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手札》墨染浅韵

6、第六章

　　风璨找上门来的时候，苏望正对着手机里萱然发来的示警短信一筹莫展。听到敲门声吓了一跳，猛的站了起来，椅子与地板摩擦出了刺耳的噪音。
　　完了，这下连假装人不在都不可能了。苏望绝望的想，任命地起来开门。
　　其实苏望也没有真的打算就这么躲一辈子不见面，只是作为一个学生群体中的少数，苏望小朋友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单纯的少男情怀的。
　　对于爱情这种东西从来没机尝试的苏望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无论如何在他的想象当中爱情都该是两个人精神上志同道合，共同为一份感情而付出努力，是一种责任感与归属感并存的感情。
　　虽然他从没期盼过西方神学所崇尚的，神圣而洁净的柏拉图式精神恋爱，但是从物理方面开始的一段关系多少让他觉得紧张而不安。
　　这一点苏望自己清楚；王萱然清楚；风璨原本并不了解，但在给萱然指点完她的论文后也多少清楚了。
　　而一旦知道了问题的所在，那必然是要解决它的。
　　于是风璨舒适的坐在苏望拥挤的小屋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盯着自己的手指尖，难得的体会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好不容易打探到了苏望的住址，他在办公时间结束之后就以‘送王萱然回家’这个显而易见的借口赶了过来。可是真的见到了这个被吃干抹净之后就逃的不见踪影的家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对于苏望，风璨无疑是喜欢的。甚至他深刻的相信，如果给予这份喜爱足够的时间，它足以酝酿成真正的爱情。
　　可问题在于，他不知道怎么让苏望了解和相信这份感情。对于这种非理性的，没有逻辑的感情，他自己都不能很好的解析。仿佛第一次见到苏望的时候，它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出现了，然后一直纠缠融绕，不肯离去。
　　直到亲身经历了风璨才发现，原来从前人们所颂扬了那么多年的，被自己嗤之以鼻从未相信过的，所谓的一见钟情真的存在。但却不是人们所说的那样如天雷地火、惊雷乍响、小鹿乱撞般的鲜明与强烈。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仿佛‘苏望’这个名字已经被他放在了心底的某个地方很久，现在终于被提起了一般…
　　“喂！！你傻了吗！？”
　　“啊？呃…”
　　沉浸在自己关于爱情课题的思维中，且不自觉向着诡异的少女路线行进的风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放大了的苏望的脸，清晰的甚至连他额头上刚刚开始生长才微微有些发红的幼小青春痘都看的清清楚楚。
　　唔…他最近肯定经常熬夜。还没完全回神的风璨盯着苏望的黑眼圈心不在焉的继续走神。
　　苏望瞪大眼睛，看着仍然有些呆滞的风璨。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真的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吓唬王萱然就为了跑到自己面前姿态俨然的发呆。
　　早知道这人是真的呆掉了刚刚就应该用巴掌而不是声音来叫他。遗憾自己错失良机的小心眼苏望同学在心里小声嘀咕，面上却一派和善。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呃…”风璨终于回神，又‘扑哧’一声笑喷。
　　原本跟他隔了一张桌子坐在床上的苏望现在用双手及膝盖为支撑，以跪在床上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凑过来。看起来…很诱人。
　　某个原本决心文火慢炖从感情上把苏望煨熟的男士一个没忍桩吧嗒’一下亲在了那人脸上。
　　苏望狂怒，利落的翻身下桌子拽起那人一个背投式就要往外扔，整个动作干净利落连贯自如，就好像之前练习过很多次那样。
　　当然，事实不是这样的，于是苏望小同学光荣的扭到了腰，被风璨心急火燎的架上车送到了医院。
　　经过漫长的等待以及连绵不绝的被折腾，苏望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完全呈现出一副死鱼的风貌，被风璨抱着往停车场走。
　　闻讯前来观摩的萱然一脸权威的对其戳来戳去，在充分研究了苏望那很受伤的腰之后却得出了‘这人学习太刻苦于是伤了脑子’的结论。
　　苏望连狂怒的力气都没有。

　　带着伤的苏望自然没精力再去玩什么爱情躲猫猫游戏，每天呆在家里生活饮食有风璨，笔记作业有王萱然、林同学，整个人仗病偷懒养的白白胖胖晶莹水滑的。
　　当然，那本该有但从没开始过的对话也仿佛是顺理成章般的不了了之，而两个当事人在分别暗自松了口气之余，在一方主动积极另一方任其发展的情况下过起了看似正常的情侣生活。
　　其实苏望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于有些问题，当它只存在于理论层面的时候很好理解也很容易接受，可当到了终于需要苏望自己向前迈步正式走向这条所谓的不归路时，他终究不免胆怯以及犹豫。
　　不过作为向来以勇敢著称的白羊座，这种程度的胆怯还影响不大。
　　于是当腰伤初愈的苏望接到风璨的哥哥打来的电话时，他仍旧义无反顾的跟对方定下了咖啡店的下午茶约会。

