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歌记》琥玉

9、荒山鬼影

　　鹅毛大的雪片纷纷扰扰散落在荒山松林中，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沉睡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银白色厚被之下。
　　山中大雪已经连下了半个月，裹着厚厚棉衣的绿云在齐腰深的雪中缓缓前行。她伸出冰冷却依旧灵活的双手拨开松枝贴上一棵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松树，默默引动真元之后低喝一声：“木行妙法，苍松夺魄咒！”，双手爆发出墨绿色光芒的同时绿云双手运气狠狠向外拉。
　　一团青色的气团被裹杂在墨绿光芒中缓缓拉离松树庞大的躯干，扭动挣扎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很快被完全揪离树体。
　　绿云气喘吁吁的掏出怀中巴掌大的劣质玉瓶，将青色气团导入瓶中用咒文封好又小心塞好瓶口，然后才转身走向下一棵高大的松树。
　　刚才那棵已经在松林中屹立了数百年的参天古树因为失去精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并开始腐朽，松针成片褪色洒落，枝干萎缩枯槁断裂，整棵大树发出沉闷的碎裂声轰然倒塌，掀起漫天雪尘。
　　绿云一行四人已经离开国都雄鹿半月有余，他们的第一站就是离国度最近的豹葱岭。
　　豹葱岭人迹罕至，有凶猛野兽出没，但此地松林茂密绵延不觉上千里，正适合为矮胖道士袁鹏的宝贝“翠松剑”灌注苍松精魄。
　　千年苍松精魄可遇而不可求，但好在只要足够多的百年松树精魄经过简单的融合炼化，也能拥有同样的效果。
　　相传豹葱岭荒山中不但有凶猛野兽，还有孤魂野鬼出没，十分危险。但绿云却丝毫不惧怕，她自己就是妖邪，还会怕那些小鬼不成？
　　绿云在这一带已经寻找了四天，要不是自家小姐从来没有炼化过精魄，技术太烂，需要多准备几份材料，松树精魄早就凑够了。
　　自家小姐现在学的主要是炼化精魄的道法和占卜的道法，炼化精魄就是处理精魄并将精魄灌注在宝具或者法器中的技巧，难度高，耗费材料多，虽然极为有用，也极为奢侈。
　　卦卜术是占卜探寻类道法，跟算命求签有点相似，不过需要专门制作卦牌，挂牌的复杂程度不比飞剑简单到哪里去，用到的苍松精魄比飞剑还要多，这也是为什么绿云要多采集几份松树精魄的原因。
　　绿云决定最后再找一颗大树抽取精魄就立刻返回。
　　现在的绿云已经拥有两转真元，真元在经脉中游走运行不但驱散严寒，也让她原来就敏锐的耳目更加清明。
　　大雪连下了这么多天，林中的动物早就躲藏在窝里睡大觉等着冬去春来，但一路上绿云还是偶尔能感觉到厚厚积雪下埋藏着冻僵的动物。
　　《苍松道诀》中记载的剑诀有五条，道法三个，绿云修出真元之后只用心学其中一条，就是她所使用的“木行妙法－苍松夺魄咒”，苍松夺魄咒专摄神魂，威力霸道却太过阴损，以至于在苍松道诀中作者一再强调谨慎使用，因为每次使用苍松夺魄咒都会折煞术者阳寿，使用频繁会让术者衰老气绝。
　　绿云喜欢苍松夺魄咒喜欢得紧，她早就死了，压根没阳寿这种东西，苍松夺魄咒的限制对她来说自然也丝毫没有意义。
　　她没理会《苍松道诀》中的剑诀和其他两条道法，专心修习苍松夺魄咒。
　　绿云扑扑肩上的积雪看好松林中一棵粗壮的老松树，一边趟着积雪往过挪，一边默默沟通天地元气恢复真元。她的两转真元勉强够使用一次苍松夺魄咒，在下一次使用之前至少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恢复好两转真元。
　　离天黑还早，绿云用胳膊拨开树下积雪清理开一个雪窝，坐进去让厚厚的松枝遮蔽住漫天飘零的雪片，她的手摁在冰雪上丝毫不会被冻伤，毕竟她已经不再是活人了。
　　整个世界都十分安静，只有非常仔细才能听到雪片落在雪上细微的声响。绿云以朝元印打坐恢复真元，虽然山林中寂静无比，她却无端觉得心神不宁。
　　绿云并不多想，只是抓紧时间沟通天地元气恢复真元，山林中元气略微充足，恢复速度并不慢，很快就回复了一转真元，绿云敏锐的耳朵开始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笑声，那笑声的音调诡异，让她很不舒服。
　　绿云没有理会怪声，继续打坐，但怪笑似乎越来越清晰，离她也近了一些。
　　绿云依旧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坐在原地回复好了第二转真元，然后才慢吞吞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匕首走出松枝遮盖的阴影。
　　让人不舒服的怪笑声再次传来，绿云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离她十来丈以外的地方站了个披头散发的长发女人，那女人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不时发出古怪的笑声。
　　“你是谁？”绿云冲着那女人的背影叫了一声，女人没反应，依旧是怪笑，不过一步一步的趟着雪往远走，走几步就停一停，似乎在等绿云跟上她一样。
　　“有病。”绿云瘪瘪嘴没理那怪异的女人，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用苍松夺魄咒抽取最后一个精魄。
　　她犹豫的原因是如果抽取精魄，要是那怪女人不怀好意，她就只能用匕首对打，可能会有点吃亏，她在想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试试一爪子抓死那怪女人，然后再采集精魄。
　　远处的背影似乎也注意到她没动，又趟着雪一步一步退回来，但始终背对着绿云，发出一阵阵怪笑，似乎在招呼绿云一样。
　　绿云依旧没有动，但她已经暗暗将真元都向双手调动，预备持咒。
　　绿云和背影僵持了好一会儿，那女人的怪笑一直没停过，似乎是不耐烦了，那背影竟然一步一步向绿云倒退了过来，姿势僵硬而笨拙，绕是绿云胆大也毛骨悚然。
　　“早知道就早点学剑诀，要带了翠松宝剑，老远就能劈了这贱婢！”看那背影已经离自己不到五丈的距离，绿云仔细环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动手。
　　那背影在三丈的位置又停住了，肩膀耸动的更加癫狂，声音也愈发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