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等等我（允在）》山有树兮树有枝

15、十四、论色狼的一千种存在形式

　　在现代社会，这似乎不是一个让人陌生的词汇。
　　色狼。
　　或酒满肠肥大腹便便，或贼眉鼠眼满脸淫光，或灯光昏暗、沓无人迹的冷寂长街上，蓦然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然后再配一声尖锐的女高音：
　　“色狼！”

　　而这里，不是幽暗的小巷，不是混乱的迪厅，没有肥猪瘦男，但有——
　　“啪！”
　　“下□□贼！”
　　……
　　不远处，正在对峙中的一主一仆闻声不约而同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捂着半边脸站在树丛后面的朴有天，然后默默地转回头来，继续对峙。
　　金在中面无表情地绑纱布，手劲可疑。
　　郑允浩疼得吡牙咧嘴。
　　……
　　甫一看到这幅画图，你一定有些不明所以。
　　让我们把镜头倒回一柱香之前——

　　为了抄近道赶到衡山，参加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金在中、郑允浩、金俊秀、朴有天一行四人徒步穿山，沿途走走停停，顺便游玩赏景；金在中时不时调戏着自家小跟班，朴有天死皮赖脸粘在金俊秀身上喋喋不休往死里说，那份无视后者咄咄冷气的勇猛让金在中都不得不佩服。
　　再这样下去，恐怕朴有天对金俊秀说过的话要比自己还多。
　　可自家侍卫却若无其事，反倒是允浩看得不住与朴有天吵了起来。金在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那只是名声上，内里……有东黎可证，这也是郑允浩过了这么久还没能认出他便是东黎的原因之一。
　　什么？为什么去看个郑允浩还要大费周章扮成东黎？
　　那当然是怕狂热的内心吓到人家……
　　——喂，你说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他身为主人不便经常出去！
　　（众：哦~只是这样？）
　　（花：就是这样！）
　　（众：吼吼……）
　　好吧，让我们暂且忽略这个问题，只保留一点，那就是金在中对郑允浩……
　　真的挺上心的。

　　从起初一时兴起将这个孩子带回来——即使掺杂了太多利害算计，也利用过他还害他险些丧命，刚开始对他好也是为了让他死心踏地跟着自己……但是，事到如今，金在中不敢说没有一点私心。
　　沈昌珉也曾问过，金在中当郑允浩是什么。
　　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呀，资质上乘却不骄纵，谦逊有礼恭敬至极，且积极纯粹得不染一丝杂尘。相比于他们这些为了生存每日算计的人，纵然他不可能像他们一样财权双收，但金在中不得不承认。
　　假以时日，郑允浩必定会成为真正的大侠；而留在他身边，危险不说，还会埋没。
　　一个有梦想的青年，最可怕的是怀才不遇。
　　——真的要一直困着他吗？
　　金在中无言以对。
　　不可能吧。
　　这个孩子终有一天会离开他，独自到江湖上去闯荡，真正开始他轰轰烈烈的一生；然后，娶妻生子，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至于那些江湖纷争……
　　有自己的庇护，还怕不能安全么？
　　……
　　只因，不希望这份仅存的纯净被这世界玷污。
　　所以，他希望至少，这个孩子能多留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
　　给他的生活带来一点光明，就好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他，狂热程度堪称脑残。
　　——他居然都不认识自己。
　　每次看到自己都兴奋得几乎星星眼，口水似乎都要流到脖子上，但也许因为有主仆这一层关系，金在中觉得郑允浩总是很拘束，两年了还时不时地会脸红。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出差的那个月突然听说希澈来了荆州城……为了让他鞠躬尽瘁的大总管韩庚好好工作，他不得不亲自出来找人，认识金希澈的人都知道那厮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可没想到，居然遇见了郑允浩。
　　千钧一发时从马蹄下救出郑允浩，这个孩子居然就为了……一只猫？
　　不要命了吗？
　　金在中很生气，但也正是因为这意外，他以东黎的身份与郑允浩，成了朋友，得以自由地教他一些东西，不必顾虑主仆之分、不必在意外人怎样看——对于自己教他那么多绝阵奇术这件事情。
　　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当然郑允浩也不负他望，进步不止飞速可以形容。
　　而且，身份的拉平也让他们得以交谈自如；而郑允浩在他面前非但不会紧张，反而放松得可以，甚至会时不时地发点小脾气。
　　他觉得这样的郑允浩才是真实的。
　　那么，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呢？
　　……
　　金在中不知道，郑允浩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就更不知道。

