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洲]一生催雪一世阑珊》南雪歌

13、姆妈

　　若耶殿内的盛放的四瓣幽蓝冥凝花在秋风萧瑟的夜晚重新合拢，庭院内冥凝花的想起淡漠悠远，悬在廊檐下的风灯在风中摇摇摆摆，灯火明明灭灭地投射在地上。于氏立在殿门前，面容煞白，不停地来回走着，脸色不霁。四名宫女跪在殿门的台阶下，瑟瑟发抖，不知是秋夜的冷风吹的，还是被于氏的脸色吓的。
　　”让你们跟好郡主，一个大活人就在你们四个人眼底下消失了！要你们何用！咳咳……”冷风灌入口中，于氏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若非今日她受寒，是不会假手于他人，她特意派了四个伶俐些的宫女跟着，未曾想四双眼睛下，锦成郡主还是丢了。
　　“于嬷嬷，您也知道，郡主她向来都……”
　　“住嘴！”于氏瞪了一眼刚才开口欲辩解的宫女，“跟丢主子，不知悔过，还想将自己所犯过错推给主子，你们不配再留在宫中伺候，去苦役所服役去吧！”于氏眼风一扫，立刻有侍卫要将四人拖走。
　　“于嬷嬷，我们知错了，于嬷嬷求您开开恩！”四名宫女也知自己说得太过，连忙哀嚎。
　　于氏冷眼看着被侍从拖着拼命哀求的四名宫女，脸上严肃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最近若耶殿中谣言四起，传闻锦成郡主与大将军义弟皇甫追有暧昧，原本若耶殿中的宫人以为锦成郡主会嫁予一位皇子，处处小心谨慎讨好莫晚夜，据说如今的东宫太子对莫晚夜十分喜爱，一旦莫晚夜成为太子妃，他们这些宫人的地位也就会更高些。可这位锦成郡主好似对太子并没什么好感，刚在中秋夜宴上莫晚夜对着皇甫追那莞尔一笑，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心中的疑问坐实，宫人们更加心灰意懒，对这位锦成郡主的怨言也颇多。如今的大将军郎烈位高权重，已然让沧落城中的天姓皇族们不满，郡主这番做法，岂不是与世乐皇族作对？
　　于氏虽在病中，派人时刻留心殿中情况，刚听人禀报中秋夜宴重华宫内发生的事情，于氏便明白，若再不遏止谣言，对锦成郡主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到时候东宫那位若拿此做文章，莫晚夜或许会躲不过。
　　“于嬷嬷，您就算杀了我们，又能掩盖住传闻么？就算所谓的谣言都被您掩盖了，郡主她的心呢，您能让郡主的心不放在皇甫追身上？”被拖出去的宫女见自己没有了任何求救的机会，一丝怨毒自心中蔓延，她拼命地对着于嬷嬷大喊，既然于嬷嬷要捂住谣言，那她就偏偏不如于嬷嬷所愿！
　　“愚蠢！”于嬷嬷拂袖走下台阶，她冰冷的目光直盯在那名宫女的脸上，绷紧的面容上怒意快要溢出，“直接杖毙！”

　　莫晚夜回到若耶殿的时候，感觉鼻尖徘徊着一丝血腥气。今日于氏身体微恙，莫晚夜好不容易才劝于氏留在殿内将养，抵不过于氏的嘱咐，带着四个宫女去了重华宫。可刚殿内发生的一切让她没来得及冷静下来，在中秋夜宴结束后，她一人跑去了若耶池畔，全然忘记告诉那四名宫女自己要去哪里。等她想起这四名宫女之时，她已然不知四名宫女去向何处。莫晚夜想起于氏若知道四名宫女跟丢了自己，必然会重重责罚她们，连忙一路奔了回来。若耶殿中冥凝花的香气越来越淡，莫晚夜四下看了看，只觉得殿中静得出奇。莫晚夜蹑手蹑脚地再往里走了几步，忽然见殿门大开，于氏面容憔悴地站在殿门外，显得一脸疲惫。
　　“姆妈……”莫晚夜嗫嚅着向于氏走去，待离于氏还有三步之遥，莫晚夜咧嘴对着于氏笑了笑，快步走到于氏身边，攀住于氏的右手来回摇晃，“姆妈夜里风大，我们进屋去吧。”
　　于氏淡淡地看了一眼莫晚夜，忽然挣开了莫晚夜的手，扑通跪在莫晚夜脚边，将头埋在地上。
　　“姆妈！你这是做什么呀！”莫晚夜一惊，忙要扶起于氏，却被于氏又一次挣开了。
　　“姆妈，你到底怎么了啊！”莫晚夜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那四个跟随她的宫女并不在殿内，而殿中的血腥味萦绕在她鼻边，久久不散，莫晚夜差不多猜到了那四名宫女如何了。“姆妈，跟着我的四个宫女呢？如何了？”
　　于氏头抵在地上，回道：“奴婢御下不严，已惩治了她们四人，奴婢请郡主降罪，奴婢愿一死以谢郡主。”言罢，于氏直起身子，手中一柄匕首在明灭的灯火中发出泠泠冷光，于氏毫不犹豫，反过手来，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抬手欲刺。
　　莫晚夜心下大惊，连忙抓住于氏手中的匕首，鲜血顺着匕首刃流下，滴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莫晚夜眼中泪水氤氲，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让于氏如此？“姆妈，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莫晚夜哽咽地问。
　　于氏松开匕首，她将匕首从莫晚夜手中拿走，心疼地看着莫晚夜被割出了一道深长口子的手掌，立刻道：“快请太医来！”
　　“不用了。”莫晚夜止住了身边的宫女，她将于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姆妈，晚夜如果做错了，您就直接说出来可好，晚夜从小就是您照顾的，您虽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晚夜早已将您当做母亲来看待。女儿若做错了什么，母亲您直接说可好？”莫晚夜哀求，于氏的两鬓已经染上了风霜，她还有多长时间再受于氏的照顾？
　　听见莫晚夜如此说，于氏抬起头，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莫晚夜的手，于氏看着莫晚夜，随后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替莫晚夜将伤口包扎好。“郡主，那些飞短流长的话您别听，也别信，我会保护好您，让您永远不会受到伤害。”
　　“是不是那四个宫女说了些什么？”莫晚夜感觉到血腥味又在鼻尖回荡了开来。
　　于氏叹了口气，见随身伺候的宫女们没有跟来，低声道：“郡主，奴婢问您一个问题可好？”
　　“姆妈想问什么？”
　　“您对皇甫追是否有眷念之情？”
　　莫晚夜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于氏，良久后，莫晚夜轻轻笑道：“他只是我的授业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