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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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于是又是一个新年，我们又开始弃城逃亡，目标……却是一片苍茫。
我不知道我们前进的道路在哪里，只有顺着脚下那条窄小细短的路，迷茫地向前一步步走去。
高渐离对我的态度终于引起了我所见过的母亲爆发出来的最大的愤怒，她下令将高渐离丢了出去，要是再出现在蓟城，就杀无赦。
“我会走！我才不想做你们姬家的一条狗！被你们随意利用压榨，等到没用了就像垃圾一样倾倒出去！”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而燕王喜，在秦军马上要攻到蓟城前，下令抓走了太子丹——斩首示众，将他的首级送给秦王求和……结果很可笑的是，连前去的使者都死在了对方的阵营中。
于是，我们迅速地出逃了。连夜。
终于讲不得任何排场可言，前无侍卫后无婢女，而是最简单不过的一队人马。
实际上，我非常非常的想……也偷偷出逃，目标：秦国。
我要去找他。
我不信他就这样背叛了我，放弃了我。
母亲对荆轲刺秦的结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夙夜尹常是因为她的某种命令而潜伏去的。
不过一切我不得而知。
蓟城终于被秦军所攻占，他们肆意地在城内烧杀抢掠，把所有曾经属于燕国的财富，源源不断地送往秦国。
而我们却眼看着它被秦军强占、蹂躏，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那些的面前，似乎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生命——无论每个人，都这么跟我说。
只要活着还有希望，只要活着。
因为人一旦死了，那就是真真正正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这，成为我后来数十年来在偌大的阿房宫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安顿的地方……总算让我体味了什么叫民间疾苦。
这里的贫瘠与腐朽，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我才知道我之前在新政的生活，是多么的腐败与奢华。
也才知道当年夙夜尹常不希望我出去，是对我而言多么大的关爱。
也更想他，也更想。
也更坚定了，一定要出去一闯天下的决心。
我已经渐渐成长，也开始逐渐变高，身材越发的像个成年男子的样子。
而时间也在给我巨大的考验：又是一年，回师的秦军，顺路灭掉了魏国，战国七雄，如今只剩下了齐、楚、和秦。
“你确定了要离开？”母亲眯着眼睛看我。
“是的，我要。”我半跪在她面前，请求她准许我离去。
“唉……”听她第一次叹气，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似乎当年高高在上的母亲也老了不少，眼角也逐渐有了皱纹，头上，也开始出现了白发。
“母亲，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又低下头去……
“你还是让人不能完全放心啊……”母亲又叹气：“秦军正在回国整顿，而齐楚二国距离还远无法联合，不过楚国的项家向来是反秦的主导力量，不如你就去楚国吧。也有人会接应你的，起码在外力量准备这么些年，好歹通关文碟还是能备出一份的。”
我尽力忍住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是，孩儿一定不辜负母亲的托付。”
“算了吧。”母亲的声音显得无尽疲惫：“秦国统一，已经是早晚的问题了。恐怕现在做什么，也都转圜不了这个趋势了。”
我已然惊讶：母亲已经打算认命了吗？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母亲睁开微闭的眼，看向我。
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我依旧，不得不点头：“是……”
“我当初答应你没杀夙夜尹常，现在，你也答应我：永远不要再去找他……夙夜家的人，早在你祖父那代就被驱逐出去了，你……就当没这个人存在过吧。”
我已经掉了泪：“是！”
