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明若秋湖8 ...
-
『假如有一天，你为了保护某个人，赔上了自己的全部，可那人毫不知情，还和其他人一样鄙夷你憎恨你甚至差点害死你，待到有天知晓了真相去跟你道歉，你会不会原谅他？』
那个人曾如此问道。
『我会。』他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不，你不会。』
那人敛眉，出神的望着笔下的梨花瓣，喃喃的低语。
……
那日从父皇寝宫里出来，之后两人就少有来往。
每日在宫中遇见，秋湖都会恭敬的行礼，也几乎每次遇见，那个人的身边都会看见二皇子玉锦的身影。
那种洋洋得意的模样，他只做无视之。不然，他还能怎样？他终究是不愿伤了那人的心。
第二年春，是芈国国君的六十大寿，作为友邦邻国自然要去贺寿的，出使芈国的人便是大皇子玉溪晨。
他从暖绒春日，走到了炎炎夏日，回到宫里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太子玉书偷偷溜出宫游玩，再也没有回来。整个西丰国都乱了套，都城内都几乎被翻了地皮，可还是没有寻到丝毫消息。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在宫中重重守卫下悄无声息的溜出宫？一层层的盘查下去，就查到了一天夜里宵禁之后，有马车持令牌出宫，侍卫刚要盘查，却被三皇子臭骂了一顿，只得作罢放行。
皇帝命人将三皇子打入天牢，问他马车里装的到底是不是太子玉书。三皇子矢口否认，但那娇生贵养的身子在那水牢里熬了几日，就招供把太子带出宫弄丢不敢负责，于是欺上瞒下。
还未等到皇令的下达，便活活病死在水牢里。尸体抬起来时，身上都泡烂了，看起来凄惨无比。
然而太子玉书依旧音讯全无，宫里朝堂上下都知道太子恐怕凶多吉少了，可皇上不下令停止搜寻，就还要寻找，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事情结束在皇后殡天之后，自太子失踪后，皇后就开始在佛堂辟谷礼佛，为太子玉书祈福，每日不吃不喝就算是皇帝来了几回也劝不听。几天后，宫女照例拿来膳食劝皇后进食，叫了半天没人应，一摸鼻息，原来早已仙去。
皇后与太子殡天，全国大丧。
年幼太子的金丝楠木棺就在皇后的身侧，从此黄泉路远，常伴左右。
丧日没过几日，便又传出了大皇子卧病在床的消息，据说是心病，太医们束手无策。
玉溪晨也觉得束手无策，他觉得痛，痛的无法呼吸。可这冷漠的朝廷却不会懂得玉溪晨的痛苦，他们只要皇族的血脉不会断绝，谁死亡都与他们无关。
皇后尸骨未寒太子殿下踪迹未知的时候，朝臣已经开始上书折奏，恳请皇帝陛下，为了西丰国的，再立太子。
玉溪晨记得，那时宫里的梅花开了，珍贵异常的珍珠梅，像雪一样洁白剔透，一颗颗散落在枝桠上。
侍人为他在廊前铺了厚厚的一层皮毛褥子，在案上奉上悠悠的清茶，但他不动。风渐渐大了，梅花那冷冽的幽香飘散而来，带着同色的雪花，落满了他的衣摆。
他感觉很冷，整个空间似乎静的只有风与花，忽闻珠玉叮当不绝于耳，他抬头，见院口背光站立着一个人。
玉溪晨仿佛看见了一朵在幽谷月光下盛开的昙花，冰雪装饰了那人清雅的身姿，满院的花朵都为他而欢呼。
这世上本不缺美人，可从皮到骨都好似沐浴这光华，月白色的素衫上倾泻着墨色妆成的发，玉为骨，秋水为眸，那双盈着水的眸子，他到底是看不清了。
秋湖提着一坛子酒，勾起嘴角：“殿下，陪我喝些酒吧。”
……
凌青的簪子，秦杳终究是没有亲自送去，前几日宁儿有事不在，如今倒是可以为他代劳了。
在宁儿出了铺子后，秦老板也迈出了步子，对面新开了家糕点茶叶铺，看铺子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伙计，看起来人机灵活泼的很，叫阿武。
闲来无事时，就常常跑来陪秦老板聊天闲磨。
“秦老板，听您的口音是北方人啊，阿武小时候跟着老板在西丰国倒卖国茶叶呢！”
“秦老板你不喜欢喝茶吗？我们店里的茶叶可是宫廷秘制的哟！”
“秦老板，你生下来洗过澡吗？您为什么不剃胡子不梳头呢？呃……其实男人长的丑点儿也没关系。阿武有个叔叔长的也很丑，但后来还是娶到漂亮婶婶了。”
“哎，秦老板，秦老板，你为什么不回答？秦老板，别走啊！”
“噗。”街角对面的华服男人笑的眉眼弯弯。沉思飞放下掩面的衣袖，漂亮的红唇勾起：“秦老板，你也有今天啊。”
“红颜枯骨，不过一副皮相罢了。”秦杳走上前，跟着沉思飞一起向宫门的方向而去。
“这么说，可要不得，以秦老板的姿容，我可是只在你身上见过一次，秦老板你可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人了。”沉思飞上下打量秦杳，似乎是想要看出以前这人那惊艳的容貌，却被乱糟糟头发胡子挡了去，他不爽的转过头：“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啊。”
这次过后，说不定，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
依旧是满园雪景，梅花傲然，两人相对无言。
玉溪晨看了看面前风华绝代的人，他听闻秦大人已经和秋湖断绝了父子关系，而后便辞了官，回乡去养老，不再过问世事。
就在都城里的秦风瑶，素来以正直端庄出名，她扬言：男子之德，身为臣子鞠躬尽瘁“忠”字当头，身为人子百依百顺“孝”字为先。而君子者，不媚不欺不畏不附不奉不讳；小人者，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廉不耻。
这里面说的谁，大家一目了然。
玉溪晨不知道他为何与家人弄到如此境地，心里只觉得遗憾。
“殿下真有谦谦君子之风，如今还能给秋湖几分薄面，真是让人敬佩。”风华绝代的人，神色却带着市井的轻佻，“秋湖还以为，殿下会将这酒泼到秋湖脸上，所以连帕子都带好了。”
玉溪晨想起那日他们决裂后，他跑去父皇寝宫，坚定的说，我信他。连对他最为宽容的父皇都对他冷冰冷地甩了“愚不可及，不可救药”八个大字，从此之后再没单独召见过他，反而开始正视那个他一直疏于关照的二皇子玉锦。
即使如此，他笑了，笑容清淡如烟：“我信你。”
秋湖一愣：“什么？”
“你曾向我发过誓，绝不背叛我，秋湖，我信你。”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明若秋湖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