　　郑允浩如今只知道，金在中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怎么生气的呢？
　　他觉得刚刚还好啊，在提问他阵法的时候，虽然当时没注意，但现在想想，那时候金在中似乎还一副骄傲般的语气，允浩很希望那是因为他。
　　可为什么救个人回来，突然就生气了？
　　……
　　郑允浩心思单纯，自然是不会像朴有天一样……拈花惹草，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才能不出人命，所以才一直关注战况，所以最终才决定出手。
　　他本以为金在中会高兴的。
　　他受金在中的恩惠得以拜沈昌珉和金俊秀为师，虽说口头上一直不承认沈昌珉，心里却一直是佩服的。沈昌珉教他的东西眼看已经出了成果，他终于有了行侠仗义的能力，终于不再躲在别人身后。
　　终于，大概可以保护他的主人了。
　　其实怨不得郑允浩，即便已经认识两年，朝夕相处也拼拼凑凑有了大半年，但事实上，金在中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多来源于江湖传说，所以在他的认知里，金在中就是他想成为的那种——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广布恩泽且身怀绝技的大侠。
　　换句话说，金在中就是他的梦想。
　　那么，他今天救了人，是不是可以算作为金在中争了光？
　　……
　　可金在中却生气了。
　　他的身手大有长进，白衣女子也配合得当，破阵的进程原本很顺利，却因为女子的体力不支令两人瞬间处于了弱势，他不得不以救人为先，否则也不会突然招架不住；而正在郑允浩要与众大汉决一死战之时，危机突然消失了。
　　极轻极薄的宝剑在空气中划出声声低鸣，剑招变幻极为繁复，速度之快让一般人根本无法看清。
　　——碎烟。
　　再眨眼时，金俊秀已经战在身前，周围是包围过来的大汉，以及掉了一圈的刀剑。
　　还有，十六只淌着鲜血的虎口。
　　……

　　然后，就是现在。
　　郑允浩抬眼偷瞄正给自己包扎胳膊的金在中，不料还是被后者发现，伤口上又被敲了不轻不重的一记。
　　“哎哟……主人你轻点……”
　　“知道疼还逞英雄，”金在中瞪他，“刚刚不是很厉害么？单打独斗二十多壮汉，英雄救美？”
　　话虽这么说着，手上不停，力度却轻了不少。
　　“我那不是……”
　　“是什么？”
　　郑允浩被那双大眼睛瞪得没了底气，无奈地低下头来，像是真的做了什么错事。
　　……
　　“啪！”
　　“下□□贼！”
　　树丛后的美女终于醒转，几人也算终于松了一口气，但金俊秀真心觉得也许只有郑允浩一个人松了气。
　　自家主人那儿，怕是巴不得这姑娘早点消失呢吧。
　　而他家，那个平日里高贵冷艳不苟言笑的主人金在中，正在……虐待伤员。