　　风璨的哥哥叫风珏，是个作家，是个有三个笔名的作家，是个有三个笔名横跨三个不同领域且都很成功的作家。
　　这样的一个作家，坐在街头的小咖啡店里却像是欧洲某个国家的贵族，一个很妖孽的贵族。
　　甚至到苏望拉开椅子坐定，点好了饮料，他心里仍旧在感叹——这世间怎么会有长的如此妖娆却这般气度摄人的家伙，而最主要的是自己居然跟这个妖孽扯得上关系。
　　看着眼前气度雍容的妖孽，想着他约自己出来可能会有的对话。在得知自己异于常人的某方面取向时都没体会过的无力感，突如其来的从正面强烈的冲击着活了20多年而心理承受能力一向很强的苏望同学。
　　“看起来小璨把你养得不错嘛。”打量了苏望半天的风珏开口，一脸严肃，眼神却带着不容错便调侃。
　　风珏原本就长得很妖孽，存心戏谑起来更是魅力四射。苏望脸皮又薄，迎着对方的目光，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你到底叫我出来干什么？”红着脸的苏望嘴还是很硬的。
　　“呵呵，还真是容易害羞啊。” 风珏对着番茄一样的苏望越看越有趣，越有趣越看，越看苏望脸越红，终于在人家差点脑淤血的时候进入正题，却一下就正经的过分。
　　“其实原本该是我父母来跟你谈。”
　　“啊？”苏望一下没反应过来，可说话的那人却对他稍长的反应弧度置之不理
　　“不过鉴于现在他们俩一个在欧洲，一个在中国，距离都比较远。所以还是由我来跟你喝这次咖啡。”
　　风珏继续说，斯斯文文的语气和多少有些讲究的遣词用句，跟他的外表产生了很强烈的对比。
　　“为了不浪费你的时间，我会尽量精简的说。小璨的事情，我们发现并接受是在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几年他也先后有过几个…唔…有过几个伴儿。”
　　风珏不自觉的微微皱眉，稍稍停顿了一下选择措辞。
　　“当然，每一次他也都没有瞒着我们过。而家里人在这方面向来不会多做干预。毕竟他是一个成熟的个体，应该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不过，这次可能不太一样。”
　　风珏停下来，看着苏望变得紧绷的神色，微微勾起唇角，示意他可以放松一点。
　　于是苏望僵硬的像块钢板。
　　风珏没忍住真正的笑了出来，“看来我真的是让你很紧张了。但其实我所想要说的可能跟你所想的有些出入。我并不是来勒令你们分手的——虽然据我所知你们的关系还没有真正的稳定下来，”
　　“是风璨告诉你的？”苏望的声音微微有些涩，但他自己却并没有察觉到。
　　可作为听众的风珏却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是的，他为此感到痛苦和不安，所以他向我倾诉。”风珏妖一般的脸上奇迹的出现近似于仁慈的表情，“而这也正是我找你出来的原因。”
　　苏望沉默的低头，用吸管搅拌着自己的冰摩卡。
　　“当然，这件事情本身应该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不过同时也难免会牵扯到两个家庭，以及你们周围的一些人。”
　　“小璨跟我说，你在某一方面还太过柔软，也太过成熟。缺少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应该有的任性和放纵。这样很好，可也很糟糕。”风珏的语调听起来像是个包容的长辈。
　　可苏望却全无反应，只是将已经开始融化了的冰摩卡搅得像个太极圈。
　　风珏对于这甚至可以称为无理的反应却全不在意，端起杯子补充了一下水分继续：“当然，我或者小璨都没有办法为你做出任何决定。但我只是希望让你知道，你之于小璨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伴儿而已。我以及我的父母也希望他能在这条路上得到他的幸福。而你的家人，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由我的父母去跟他们谈，让他们像我们接受和理解小璨一样，接受和理解你——当然，他们会很小心，会做很多的准备。”
　　“…让我想想。”被直接戳中心事的苏望声音都显得十分虚弱。
　　“慢慢想，不急，也不用觉得有压力，我相信小璨也有足够的耐力等你想好。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们对此的态度是支持并且鼓励的，当然，也是自私的。”
　　风珏招来服务生，代表谈话彻底结束。
　　与风珏分开了的苏望直接回了家，满脑子都是今天风珏所说的话。在觉得烦躁的同时，也觉得解脱。
　　这诱惑太大了。苏望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义无反顾的一脚踏进去。他心里希望风珏言语中所透露出的安宁真的能够达到，可又怕极了等事情真正发展到了那个地步，一切都无法挽回。
　　所以说，初中时候的自己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以出国作为逃避手段也只不过是一时之计。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望郁郁的倒在床上，翻身睡觉。

作者有话说

　　那天上班，在公车上看街上行人。
只见一成功男士正从车上下来，长的妖媚至极却不带一丝女气。
于是惊为天人，从而有了风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