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禁锢》初海夜白

8、第八章：少年与黑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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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走近那个幽深的死胡同，敬彤看清了情景。
　　几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围着个少年。

　　灯光太暗，人影绰绰，敬彤看不见少年的脸。只通过那挺直的背脊，隐隐约约咬紧的嘴角看得出，那是个倔强的孩子。

　　黑白的帆布鞋，被人踩的有些脏，牛仔裤也有几分破烂。不是那种新潮的牛仔裤，而是真真切切磨破的。

　　把目光转向另外的几个男人，敬彤皱起眉头。
　　几乎每个人都有30岁以上，花衬衫，白裤子，甚至有人手上还拿了甩棍。

　　那几个人目光紧锁住被控制在墙角的少年，扯着嘲讽的嘴角。

　　敬彤一阵心生厌恶，那种人的表情，一百年都不会变，都那么令人作恶。

　　一个人的脸转过来，敬彤看清了。眼神一顿，那个人……很眼熟啊……但怎么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的……
　　是以前组织里的人？

　　不会，即使组织落魄了，也不会有成员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他是……

　　但已经不容敬彤继续想了，一个男人又是一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几滴血溅出来，滴在石头上，染红了石块。

　　被巨大的力道打的偏了身子，少年却似乎没有一丝妥协的样子。愤恨的盯着打他的男人。那种眼神，倒是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错觉，被这种目光盯住，男人当然不好受。甚至还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竟被一个这种小孩吓到，男人又是一巴掌。有些瘦的身子，自是又偏向了另一边。

　　敬彤这次看见了少年的脸，以一个业余gay的眼光来说，确实是不错的。但这不是值得称奇的，值得称奇的是那双眼睛。
　　因为有一段距离，所以敬彤看的不是太真切。但是，那里面有一种让他觉得背脊发凉的感觉。

　　觉得不能再耽搁，敬彤把手上的东西轻轻一放。

　　故作慵懒地走出黑暗：“这是在干什么？”
　　好像是疑问句，但是答案就在眼前。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男人们都转过头来看那张一半隐没在黑暗里的脸。
　　随着敬彤的一步步，他的脸，也渐渐的显现出来。

　　也许是那声音太过特别，男人们都像是有些傻掉了一样看着他，看着出来的那笔直而过长的腿，白色的衬衫，跟那张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甚至有些惊为天人的脸。

　　“你是个什么东西？”是那个打少年的男人。
　　几个男人中，数他最高，数他最壮。最有底气的，当然也是他。

　　敬彤却不急着回答，而是轻蔑的扫了一眼那个男人，又看了一圈站着的男人。空间里有些静默。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少年的身上。
　　但少年却没有看他，而是侧了过去。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敬彤开口：“你们是哪个帮的？”
　　这样直接问名要姓的直接方式，让人觉得他底气很足。

　　不过那个最壮的男人却没有生气或者是恼怒，他喜欢别人问他这个问题。

　　“呵……我跟你说了，就怕你尿裤子。”男人一笑，扯着嘴角：“不过你还是听好了，我们是……”

　　“老六！”正欲说话的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喝住，声音干脆的不像话。
　　被叫做老六的男人口气一顿，略微震惊的看向身后的另一个男人。

　　敬彤看过去，微微眯起眼。微长的睫毛折叠在一起，生出浓浓的阴影。是那个让他觉得有几丝熟悉的人。

　　自始至终，那个略瘦的男人都没有动作，这时，却开了口。
　　从同样的暗处走出来，男人的脸色却没有声音那么镇静，甚至是带着几分诧异地看着敬彤：“你……你是5年前的……那位先生……？”

　　啥？被这种恭敬的语气惊到，敬彤心里一阵奇怪。
　　什么五年前，五年前的自己还乖乖地待在少年身边当小狗呢，这人是认错了吧……

　　不过，认错人什么的，可是好事。
　　敬彤将手从裤包里拿出来，抚了抚额头：“你说呢？”
　　凌模两可的回答，既不承认，又不否决。

　　至于听这话的人怎么理解，就要看他自个儿怎么想了。

　　男人被这种无所谓的语气更是弯下了腰：“先……先生……我们……多有得罪，还……还请谅解。”

　　这个男人的态度，当然的影响了其他的人，刚刚还气势嚣张的几个大汉，此刻却跟着似乎是为首的男人弯下了腰。

　　刚刚打了少年的那个最壮的汉子更是冷汗直冒，几滴汗液顺着有些肥大的脸滑落到地面。二哥向来都是骄傲自尊的出了名的。

　　这时却向这么一个瘦男人弯腰，态度恭敬，不由地让他震惊而又后怕。震惊的是二哥的态度，后怕的是，自己刚刚的出言不逊。
　　这种混的好的人，通常都是神经敏感。脸色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实则下一秒，就能去掉他的命。
　　这么多年来的混稀社会，他还是懂得“人不可貌相”这个通俗道理的。