　　“主人……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啊……”
　　“你是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什么不对？”
　　允浩更无语了。
　　这个，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是气话吧？
　　“啊嘶……主人……”郑允浩的伤口不深，金在中这一下拍得也不重，但两项叠加却会成为噩梦般的感受，允浩默默看着自己胳膊上不断被二次、三次伤害的刀伤，认真地思考这个伤到底能不能好。
　　身为男人，落个疤什么的不怕，可他真的不想报销在这种小刀伤上啊？！
　　郑允浩绞尽脑汁。他虽来了金家两年，但与金在中相处的时间却只有几个月，而对于金在中这种出了名的好脾气来说，金在中生气的样子……简直让他无法想象。
　　说起生气来，那当之无愧是某人。
　　——唔，金在中这样倒是和东黎很像。
　　尚不知像来像去都是一个人的郑允浩弄不清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于是他只能继续思考：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原本他们走在路上，朴有天一直在抽风，所以他和朴有天吵了起来……啊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金在中怎么会生气呢？
　　他承认是因为自己有些大意才让大汉们钻了空子，但这种情况下救人，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换句话说，他怎么知道那冷面女会突然撑不住了。
　　……
　　后来金俊秀突然出手，端得是出其不意，又本胜在速度，于是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来不及防备，何况天下第二的名声也是响当当，至少没几个人会不认识金俊秀的碎烟；大汉们见势不妙急忙遁走，允浩顺着为首大汉临走时的目光望去，那里正是面无表情的金在中。
　　于是，允浩与白衣女子也终于脱离险境。他是受了伤没错，但刀口并不深，也不算太长，是以他并未对此给予第一时间关注，而是先行询问女子的状况，不想此时被金在中抓住。
　　让他意外的不是金在中瞬移一般的轻功，而是金在中居然要亲自为他包扎。
　　亲？自？
　　举世闻名的武林世家金家的——家主大人？
　　这事要放到以前，郑允浩想都不敢想，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当时朴有天凑过来说要帮姑娘包扎，结果是眼看金俊秀一脸淡定地从允浩手中接下了女子，带到了比较隐蔽的树丛后处理伤口；而他，则被自家面色阴沉的主人拽到一边，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包扎历程。
　　……
　　郑允浩百思不得其解。
　　金俊秀出手，不正是金在中示意的吗？
　　主人明明是赞同救人的，先是出声引导他想出破阵方法，之后对他出手也并未阻拦，还派了金俊秀去帮他；而谁都知道没有金在中的命令金俊秀是不会擅自出手的，允浩看看树丛后面的金俊秀，刚刚就是金在中一声轻唤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去帮美女处理伤口。
　　金俊秀没看这边，似乎正在跟女子解释着什么，一边朴有天捂着脸作委屈状。
　　允浩愣了愣神。那这么说来，金俊秀救人是主人的指示，那自己不也相当于执行了主人的命令吗？
　　那他并没有怠慢主人啊。
　　“啊！”
　　“我看你练得挺好的，挨了刀还能顾着去关心美女。”
　　受伤胳膊抓在金在中手里，允浩觉得自己就像菜板子上待宰的鱼。他突然觉得每天冒冷气的金俊秀并不可怕，好脾气的金在中发一次脾气那才叫真是寒冷彻骨。
　　可话又说回来，他既没有怠慢主人，主人又气的是什么呢？
　　郑允浩灵光一现。
　　难道，金在中……是因为他？