我的夙夜尹常啊，我的夙夜尹常……
原来我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是吗？
尽管我是那么样的相信你、爱着你、想念你……
可是，我是永远，永远也无法再见你了是吗……
我的夙夜尹常啊，你欠了我那么多的东西，要带我去看那么多的风景，终于……到了你食言的时候了吗？
也罢，也是时候，该和你断的干干净净了……
我希望把他忘掉，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
那么多年跟他在阿房宫里的纠缠不休、争权夺利、尔愚我诈，次次以都我的惨淡失败而告终。
姬承熙啊姬承熙，那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赢过夙夜尹常一次吗？
楚国。
楚都的郢都充满了和平治下的繁荣与昌盛，是我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中所从未想到过的。
我不知这是否是一种所谓的安抚手段，世人常说：楚国的铁骑兵是世间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为之抗衡的。因此，每个人都毫不怀疑地相信：楚国是绝对不会输给那万恶的秦国的。
我低调地一人一马进入郢都，才到王宫门口，先被另一伙人碰上。
“喂！你鬼鬼祟祟地在王宫门口转来转去，想要做什么？”牵着马的我还在想见到楚国大王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先被背后传来的一个少年音喊住，我扭头……
那少年看样子不过十岁，双手抱胸，一脸目中无人的架势。不过他的衣着倒很是精贵，腰间还挂着玉首剑，不是王孙也该是个贵族，我笑了一下，道：“请问你是？”
“大胆！”那少年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看，听我一开口更是横眉竖目，抽出剑就对我刺了过来：“本少爷在郢都的大名，谁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难道是秦国派来的奸细？”
剑术勉强能称得上是二流，这个年岁也算难得，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力道，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此之力，我抽剑接住，手臂顿时觉得发麻：“呵，楚国怎么也算七雄之一，郢都更是天下名城，来往落脚的商旅恐怕不在少数，难道人人都知阁下大名？”
“你！你一人一马，在王宫门口转来转去冥思苦想，一看就知不安好心！”那少年似乎也是个明白的人，见我拿的也是玉首，再见我挡他一招不费功夫，收了剑扭头便招呼家丁造势：“喂，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快上啊，把这个小贼给我抓起来！”
“羽儿！休得胡来！”这时宫门大开，奔出一中年将领打扮之人阻止了我们大动干戈。
“叔父！”那少年见有人来，更加趾高气昂：“这个家伙我见他在宫门转来转去，一看就没安好心！”
“跟你说了成大事者，行事不要过于卤莽，你这毛病怎么还是改不掉？”那少年被一吼，安静下来，眼睛里却是一股不服气的样子。
我看了不由笑出声来，这少年着实可爱啊。
中年将领扭头打量我一翻，作趄道：“在下楚国将领项梁，见阁下身手不凡，风度偏偏，腰间挂的又是玉首剑，敢问阁下是？”
我挑了下眉毛，没有答话。
项梁当下明白，邀请我到项家府上一坐。
那被称做项羽的小男孩脸色更是难看三分。
“原来是天子陛下！臣下惶恐，刚才多有怠慢，请天子陛下责罚！”项梁一听我的名讳，急忙就要下跪，被我扶起，又扭头吼跟着我们回来的少年：“羽儿！还不快来参见大周天子陛下！”
“他就是天子？”少年一脸不情不愿，随意地弯腰：“臣下项羽，参见天子陛下。”
“免了吧。”我笑：“周已灭朝多年，称我天子，实在是承蒙各位抬举。”
“大周是为秦及那个夙夜家那小人背叛所灭，天下尽知。我楚国虽不是大周封国，可千百年来一直对大周不无景仰，怎可与秦相提！”项梁提起前事，倒是一脸激动，可我被他话里两字生生震住，如同天雷劈在眼前一般动弹不得。
项梁还在大吐秦国阴险卑劣之举动，见我突然毫无反应，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可是想起什么事？”
