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洲]一生催雪一世阑珊》南雪歌

12、重逢

　　中秋晚宴结束后，众人纷纷向天旭告退，靖武王天奕被天旭留下，重华宫内嫉妒与羡慕的目光交织，大将军郎烈退出重华宫前停顿在天奕身上那不明意味的眼神让莫晚夜察觉到了一丝不祥。

　　青玄吸了吸鼻子，他早早就找了个借口从重华宫里退了出来。夜晚秋风渐凉，他只穿了一件青色华衣，若耶池上沿着曲桥挂起一排灯笼，在木板搭建的曲桥上投射了一圈圈光晕。
　　月上中天，他仰头看着天波浩渺的星空，想起中秋夜宴时那数百盏祈愿灯飞向星空时的景象，却深深地叹了口气。沉沧之主教给天奕的越来越多，人心、算计、声望，一样样，一件件，在七年里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天奕。
　　“青玄？”莫晚夜提着风灯，伶仃地走上曲桥，灯火中，女子雪白的面容上印出了深深的失望与无助。
　　青玄替莫晚夜提过风灯，引着莫晚夜往曲桥上的湖心亭走。他知道为什么莫晚夜会有这样的表情，从始至终，莫晚夜都未与天奕目光交汇过。天奕还爱她么？身为局外人的青玄也看不清天奕与莫晚夜的感情。
　　“没有见到他？”青玄提前离开了重华宫，并不知天奕被天旭留了下来，当他看见灯火中莫晚夜的神色时，就知道莫晚夜没有见到天奕。
　　莫晚夜看着湖面上倒映的月色，风从水面一扫而过，水中月盘随波荡漾，好不真实。莫晚夜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她都不觉得自己现在还能笑得出来。“抱歉，我没做到。”莫晚夜歉然地向青玄欠了欠身。
　　青玄舒朗的面容渐渐沉了下来，虽然他的确是想通过莫晚夜进而遏制住天奕，但他并没有打算利用莫晚夜。莫晚夜的那一句“抱歉”，让青玄意识到自己恐怕伤害到了这个少女。
　　“应该我说抱歉才是。”青玄扶起莫晚夜，往后退了一步，对着莫晚夜长揖及地。就像他的师父，沉沧前任副主说得那样，一旦青玄接受了沉沧的副主之位，他就再也做不回潇洒闲适的青龙王世子。
　　灯火随着夜风摇摆，明明灭灭地投射在地上、桌上及亭中一男一女的身上。
　　“原来重逢会这么难。”不知过了多久，莫晚夜忽然道，她收起了悲戚，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言笑晏晏的锦成郡主，“也许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晚夜，你想放弃了？”青玄看着莫晚夜空洞的笑容，他不相信，仅仅七年，天奕就放弃了这段感情。
　　“他……”莫晚夜张了张嘴，静谧的若耶池上，何时多了一个人？就连青玄也未注意到。
　　莫晚夜怔怔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进湖心亭中的白衣男人，刚要深深藏在心底的七年感情瞬间翻涌而上，中秋夜宴上，让所有人瞩目的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然而，在莫晚夜的面前，天奕还是七年前那个桀骜的天奕，他带着张扬的笑容，看向莫晚夜的目光温柔又带着宠溺。
　　“我怎么了？”他对着莫晚夜笑，伸手抚上了莫晚夜的脸颊，斜飞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夜里凉，怎么不多穿一些？”说着，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衫，替莫晚夜披在身上，手却未再收回。
　　“奕哥哥……”莫晚夜感觉到脸颊边传来的温暖，秋夜里的凉风好像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变得暖和，她伸手紧紧地攥住了天奕的手，她怕这是梦，“是你么？”
　　“是我。”天奕话音一落，就将莫晚夜紧紧地拥入了怀中，莫晚夜还是当年的莫晚夜，她一点儿也没变，原来她还是那么的爱自己。
　　青玄抿了下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要提醒离自己不到三步浓情蜜意的两人注意下这里还有其他人。
　　天奕侧头看了一眼青玄，温柔的眼神瞬间凝成两把利刃，他道：“沉沧副主？”
　　青玄唉叹了一声，天奕对他说的是“沉沧副主”而不是“青龙王世子”，看来天奕已经将他当做对手了。青玄拱手向天奕做礼：“见过首领。”
　　天奕冷笑一声，低头看着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莫晚夜，目光瞬间恢复了先前的宠溺，他贴在莫晚夜身边，轻声道：“晚夜，我一会去若耶宫找你好不好？”
　　莫晚夜知道天奕有话要与青玄说，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青玄，点头道：“你别走正门啊，姆妈会敲断你的腿的！”
　　天奕哈哈一笑，伸手在莫晚夜挺翘的鼻梁上勾了下，在莫晚夜的脸颊上浅浅地留了一个吻。莫晚夜笑嘻嘻地回吻了一下天奕，对青玄吐了吐舌头，先回了若耶殿。
　　青玄脸色更加郁闷了，之前还一个哀怨，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又当着他的面恩恩爱爱。
　　待莫晚夜走远，天奕撩起衣角，端坐在石凳上，抬手对着青玄抱拳，而后邀青玄坐在了对面的石凳上。
　　青玄拱手还礼，刚在石凳上坐下，就听得天奕道：“副主是想利用晚夜接近我？”
　　青玄并非第一次用沉沧副主的身份与天奕对话，两个月前在荒莽原，他曾出手阻止过天奕，当时一心想要向世乐复仇的天奕骑在北漠骏马上，抽出了悬在腰侧的弯刀，寒光一闪而过，青玄手中的长剑没有格挡住天奕的弯刀，长剑碎为两半，天奕手中的弯刀架在了青玄的脖子上。“沉沧副主，我并未效忠于沉沧，你奈我何？！”
　　青玄轻轻笑了起来，平日高华温雅的男人此刻收起了温润，沉静得犹如一座山，他的目光紧紧地定在天奕身上，半晌后，青玄道：“我待晚夜如亲妹，不会将她作为筹码，算计于你。”青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一声一声，好似在提醒对面的人，“我也警告你，莫要利用晚夜。”
　　天奕眸中寒光一闪而过，他勾唇露出了一抹凄冷的笑来：“利用晚夜？自我重回世乐，从未去见过她，若我要利用于她，早已与晚夜见过数面。倒是你，沉沧副主，你三番两次接近晚夜，居心何在？”
　　青玄正色道：“居心？想不到，一个试图颠覆世乐，颠覆祖洲的人会问我居心。靖武王，或者该叫你十七皇子，我倒要问问你居心何在！”
　　“你是以沉沧副主的身份问我，还是以世乐未来的四王之首青龙王问我？”天奕淡淡地瞟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这个人的身份，比他更加尴尬。
　　青玄知道天奕如此问他为何，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论是什么身份，我绝不允许你颠覆世乐！”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天奕站起身来，振衣转身，走出了湖心亭，待踏出湖心亭时，天奕侧头看了一眼仍旧端坐在石凳上的青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我没有世子般铁石心肠，为了你的理想，放弃一个挚爱的女人。”
　　青玄蓦地一怔，搁在桌上的右手紧紧攥成一个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