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之仗剑》南静书

3、第三章 花荫醉月

　　山岚雾霭，晚来风凉，吹散一林花荫，半树花叶。剑澜似水，微蕊轻浮，起落间，醉了天地，葬了往昔。
　　琼华醉花荫，一切美丽故事发生的地方，也收藏着所有人最好的回忆。我站在树下，抱着剑，望着月，心思竟是前所未有的澄澈。
　　薄云笼寂月，凛然一瞥，断云剑出鞘。劈，刺，击，撩，抹，划，簌簌寒芒，杀意纵横睥睨，少年白衣蓝衫一身轻狂。
　　倏然之间，天地重归于茫然，光华尽敛，唯余少年手中一抹秋水波光流转。
　　“玄霄师弟。”是夙瑶师姐的声音。我回头，仍是少女的夙瑶缓步而来，步履稳健。
　　“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听见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夙瑶师姐拂开枝蔓，在我对面的树干上随意靠住，“师弟这是在练剑？这般晚了还不休息吗？”
　　“偶有所感。”
　　“那可愿与我切磋几招？”夙瑶师姐一点不恼，她早已了解透了我这不爱多说的习性。
　　我将剑鞘倚在一旁，断云斜指做起手式。
　　“师弟小心了！”夙瑶一上手就是三才归元，招式未老，倏忽又转成了剑舞。
　　我下意识将断云握得紧了些。也不用什么剑法，就是一剑连一剑，逼着自己硬去破解那无数光影纷繁。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我总不愿用那些早已被固定好的招式，而是不断地磨着基础，妄图释放剑与人最初的灵动。
　　不过这些夙瑶师姐是不知道的，玄震师兄或许看懂过什么，每次他与我对练时几乎都只会用诸如三才归元之类的套路，但他从未提过，我也从不与他细说。
　　锵啷一声，两柄剑交叠成一个十字，夙瑶师姐叹了口气，收了手：“到底是我失了清净心思，贸贸然跑过来找你比剑，结果被你这个才十三岁的孩子教训了一顿。玄霄师弟，师姐向你道歉，我会去练剑了。”
　　“师姐。”我拦住她，将断云横托在她眼下，“断云和师姐的繁花不一样，和师兄的英华也大不相同。师兄沉着稳重，剑术法术虽然不很出彩，但二者齐头并进；我专注剑道，唯一能用的火系法术都没仔细学到几个，愿望是做执剑长老。师姐你呢？”
　　夙瑶师姐听了，不答，却笑得有几分揶揄：“玄霄师弟，你今天竟为了劝我说了这么多话，若是被别的师弟师妹瞧见了，心里一定委屈得很呢～”
　　我：“……师姐，别闹，我只是不爱说话，不是不爱跟人说话。”
　　“呵。”夙瑶又叹了一声，摇头自语，“你啊！”
　　待夙瑶师姐走远，我却又回了醉花荫。不是练剑，只是单纯的看着落花，望着月。
　　正是子夜时分，山中最是寂静，连虫豸夏蝉，也都已安然睡去了，我看着那一轮月色，脑海中的片段不断飞掠而过：当年苏醒时不知身处何世，隐约记得，又似乎懵懂无知，便在慌乱中接受了身为玄霄的身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习剑练功，及至后来记忆中的玄霄初遇云天青，看似不耐却欣喜至极的内心，想说却已经忘了如何才能说的出口，再后来却是双剑的利刃悬在颈间，一十九年不见昼晦，东海归墟永世沉沦，和那人一句已经听不见的对不起……
　　恍惚之间豁然惊醒，抬眼望去，那花叶之间，仍是弯月如钩。
　　罢，生死亦无非镜花水月。记得又如何，忘了又如何，怎能乱了我心？
　　待得再一次日出东方，我从树下醒来，已被埋了满身花瓣，衣襟上也尽是露水。笑着叹了口气，我头一次不顾形象，低头哈腰地跑回屋舍收拾仪容——今天是大师兄带的早课，可不能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