不行，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摇头：“并无要事，只是突然有些疲累……”
项梁一听立刻吩咐下人准备上房招待，接着对我道：“陛下远道而来，臣下招呼不周，实在罪过。今日时日已晚，依臣下看陛下今日就请在府内休息，明日早朝请陛下与臣下一起觐见大王，可好？”
我轻轻点了下头。
入夜，我却一直睡不着。
晚膳过后又与项梁小谈几句，得知其父亲大司马项燕为抵挡秦国，正日夜操练兵马暂不在郢都，而楚国上下却又过于骄傲自大认为项燕多此一举，朝中分裂成助战和保和两派，但明显支持操练兵马以防万一的是绝对的少数，项家也因此分外苦恼。
正在榻上翻来覆去，突然听得有人轻敲我房门，我起身：“你？”
眼前的不正是那毛毛躁躁的愣头小子项羽吗，迎上我的目光，他一脸别扭：“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一开始就觉得他有意思，现在觉得更有意思，我眉毛一挑：“你不在自己房里睡觉，到我这里有何贵干？”
“少来那些文绉绉的词拉，以为我听不懂啊。”他大咧咧地进门坐下：“喂，你真是天子？”
“如果我朝没被灭的话，大抵算得是吧。怎么，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的身份？”我跟进门坐在他旁边点起火烛：“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小孩答的分外理直气壮：“没事，就是睡不着，想你满有意思的，找你聊聊。”
我真觉得他越发的有意思起来：“好吧，你想聊什么？”
他听我似乎上钩了，立刻凑过来：“说老实话，白天我与你缠斗的时候，你似乎没有使出全力吗？”
我笑：“对你，大概还用不着。”
他一听就急：“怎么！你看不起我吗？我可是郢都里有名的力士，可以举起百斤的大石呢。”
“是是，我的力气的确比不过你，不过武术这事情，跟力气不是正比的，就像战争和兵数一样，你带的兵多，并不一定就会赢得这场战争。”听得他似乎是生气了，我连忙安慰，而他听了直叹气：“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是……”
“什么？”
他突然扭头，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我：“我可以拜你为师吗，你教我剑法吧，你的剑法和我家传的，完全不一样呢。”
“这个……”我尴尬一笑：“你还是多练练你家的吧，我觉得是套很不错的剑法。”
“你！”项羽听我故意敷衍，居然气真的上来了，一拍桌子：“你敢跟我再比试一场吗？”
“这么晚比试，难免会有声响，不怕你叔父抓到？”我看看门外，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小心翼翼把门关好。
“就跟你比这个！”项羽一脸‘你中计了’的表情看我。
没想到我也有当得梁上君子的一天，为了比试。
“从这里沿围墙绕我们项府一圈，但不能惊动侍卫，谁先绕完就算赢，可以干扰对方，还有，被抓者就算输，你觉得怎么样？”项羽居然连夜行衣都带上了，眉飞色舞说道。
我失笑：“原来是比轻功，好啊。”
看我毫无惧意，项羽有点迟疑，挺起胸膛对我：“说好，如果你输了就必须教我剑法。”
“那要是你输呢？”我笑。
“……”他一时没了词，接着眼一闭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状：“任你处置！”
安排给我的房间位于项府的中后偏西部，我在来前大略查看了一下，项府与韩燕的皇宫格局基本相同，中部是花园药房厢房之类，后部是练武场，正前自然是大堂。按韩燕皇宫里守卫的规则看，后部分最为深远，也最是安全，所以基本只是巡视而已；前部以家奴和马夫伙夫之类下人为多，自然也不算什么；而防守最严格的，就是中部了。我打定注意出门后先不管项羽，只管前冲，等绕到后方再考虑与他纠缠的事情。
“准备得如何了？”二人来到墙角下，我看向项羽。
“当然没有问题！”项羽老是喜欢向我昂首挺胸，大声回答。
“那就……”话音未落，项羽已经一个空翻，跳上墙就冲。
我摇头，怎么这么心急，也不怕被人发现，便跳上墙跟了上去。
实话，项羽的轻功似乎要比他本身的剑法还差，跟我比赛这个真是不怕输的很惨，不过……似乎明知会输，这小子难道有什么诡计？
不管那么许多，我故意始终落在项羽身后几丈开外，既能看清他，又能让这个小笨蛋帮我探路。
凭速度和灵活，他肯定比不上我，所以我想追上他并不在话下。
不过，谁知道，最后的赢家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