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缘姻》六幺夭夭

5、第一批成品

　　如玉回到家时，已经月上树梢了。村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声，田里蛙声一片，晚风吹来，带来阵阵稻香，河水击打河床上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晚甚是清脆，偶尔远处逶迤起伏的群山传来一阵阵鸟鸣。良子把马从车子上解下来，赶到马厩里，喂了水和草，和如玉打了招呼，便踏着月光回自己家去。如玉借着月光进了厨房，烧了水，洗了身子，这才到西厢房查看今天晒的果子，临走前她就委托良子娘在太阳下山前收进屋。她摸了摸果子的软硬，表层皮已干，但肉质还是软的，明日便可直接腌制了。
　　第二日一大早，如玉便早早起身，打了井水，先洗净锅子去除油星，然后用量米的竹杯，量出20杯清水倒入大铁锅，再用铁秤秤出19斤的糖，放在旁边备用。生火等水沸开期间，如玉到院里先洗了一个大木桶，倒入阳光下凉干，回到厨房掀开锅盖，把糖倒入锅，慢慢搅拌防止粘锅。约两刻左右糖已在锅中大滚，如玉盖起锅盖便不再添火了，只等灶堂里的木炭燃尽，便掀开锅盖，全部舀进木桶中，浸在井水中把糖冰镇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看日头，回到柴房拿了簸箕和锄头，到后山挖了些湿泥回来备用。这才开始做了早饭坐在院中吃了起来，一边等着卯时就已经出发去城里的良子。
　　晌午时分，良子便已经从城里赶了马车回来，后面的板车上，放了一堆的小瓮，在阳光下亮灿灿的发着光，良子边把车板固定好，边对如玉道：“我娘早上出门前交待我，瓮子拿回来前，先把它在河边洗净。”如玉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吃的是百家饭，承的是百家情，全村的叔叔伯伯婶子大妈，都把她当亲闺女来养，却从不让她操一分的心。
　　如玉深呼吸一口气，她如玉虽然没有能力为这个陌生的朝代国家作贡献，也没有那个兴趣，她只想把凤栖村这个家顾好，让这些疼她爱她的家人，过上大越国最好的生活。
　　如玉把热在锅里的包子端给良子，自己拿了一块干净的绵布把瓮子的水气一个个的拭干，良子吃完了如玉便让他先回去忙地里的活。等全部处理好小瓮时，太阳已经往西斜了。如玉把井里的糖浆提了起来，试了下温度，发现早就凉透了，忙回屋拿了铁秤，按比例称了五味果，倒入已装好糖的桶里，轻轻的搅拌开来，尽量让每个果子都沾到炒糖。如此搅拌了一刻钟，糖渐渐了被果子粘附，如玉用锅盖把桶盖住，让它收汁一晚。第二日太阳还未出来前，如玉就把所有的腌果倒在竹匾上，让太阳曝晒几个时辰，稍收糖浆，便拿着小瓮子分装起来。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所有的腌果子全部入瓮，如玉净了手，抓起湿泥，把瓮与盖之间的细缝密封了起来。
　　如玉点了点数量，居然整整一百八十八瓮。如玉忍不住欢呼一声，吃了点剩饭，便去了李全伯伯家，发现良子还没从地里回来，如玉进屋唤了大娘一声：“大娘，明儿一早，我想让良子哥哥帮我拉东西去县城。”李大娘拉着她慈爱的说：“等良子回来我告诉他，东西叫他搬，你别累着。”说完让她稍等，转身回屋拿了双布鞋给她。不到五十岁的李大娘是如玉来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刚开始的第一个月，如玉内心完全没有归属感，每天保佑自己睁开眼是梦一场，但总是失望，无助。李大娘却一直以为她失去双亲，内心无法恢复，便放下手中的活汁，手把手的把如玉带了起来，也许是李大娘母亲般的关怀，让如玉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如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不会女红，李大娘无论如玉表现如何异常，也从未怀疑过她，只一味的迁就她，这半年来，如玉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李大娘亲手缝制的。
　　颜如玉累了一天，洗漱完毕躺下马上便睡着了，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如玉和良子一起把一百多瓮的腌果子放在板车上固定好，瓮与瓮之间特地隔了稻草，防止相撞。
　　到了县城，许多铺子才刚开始拆门板。良子把马车赶到商队门口，如玉把帷帽戴好，整了整衣衫，上前叩了兽首下的门环，往后退了两步，等待里面回应。片刻，上次的汉子就探出了头，如玉忙抱了抱拳，向他作了一个辑道：“大叔，在下李凡生，想求见黄掌柜，烦请大叔通报一声。”
　　汉子看了她几眼，说：“你等着。”不一会儿便出来领了如玉进去。
　　如玉发现和上次不同的是，院子里多了几名身强力壮的男子，正在练武，有的耍刀，有的舞剑，时不时发出一声暴喝。如玉低头跟在汉子后面，来到上次的会客大厅，只见黄岭早已坐在上首等候。如玉上前请安，道：“黄老先生，打扰了。”
　　黄岭虚扶了一把，笑着回道：“无防，李贤侄请坐。”
　　如玉听他换了称呼，心中感激，恭敬的垂首道：“如玉知道女子不可过于张扬，便用了兄长在世时的名字。”
　　李铁森与黄岭的交情，对李家的一切了如指掌，如玉把心中的顾虑告知，是再正确不过，一来以后作男子打扮，有人掩护，二来黄岭本就欣赏她一个弱女子却有男儿气魄，以后一切都会帮她打点。
　　黄岭目中流露赞赏之色，问道：“贤侄今日来，可是有事相商？”
　　如玉道明来意，并捧上三瓮腌果子：“这三瓮是给黄老先生准备的，门外还有一百八十五瓮，却是要麻烦老前辈。”
　　黄掌柜哈哈一笑，起身走向院子，叫来了汉子，吩咐道：“你叫几个人去门外把东西搬进来，顺便去了账房支三两银子过来。”黄掌柜只负责容氏燕城一带的商队，但其实容氏家族不止有自己的商队，因为常年走南闯北的原因，容氏在东南各省，都有自己的商铺和据点。黄掌柜早就想好了如玉的腌果子的销路。
　　片刻功夫，汉子便回来，交给黄掌柜一包锦帕。黄岭放下手上的紫砂壶，对如玉和颜悦色的道：“这里是三两纹银，便是你这次辛苦所得。”
　　如玉忙起身摆手道：“黄老先生，前次明明讲好一瓮十五文的价格，一百八十五瓮可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黄岭捋了捋胡子，温声道：“你也不必回回如此客气，你父亲与我二十几年的交情，你唤我一声世伯也是当得。除去腌果子，剩下的几纹钱，是给你补贴家用，你莫要推辞。”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玉再推辞更显得见外。她忙道声谢谢。尔后又坐了小半个时辰，了解到明日一早，商队便会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