我端起茶碗,也不看她,先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回娘娘话,凝姐姐身子不适,在家中休息呢,轻寒姐姐就让我跟来伺候王爷了。”她回答得小心谨慎的,估摸心里也发虚呢,毕竟对着自己说话,谁都是头一遭阿。
“哦,改天我去瞧瞧她去。”我喝了口茶,又问,“我听说你还是水凝同族人,是吗?”
“是,是远房了,之前都未曾见过的。”她依旧地低着头,小声地回答。
“哦,那这回,是她将你接进府的吗?”我放下茶碗,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道:“娘娘,有话,就请直说吧。”
我一愣,旋即笑了笑,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问了,犹豫了下,也就叹息了一声。
她见我不答话,抿了下嘴唇,又道:“我的出现,怕是给娘娘带来麻烦了。”
我又是一愣,索性也不吭声了。
“王爷他。。。”她又低下了头,带点幽怨的语气道,“这也不是王爷的本意,他,从来不曾想要亵渎娘娘,宛丽进府自今,王爷对我,始终是敬若上宾的。他不会害娘娘的。”
说到最后一句,她有些激动,我抬手打断她,“既是不会害我,为何又要纳你为庶?”
“因为。。。”她犹豫了一下,始终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只是低着头。
我看从她口中也问不出什么,就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
她喏了一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临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冲我璀璨一笑,“娘娘,我们什么都相同,只是命运不同,命运安排你成了身份尊贵的娘娘,而我,成了你们争斗中的工具,您说,是不是好不公平?”说罢,也不待我回答,就离去了。
我胸口突然觉得闷闷的,这样一个宛若自己的女子,又该是怎样一段伤心的过往呢?
“娘娘,皇上已安置了。”连续几日,听到的都是沁兰如出一辙的话。
我不禁恼怒,压抑住怒气,低声道:“日日说安置,只怕是给我脸色瞧吧。”
沁兰愣了下,随即淡淡地一笑,“娘娘这话可莫要再说了,这一句,沁兰只当没有听到吧。”
我还欲再说些什么,触及到沁兰肃然的表情,只好作罢,软了语气道:“姑姑说的是。”
气不是不敢撒在皇上的寝宫外边儿的,不过都一股脑儿撒在了自己寝宫外的芭蕉叶上。
“主子,瞧这叶子都被您给打落光了。”雪琪过来笑着抓住我手里的马鞭,“歇歇吧,这芭蕉惹您生气啦?”
我也不答话,打得久了,手也着实酸得很,就扶着雪琪到回廊里坐下,叹了口气,就听得雪琪愣愣地念了声“肃亲王”。
我抬起头,肃亲王站在方才的芭蕉叶边,光线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是喜是嗔,我脑子里突然晃过“来者不善”这个词,就整了下衣裳站起来走过去。
“王爷有何贵干?”我硬梆梆地甩过去一句话,眼里尽是恨意。
他微咳了下,轻声道:“听说娘娘找过宛丽。”
“王爷担心得紧啊。”我不阴不阳地顶回去,弄得他一脸尴尬。
“皇兄那里,我会去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迎娶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既无意害我,为何要作这样的事呢!”
“我,罢了,说不清的。”他欲言又止,索性一拂袖,不说话了。
我气结,恨不得上前将他抽翻在地,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总之,本王定不负娘娘。”
我一听,奇怪得很,就嘀咕道:“这是什么话。”
他倒是反笑起来,勾起嘴唇,晃了晃手,“本王的心里话。”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点弄不明白了,心想这也是一个怪人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