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太虚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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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打扰二位.”左京先生的声音在摩天轮门口响起.
“我听老师说你到这来了,才进门,就发现这里有好多人围观.”
一拳直击依然忘我的燕然,尴尬的朝左京笑笑,我拽着那厮的衣领往外拖.迎接我的是疯狂的口哨.
手突然被拉住了?我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左京先生.这次换燕然,迅速拉回我的手,几大步越过人群.
我回头,左京还在空空的摩天轮前遥望.
到了一个僻静地方,我一把甩开燕然的手:
"学长,我说不恨你,不代表我爱你,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凭体力咯,没事,反正你也不会爱上别人,那里闲着也是闲着.”
大家知道这人以前什么德行了吧!!!!
“…明天我就跟安倍出家当和尚!”
“玉廷对自己的定力那么没自信么?好吧,如果你当和尚,我就当你的袈裟.”
“我要离开这里!”我咬牙切齿. “无妨,我作你的马.”燕然笑咪咪.“我要出国留学!” “我当你的信用卡.” “我为什么非得和你在一起!” “不不,只是我自己硬跟着你罢了.”
“哈!”我无语问青天,晴朗的天空,开始下雨.
那天半夜,左京给我打了个电话,舌头是大着的,他说,我是他一直在找的那种人,他喜欢我.
我想他睡一觉就会忘记.
一连几天,梦见张敢幽幽的站在床边.
我自是不怕,只是带上了两个黑眼圈.
今天终于多了一个动作,他抬抬手,指着电视机.
第二天,我没上学,抱着电视研究了个透,才醒悟或许应该把它打开.
挑了几个台,跳到CCTV科教频道时,那在报道考古.
国家盗墓队在一座叫臼章的山中,发现一座千余年的南晋古墓.
好耳熟的地名,好一会,我想起来了, 以前在舞阳城外,也有一座臼章山,是我和张敢年轻时常去玩的地方.
再看了一会,露出的石门上赫然刻着晋的图腾,千秋鸟,完了,确实是的张敢的墓被挖了.
不行,我不能让他被裸展.
“燕然你会做化尸粉吧!”
我对着手机心急火燎,
“你要做什么?还有今天怎么不去上课?” “快说会不会!否则就当我不认识你!”
我到舞阳县时,第一层墓已经开掘完了.
深夜,我换上夜行衣(在一家周边店买的)曾随令狐远学过潜行,我顺利通过守在墓口的三个人两只狼狗,其实千年以上的古墓十有九空,张敢的那个也不能免俗.谁会半夜进古墓盗一具千年腐尸呢,所以他们只是呆在墓口的棚子里喝酒罢了.
我知道我即将作一件愧对国家的事,不过人的心中,难免有轻重.
地底的阴气腐气中,我深刻体会到,我还活着.
尘封千年的黑暗,似乎被时光酝酿过,用伸手不见五指都还显得轻淡.
是以那几乎难见的重重白影与我擦身而过时,晃眼如流星.
那是一队侍卫,穿着我最熟悉的一套古装,当年我和张敢还为用褐色还是灰色争论了很久.
过阴兵.
他们还带着生前的表情,掀起一阵尘朽的熏风.
我身不由己的随之而去.
转过重重回廊,四周灰白的影子逐渐发黄,发红,到后来那些侍卫的脸色都已与常人无异.时光中褪去的颜色如倒带般重染,
再转角,侍卫们不见了,我停步在我舞阳中乾元殿前.
有暗黄的烛光在殿内摇曳.四周一片深海般的寂静,我舔破窗纸,看到了张敢.
他坐在我的卧榻边,前世的我,在榻上,安然的闭着眼.
他慢慢俯下身,直到两人呼吸相闻.一个绵长,另一个,也绵长.
“张敢!你靠我这么近作什么?想吓死我啊!”
看看宫外,晴朗的冬日清晨,空气中飘荡着白梅的香气.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只是,除了面前的人叫张敢,这里是我的皇宫外,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陛下从马上摔了下来,撞到头了,太医说过段时间就好.”
“哼,你这家伙从小刷我成习惯了,你以为我会信吗?”
“微臣只不过说自己知道的罢了.”
“我当然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张敢脸色一直不太好,黑里透绿;走起路来也晃晃荡荡;
“今天别批奏折了,我们休息一天吧.你别站着了,看得我累.”
张敢点点头.卧倒在坐具上.
“今天宫里人怎么这么少?就我和你似的.”
我在庭院中散步,满园的雪梅,像一林初雪.我走了几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少了,
"陛下!天太冷了,回屋里吧.”我回头,看见那个男人眼巴巴的在门里瞅着我,我一笑“张敢,你过来.”
张敢犹豫了许久,终于走过来,有这么冷么?
“我们以前经常在这个院里玩雪的,现在你整天都忙里忙外,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那还不是托陛下的福.”
