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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团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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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确实无人欠了晏归的。
晏千山自幼便是好斗武,自然也希望子承父业,为国效力,乃至大有可为。
幼时,则严苛以教子。
可惜晏归并不如他所愿,生了副聪颖的好头脑,却失了习武的天分。
并非说日日训练练得脚力臂力,便可万事大吉。晏归通读兵法,出奇制胜,但十五岁之前连马都上不去。
从幼时便被称之为骄子的晏归,受不得一些些的挫败。而武不成,成了他的心头之刺。
每每听人寒暄说晏将军的长子今后也定是个骁骑将军,晏归也并不愿让爹娘拂了面子,失了望。但事不如人愿,即使加倍历练,但还是不如人。
而自岳纨来了晏府,小姑娘弄刀舞剑使鞭灵活得很,他好不容易从晏千山那儿得来的褒奖全被她占了。
自恃极高,受不得打击的晏归自然是不喜岳纨这个外人,于是百般埋汰捉弄她。
许是少年未识得礼,并未觉得自己有半分过错,变本加厉的事儿也能做出来。
像晏归这样不可一世的人,是觉不了自己犯错的。
因岳纨行事踏踏实实逆来顺受,动不动就提起杀樯橹,破敌阵,保家卫国云云。晏归初见岳纨便认定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何况,一道去官学念书时,岳纨每次小测皆是落了尾。无论如何潜心挑灯夜读,亦是记不住句读分毫。
回了旧屋的岳纨辗转了一夜并未睡得个安稳觉,不到四更就起了身,在小庭院前压腿,练马步,绕着小跑舒展筋骨。
晏府丫鬟端着水盆方来伺候,岳纨笑着说自己已经打了水梳洗过了。
小丫鬟瞅着她昨日的骑装,急着说:“夫人让我给您换一套襦裙,梳个新头。”
岳纨愣了片刻,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打扮地不妥当,便脱卸下了护臂,笑着说:“那随我进屋罢。”
重新梳洗罢的岳纨,有些发怔,瞧着身周的打扮稍稍出了神,好似有些年没穿过姑娘家的装束了。摸了香、插了簪的头发也比从前要重上几分。
这一日的岳纨,都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怕是扯破了丝绢做的长袖,踢脏了裙裾下垂地的晕红密云。
下了朝回来的晏归见了岳纨,撇开了头,回了屋。晏回随后入了府,对这般打扮,藏着掖着自己的手,觉得还是男儿装束自在的岳纨,应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为平息她的难堪,由衷地称赞了番:“合适阿纨得很。”
日中的时候,一家子人算是其乐融融,谢禾挑头说:“往些日子,你叔父戍北疆难得归家,阿归阿回在学堂,大约一月才聚一次,如今阿纨也回来了,这圆桌坐满了人,才有个家的模样。”
岳纨不知说什么好,笑了笑以示感动感激。
“既然来了,就莫要走了。”晏千山憋出一句话,想是早就将故友岳重的女儿当成了自家嫡亲的。
岳纨不晓得该不该说出这个“好”字。
谢禾听了自家夫婿的这句话儿,淡淡地瞅了俩儿子一眼。晏归装作并未听见,晏回笑吟吟地对岳纨说:“晚些时候,一起去京里逛逛,想是阿纨好久没待在京城,如今可是有了大变化。”
岳纨应了这个“好”。
谢禾很是舒心。
想着不能让这桌冷了场,岳纨试图将话题扯开,落到了入城时见到高悬的头颅上,问那究竟是何许人,又是何许事。
晏回替本该说话的人开了口:“今日朝堂上大哥被圣上嘉奖,就是为此事。近两年新皇上位,肃清政治,铲除根拔了好些贪官贼子,那颗头颅便是前户部尚书赵潜的。”
“赵潜也算是个能人,若不是贪赃枉法这一点,倒也算励精图治。”晏千山道。
岳纨唏嘘了一番,却瞅见晏归眼里的不屑。
圣上楼烨的亲信,为首缉拿罪人的晏归,却懒得与他们在此事上多有争辩。
这样的神色,让岳纨想起了小时在学堂,众人对一篇骈赋大作探求与详解,说得头头是道,而晏归坐在最后,好似充耳不闻,不参与探讨。而课上夫子对之的分析却是大相径庭。弄得那些人好生尴尬,晏归悄然得意。
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的岳纨,每每被夫子指名起来回答这些个问题,总是答不出来,却也从不向人求助。一开始倒是有些暗暗企盼那个小姑娘能向自己抛来求问,但她却丝毫不会回头,只会羞愧地低下头去,而晏归见此则莫名地涌上一阵怒气,看向窗外,装作他不愿搭理,一切与他无关的模样。
等到晏回能上学堂的时候,晏回却总是不吝啬地偷偷将答案写在纸条上,示意给岳纨,可惜岳纨亦是不顾,腆着脸说自己不会。
晏回追问:“为什么不按纸上读呢?”
“可我原本就是答不出,说了阿回的答案,是不可以的。” 疏于言辞的小姑娘拙劣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