　　老六按耐不住，看着二哥示意的目光，走向前到敬彤面前。
　　二哥都用眼神告诉自己道歉了，这……还真的是……

　　又高又壮的男人走到敬彤面前，壮硕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自认为自己算是极有压迫力了，但是站在这个比自己瘦了不知多少倍的男人面前。

　　却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一般，被压迫的几乎说不出话。
　　只是那慵懒的幽深的眼神看着自己，老六就已经觉得无法承受。

　　“先……先生，我……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要兄弟们来陪我玩的，如果真的得罪了您，请……请算在我一个人头上！”敬彤微微拉起嘴角。
　　还挺讲义气。

　　男人重重的弯下腰去，不敢看敬彤的脸。
　　更别说敬彤的眼睛。

　　歪着脑袋看弯下腰的壮汉，敬彤不准备说话。他在抢别人钱的时候，这伙人不知道还在哪捡垃圾，混日子。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最怕的是什么。

　　本来还以为要背水一战，誓死抵抗了。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顺利。

　　既然上天在帮他，他当然要把握住。这些人，一坨壮汉抢一个小少年，还敢说自己是哪个组织里的。

　　还真不怕丢脸。

　　这个巷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照着在场的所有人。
　　长时间的静默，让老六的汗液更是像水龙头一样“潺潺”的流。弯着腰，想要起来，但没有敬彤发话，他还真不敢直起身来。

　　几分钟过去，敬彤依旧保持着那个的姿势，看着老六宽阔的背，却不动作。嘴角，却扯开了。

　　长时间的安静，也让另一些人奇怪。
　　几个人，甚至探头探脑的看着敬彤。但没有一个人弄清他的神色。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一个人能明白敬彤的表情。
　　而那个人，比敬彤还要可怕上千万倍。

　　老六觉得自己的腰杆一定是要断掉了，支撑不住地开始颤抖。他只看得见敬彤的鞋尖，而就是这份安静，让他心里不住的打鼓。
　　像个得了妄想症的患者，猜测着敬彤到底想干什么。

　　该死的……自己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

　　敬彤认真的神色，不只影响了几个小楼咯。就连二哥现在也有些七上八下。五年前的这位先生，可是一脚踩断了一个兄弟的手指。
　　甚至后来连尸骨都找不到完整的。记忆里的男人好像还要胖一点。
　　但那双眼睛里的眼神，他却永远忘不掉。就像现在这样的，凶狠的，直接没有一丝弯曲。

　　他的凶狠手辣，他可能算是清楚的。此刻却只觉得有些后悔，若不是老六兴致好，瞎跑来抢小男孩儿的钱，也就不会碰上这号人物。

　　而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

　　敬彤终于开口了，声音却依旧是淡淡的：“你欺负了我弟弟，该怎么办才好呢……”故作苦恼地问道，却满带着嘲讽的意味。

　　不过心里还是不免菲腹自己，别人小少年认都不认识你，你就瞎说，不怕少年一口吼出来真相，说你不是他哥哥，拆你台啊。
　　不过……敬彤看看一直不愿意看自己的少年，心里猜测：应该不会拆穿我吧，我可是你的恩人诶……

　　被敬彤问道，老六赶紧直起身，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却是真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地转头向二哥求助。

　　感到老六的目光，二哥恨他一眼。
　　走向前：“先生……不如……这样吧……我们把钱还给您的弟弟，并向你赔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看行不？”
　　瘦男人试探着问道，吞了口口水。

　　敬彤扫他一眼，觉得站着有点累。
　　索性坐在石头上，翘起二郎腿。皱眉好像在考虑着刚刚男人说的话的可行度。

　　看到敬彤的样子，二哥用手肘顶了老六一下，示意他再向面前的人道歉。
　　老六当然明白，又走到敬彤面前，准备开口。
　　就在快要说出口的时候，敬彤却张嘴说道：“这样不行啊……”似乎是有些无奈：“可是你欺负的又不是我。”

　　二哥却觉得无语：“您这不是在说笑吗……敢欺负您……我们还要不要活了……”我们敢欺负你，现在就不是道歉了啊。那就是直接磕头认罪求爹爹告奶奶只为保全性命了啊。

　　敬彤一笑，无所谓的样子。
　　却不知刚刚一直觉得丢脸，怕面对陌生人的少年，此刻却转过头来。刚好看见敬彤的笑。而就在那一瞬间，少年的眼睛里印满了他的影象。
　　而少年的目光，也再也移不开。

　　黑如墨的眼睛，此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闪，少年的神色，就好像是……找到了什么一直等待，等待了很多年的，命中注定的东西。

　　而实际上，在之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敬彤的那抹笑，一直在少年的脑海里。

　　直到，少年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