“是我对不起你,我太懒了,应该多做点事的.”我出神的看着他的青色眼睛,
“我也有很多对不起陛下的地方……其实陛下是个好皇帝.”
“既然今天没事,不如我们去泛舟吧?”
“陛下….微臣今天不大想出去.”
我们继续枯坐在宫中,今天人真少啊.
“陛下,微臣想给你画一幅画.”
端坐着,男人玉竹似的修长手指,捏着紫毫,在白绢上拖曳 “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随父亲来到晋国的时候,你指着我问先皇,'这是不是人?’,我那时候就想,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小破孩打得老妈都认不出.”
“是啊,小时候你逮着机会就毛我.”
张敢笑笑.
“小时候,我一直想,我长大了要当一个好男人,这样就可以让我喜欢的人幸福,后来我才知道,爱情选择一个人,并不看他有多优秀.”
“小子,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都不告诉哥们,没义气啊!”
张敢抬起头,凝视我半响,又接着埋头运笔: “我喜欢的人,就住在我们的国家,我想,只要我治理好了它,我喜欢的人就可以在这里生活得无忧无虑,可是有时候,人在行走的途中,会忘记最初的目的.”
“......陛下,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当初我没做那件事,你十三岁那年也不会跑出宫,遇见…”
“遇见什么?” “没什么.”
“算了,算了,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不懂事的.”我安慰的笑笑
张敢隔了很久,才开口:“是啊...为什么我要在还不懂事的时候遇见你.”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对坐一整天,许是小时候已经把这辈子的话都讲完了吧,我和张敢呆在一起时很少说话.
天擦黑了, 灯烛自明
“张敢,朕饿了,给朕端点吃的来.”
我很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张敢扶我坐到床上,自然而然的将我揽在怀里,让我的头依着他的肩膀.
“陛下有没有听过那个传说,吃了黄泉之国的东西就无法重回阳世.”
“嗯,被你说得我没胃口了,我想睡了.”我拉拉他的手,冰凉, “你手怎么这么冰,快上来捂着.”
于是张敢抖开被子,只除了外袍,爬上床将我抱住,我们像冬天小时候一样彼此取暖,只是他手脚一直好冰.
在熟悉的怀抱里,我渐渐失去意识,张敢突然猛摇起我来. “陛下,醒过来,不能睡!我不准你睡!”
“为什么?你不是想要我留下来么?”
烛光中,颜色开始慢慢退去,张敢双目流出血泪,皮肤慢慢剥落,我轻拥他入怀
“傻瓜,怎么不继续骗我.”
“别摇了!别摇了,我醒了”
睁开眼,我依然躺在那个黑沉的墓室中,鼻端还留有淡淡的梅香,燕然惶急的捏着我的肩, “你刚才没呼吸了你知道么?”
我坐起来,环视熟悉的斗室,这里是按照我的寝殿所修.
“天快亮了.”
我走到内室门前 “鸳鸯扣,你会开吧?”
燕然运了运力,一个人就把它打开了.
绿翁石的石椁,紫檀木的棺椁,可保得尸首千秋万岁不坏.原本是我的,被我悄悄给张敢用了.
层层剥离,掀开棺盖的一霎那,张敢完好的容颜展露,仿佛他才从宫中回到家休息,明天天光亮时,他还会继续站在朝堂上.
我撒上化尸粉.
赐死张敢后,我就没再上过朝了.一切都按燕然的计划,为他把持.
尸体的皮肤开始迅速起皱发紫,萎缩下去,织物也迅速褪色,我才发现他手中捏着一卷小小的卷轴.
小心的取出,绢布柔软,墨迹尚浓,犹如刚刚搁笔,卷起收在手中.
我展开它;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阵阵，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原来那时他没在画,而在写.
张敢化作青烟散去.
吸不进气去,才发现扎鼻子的手帕已经被泪湿透.
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你选哪一个?
燕然: “我选你.” “太老.而且没诚意.”
左京: “当然是活人,不然为什么男人要喜欢自己的女朋友不喜欢西施?”
我苦笑, “有道理”
陛下,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爱,不过是付出而已.
它像一阵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然后又在清晨化为露水消失.
如果爱就是拥有,那么世间将只剩下强取豪夺.
我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歪着一只鬼.
“张敢!”
“陛下!微臣又可以侍奉您的左右了.”
“为什么?你不是升天了吗?”
“可不是么,微臣一路向西飘去,路上突然看见块牌子"
张敢说着,凭空变出那块牌子. “前方施工,敬请绕行---淡植”
“别管它,踩过去.”
“微臣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微臣才过了那块牌子,就被人端着狗血赶回来了!”
“你确定狗血对你有用?”
“不知道,但臣下是鬼嘛.”
“总之,臣的墓被挖了,尸首被化了,从今往后微臣只能呆在您这儿了,陛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太虚幻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