　　“主人，我错了。”
　　“哼。”
　　郑允浩头一次觉得每天冒冷气的金俊秀并不可怕，好脾气的金在中发一次脾气那才叫真是寒冷彻骨，倒不如东黎生起气来就跟他吵，最多打一顿就是了。
　　金在中这样……还真不如打他一顿。
　　“都、都怪我练武不用功，连、连这些江湖草莽都打不过，给主人您丢人了，对不起……”
　　嗯，这样就解释得通了——郑允浩肯定自己的答案。想金在中身为堂堂武林世家之主，手下的人居然连这么些个江湖草莽都斗不过，必是嫌自己丢人了……允浩并不知自己刚刚交手的就是在□□上也堪称第一残忍的传奇谷，若是知道，那此时的他一定会说：
　　看！我就说这些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是好人！
　　而若是十年以后……
　　他不知要多庆幸自己今日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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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我……武功练得不好，给你丢脸了，对不起。”
　　啥？
　　金在中那英气逼人的眉角突然就抽搐了一下。
　　“你说什么？”抬眼看他。
　　“我说……主人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下次一定……”
　　“下次？”
　　你还敢有下次？
　　金在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虽说他一向对这种所谓“行侠仗义”之事很是不齿，但之前为搏声名，他也少不得随手救过个把人，甚至有时还亲自出手，绕过很大的弯子。
　　那么按说今天他一没出手二没绕弯，除了让朴有天平白挨了美女一耳光之外，也就是郑允浩胳膊上这条小口。
　　跟前年那次相比，这根本就不算是伤。
　　可金在中还是很不爽。之前那次的伤……的确重了点，可那归根结底是因为他。金在中觉得自己就是因为那件事对郑允浩抱有歉意，所以才对他这么上心的。
　　不然一个小跟班而已，他连正眼都未必肯看。
　　但这次就不同了。这次，郑允浩先是未经他允许就自作主张跳出去救人，接着对一个外人照顾有加，最后还居然为了保护一个女人……受伤了？
　　为他可以，但为别人不行——对自己这种霸道想法深以为然的金在中瞪着面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额头的小跟班，后者依旧不明所以，一脸迷茫。
　　“主人……”
　　“鬼叫什么，”金在中不爽道，“不是关心姑娘吗，现在人醒了，你不要去看看？”
　　……
　　郑允浩虽不知道金在中气的到底是什么，但这事总归是因救人而起，郑允浩还是知道的。金在中上好了药，闷头缠绷带，雪白的脸呈现出接近锅底灰的颜色。
　　这情况他要是再敢去看姑娘，还不得被金在中活活扒掉一层皮？何况女子已醒，听声音也颇有低气，大概是没什么危险，允浩看着别扭的主人，摇了摇头。
　　“有俊秀师父就好了。”
　　“是吗？刚才不是还担心得要命？”
　　他什么时候担心得要命了……允浩有口难辨，乱发脾气的金在中他不是没有办法，但时态不对——这并不是现在时。允浩觉得自己年纪尚轻，一时半会实在无法对这样的金在中采取什么有效的措施。
　　允浩无言以对，正着急间对方又丢出一枚炸弹：
　　“姑娘漂亮么？”
　　……
　　说实在话，挺漂亮的。
　　而按常理讲，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一个并不丑的女子，多看一眼实属正常，可这并不能代表他有什么不良企图啊？那当然也就不能与朴有天那个“色狼”混为一谈。
　　允浩这样想着，但他终究没敢说实话。
　　“这个……主人……”
　　“小允浩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一见面就关心成那样，连我这个主人都不理了。”
　　“主人……”
　　“允浩若是喜欢，让朴二公子给你做媒人好了，顺便跟他取取经，学学驭女之道，朴二公子对此可是深有研究啊。”
　　……

　　“我又对什么有研究了？”
　　朴有天投来怨念的眼神。就在主仆二人就包扎伤口这事对峙不休时，我们优雅高贵吸引无数美女的朴二公子，正捂着半边发红的脸对着旁边的小潭……顾影自怜。
　　哎哟，要肿起来了。
　　谁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明明美女的衣服的金俊秀脱的，美女的伤口是金俊秀洗的，药是金俊秀抹的……为什么明明色狼是金俊秀，可最后挨打的却是他？
　　还……成了传说中的“下□□贼”？
　　淫贼？下流？
　　他朴有天？
　　“那么多女人排着队要爬上二公子的床，二公子当然有研究。”
　　金在中转过头，淡淡道。
　　……
　　这日子没法过了！
　　朴有天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被美女误会打脸也就罢了，可为毛金在中也冲他来？
　　你生气我管不着，可别逮谁拿谁撒气啊？！
　　朴有天欲哭无泪。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风流冤孽。”
　　那边金在中的火气似乎还没消，嫌弃地斜了朴有天一眼后颇是傲娇地转回头去，入目是一脸纠结的郑允浩。
　　“怎么？你想研究？”
　　“啊不……那个，我、我还是不要研究了。”
　　东黎即视感再现。允浩拉回思绪，试探般地看着金在中稍微好转的脸色，深深觉得应该研究一下“怎样哄主人不生气”才是正道。
　　至于女人什么的，还是她们抢着去爬朴有天的床吧。

　　金在中这才稍微满意地看看他，接着低下头去，把没用完的纱布剪断，灵巧地打了一个结，然后放下郑允浩的袖子。
　　……
　　金主子傲娇得一言不发，金侍卫从来不多说一句，朴有天这个“下□□贼”的话又似乎不太可信，又总不能任由这误会这么发展下去，于是便只能轮到我们热心肠的小允浩来向美女解释事情经过。
　　当然，事先经过了金在中允许。
　　救命恩人的话当然有份量。所以，经允浩一番解释外加金俊秀亲口承认，美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点点头算是原谅了下流的“朴淫贼”，然后淡淡向郑允浩和金俊秀道谢；询问得知女子也是要赶赴衡山，几人一商量便顺路同行。
　　这么一看，结果貌似是挺好的。
　　“可是我不平衡啊。”
　　朴有天望向前面缓缓走着的白衣女子。女子的伤并不严重，但终究失了不少的血，走在时有不平的山路上，脚下有时便显得轻浮了些，也有些不稳。金俊秀虽没什么表示，但若细看，他掩在袖中的左手一直微抬虚护着女子，每次女子脚下有些不稳的时候便伸手扶一扶，女子却不领情似的，冷冷甩开。
　　“冷沫，冷漠，真够冷漠的，什么破名字，”朴有天碎碎念，“明明都解释了还固执得要死，知道错怪了也不道个歉，什么嘛……”
　　“朴有天，你在说我俊秀师父冷漠吗？”
　　“你能不能听懂汉语啊？我在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懂不懂？”
　　“哦，那我去告诉冷姐……”感受到来自身边的杀人视线，允浩连忙改口道，“啊不，冷……姑娘。”
　　“哎……”朴有天一把揪住郑允浩的领子，“谁让你告诉她了，我不就说说吗？”
　　“那也不能这么说呀？”
　　“你看她怎么对俊秀呢？”
　　“你再大点声，不用允浩去告诉也能听到了。”
　　“在中哥，我到底哪招你了？明明我是受害者好不好？”有天怨念，“脱她衣服的是俊秀，抹药的是俊秀，真喊‘非礼’也应该是……虽然不是俊秀愿意的，可事实也是他呀？我是等她穿好才过去的，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嘛。”
　　“你可以再去看一次，试试冷美人会不会直接扒了你的皮。”
　　“对对。”
　　“对什么对？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无情地驳回小郑粉丝的应援，但发现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的朴相公异常的凄惨。
　　想他多年以来一直试图与金俊秀说话搭讪毫无成果，眼前新来一个冷面女就让金俊秀不顾冷遇悉心回护……朴有天不爽得很，那感觉就像赔了夫人又折兵。允浩默默看着疑似吃醋的朴有天，认真地思考他到底是在吃哪个人的醋。
　　原本就是因为女子走得慢所以让她走在前面，至于金俊秀的照顾……那自然又是金在中的指示，允浩也不知道为什么连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朴有天会想不明白，枉他认识金俊秀那么多年。
　　看来这朴有天果真是……
　　二呀。
　　允浩没工夫搭理犯二的朴有天，因为前面走着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允浩与金在中对望一眼，在得到金在中点头示意后便走上前去询问情况。

　　“俊秀师父，这是……”
　　“伤势不宜走动。”
　　冷沫的伤不宜长时间走动，允浩心里迅速破译着金俊秀的密码，下意识去看了看冷沫后背上的伤，即使隔着厚厚的纱布也依然看得到血色。
　　“姑娘……”允浩轻声道。
　　“我自己能走。”冷沫别过脸去，“我、我不用你们管！”
　　“姑娘别呀，”朴有天跨出一步挡在姑娘身前，“你孤身出门本就危险，现在又受了不轻的伤，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你这登徒子！给本姑娘闪开！”
　　叫做冷沫的白衣女人再次发难，“登徒子”瞪目结舌，允浩眼看事态越发不妙，心里暗骂一句朴有天，对冷沫道：
　　“姑娘别理他，但无论如何你该为自己……”
　　“俊秀。”
　　金在中突然出声。
　　金俊秀几不可见地点头。
　　然后——
　　“喂，放我下来！”
　　“姑娘莫怕，我们俊秀不是登徒子。”
　　……
　　朴有天深深地看了金在中一眼。

　　“你……”
　　女子气结，奈何被金俊秀结结实实地背在背上，一不小心牵动伤口便会疼得钻心，别说挣脱，动一动也难。
　　“你、你们欺人太甚！”
　　“我们欺人太甚？”金在中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淡定自如的神态，刚刚任性生气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郑允浩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便又听得他似是不悦道：
　　“我的小允浩奋不顾身去救你，连我这个主人都不理了，你说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
　　好吧，当他什么都没想。
　　允浩无语地看着满脸都写着理直气壮的金在中。
　　“按你的速度走下去，今晚别想走到城镇。”
　　“你……”
　　冷沫无力地趴在金俊秀的背上，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通往衡山的路途遥远而险峻，她仗着身怀武功只身前往，只是不想再被人说她是护在花瓶里的娇花。而事实上，移花宫的功夫的确值得一赞，但天外有天，发生今天的事是意料之外，但从某个角度上说也是意料之中。
　　但那又怎样？她不需要人保护，何况姐姐说过，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就这样被一个大男人二话不说地抱了起来……冷沫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个色狼！
　　可惜这色狼是个机器狼，对金在中的指令无条件执行不说，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冷沫势单力孤，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喂，她好歹是个女人吧！
　　要不要当她是个包袱一样说背就背啊？！
　　她下意识地想冷言以对，但她觉得即使骂了——不，甚至打了这个色狼——叫金俊秀的，后者也并不会有什么可观的反应……冷沫又羞又气，眼见挣脱无望，索性闭口不言。
　　“嗯，这样才乖嘛，”金在中看上去很愉悦，“也不枉我家小允浩那么担心你，允浩，你说是不是？”
　　……
　　就不能当他不存在么？
　　允浩觉得自己已经在尽最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结果还是不容乐观。他突然想到当年沈昌珉做他师父时曾对他说过“抽风的金在中不能惹”，他还很不高兴地反驳沈昌珉说自己主人没有抽风的时候，而沈昌珉对于他这句顶嘴居然没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找吃的去了。
　　当初果然太年轻，现在才觉得这话是真理。
　　“主人，我错了还不行么？”
　　“哦？我有说过你错了吗？”
　　你是没说，可现在这比说的狠一百倍。允浩捏了捏手指，好不容易才找到话题道：
　　“呃……我不应该不听主人的话。”
　　“还有呢？”
　　还有吗？
　　郑允浩绞尽脑汁。
　　“额……以后主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自做主张。”
　　“嗯，继续。”
　　“那个……”
　　……
　　总之，金在中的怒火最终便以郑允浩的自我检讨告一段落，而冷美人……
　　“若是美人不愿意，我就让小允浩点你的睡穴。”
　　总之，这一股傲娇东黎的即视感始终在郑允浩眼前徘徊不去，直到一行五人终于步出荒郊来到一家客栈歇脚，直到郑允浩服侍金在中睡下，直到他终于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沾枕头沉入梦乡，他才突然想到——
　　难道……
　　金在中和东黎是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