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宠婢》缺玉残歌

27、下下策

　　他缩了缩脖子跟了上去，以后得跟师傅更紧点儿，但凡他身上漏下点儿，都够得他学的。

　　宫里的旨意终究还是赶在年前下来了，太子被派去西霖督战的消息是他亲自告诉江止语的，这丫头心重，换了别人来说难免她更担心。

　　“你放心，爷只是去督战的，又不是上战场，不会有危险的。”他拉着她的手搓了搓，入冬开始她就手凉脚凉的，不晓得会不会冻着孩儿。

　　江止语听完这消息就开始沉默，爷出发的日子比记忆中似乎晚了两天，但她并没因此而高兴，如果他们日夜行军，还是可能在腊月二十七的时候直到青川城外，那么爷……

　　圣旨已下，现在去求敏妃娘娘似乎也来不及了。

　　她皱着眉头静了好一会儿神，直到陈子墨哄得都快没话了，她才慢吞吞道：“臣妾听哥哥说过，凉州城的腊八粥是最好吃的，爷这一路是不是会经过那里？到时候你记得替我尝尝什么味道，回来再告诉我，好不好？”

　　陈子墨愣了一回，这丫头害他哄半天，原来在想吃的呢！不由好笑道：“爷是去督战的，又不是去游玩的，还能特地等着腊八在凉州城过不成？”

　　江止语嘟起小嘴不乐意道：“我记得去西霖得过凉州的，算算日子，爷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到嘛！又没让你带回来，只是吃完回来告诉我味道都不肯，小气！说什么人家怀孩儿辛苦，连这点儿盼头都不肯满足……”

　　她自己嘀嘀咕咕说了好大一串，陈子墨都要被她念得头大了，他赶紧将她搂进怀里哄着：“好好好，只要时间差不多，爷就替你尝一碗腊八粥，好吃了顺便把厨子一同带回来，这样行不行？我的姑奶奶？”

　　江止语被他说得“噗呲”一声儿就笑了，陈子墨抹了把额头的汗，这女人小心眼儿起来，没比朝中大臣好收拾多少。

　　他再是哄得她暂时收了担心，但她的不安还是那么明显，即便他搂着她睡，夜里醒来总会见她睁着眼睛在看他，温柔的、缱绻的、不安的、甚至，悲伤的。

　　他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轻而又轻的将她按在怀里，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心安一点儿。

　　原定的计较，还有五日才走，这天宫里却突然来了旨意，说是西霖战事吃紧，让太子三日后便动身。

　　江止语一听，顿时身子都软了，三日后，那不是跟前世的时间一样？

　　她焦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等到晚间，甚至都苦着脸耍无赖，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三日后走。

　　陈子墨听区太生说过，越临近生产，孕妇的情绪会越焦灼，他耐着性子一顿哄，好容易把她哄上床上了，半夜却是听关低低的啜泣，又给醒了。

　　“怎的哭了？”

　　他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这几天他准备着出征的事其实很累了，可是想着她的不安，他还是来陪他了，如今被吵醒，他实在是挺困的，说话问又打了个哈欠。

　　江止语瞪着红红的眼睛可怜巴巴道：“我刚才梦见爷出事了，血淋淋的，怎么唤都唤不醒，爷，你等我生完孩子再走好不好，左不过一个月了，孩儿出来当然要先见爹爹的。”

　　她想拖着他不给去，甚至连坦白一切的准备都做好了，只是看着陈子墨，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陈子墨心里软软的，困顿的脑子也清醒了，他将她柔软的耳发别到脑后，捧着她的脸温柔道：“止语，军令大如山，我若缩在府里等着孩儿降生，或许明日等着孩儿的就是艰难的生活，我答应你，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你和孩儿安心的等着，相信爷，嗯？”

　　他不敢全部告诉她，如果能等，他肯定想第一时间抱抱孩子，可是他不能，就算西霖有纪廉镇守，就算纪廉击退了西霖军队，他若没出这一战，或者这一战败了，太子府也会成为火上的肉，至于一起架上去的远不止太子府一府的人。

　　江止语瞧着他青黑的眼圈收了声，渐渐的合上眼睛没再说话，只是心里却更加绝望的坚定。

　　三日后送行，她反复的在他耳边念叨了凉州的腊八粥，虽然知道仅凭此将他留在凉州希望渺茫。

　　凉州离青川就半日的路程，若他能再耽搁两日出发，到时候就赶不上那场山崩了。

　　她望着正同太子妃说话的七爷，又看了眼脚下的台阶，身后的邱姑姑赶上前拉了她一把：“良媛别太靠近台阶。”

　　太子已经说完了话骑上了战马，她第一次见他金戈铁马一身戎装的英勇样子，心里的倾慕又重了几分，她微笑着朝前一步向他挥手，陈子墨接到她的视线冲她笑了笑，只是下一刻，却见她的脸在视线里闪了一下，等他再看，只瞧见她痛苦的捂着肚子缩在地上。

　　耳旁是下人们惊慌呼叫，眼前是他们奔跑的身影，宗庆一声“爷”终于将他唤醒回来，他上前拨弄人群打横抱着她朝最近的君贤阁去。

　　江止语痛得还有一丝意识，她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角，痛得惨白的脸上布满泪痕：“爷，我痛！”

　　陈子墨握住她的手，太医正在起来的路上，他只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别想起痛这回事：“止语乖，没事儿的，一会儿就不痛了，啊，乖！”

　　江止语反握着他怕手，咬紧牙关不发出惨叫，她忍了又忍，终于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我怕！”

　　“不怕，不怕，我陪你，我一直陪着你。”陈子墨的手心里全是汗，她身下的被子已经被血染透了，他不晓得她娇小的身躯哪儿来那么多的血，仿佛要把人都抽干了。

　　她痛得意识都要涣散了，最后只记得两个字：“别走！”

　　别走，不管人家觉得是任性也好，不顾大局也好，只要能留住他，保住他，搭上命她也愿意。

　　她喃喃的反复只念着这两个字，小小的手扯着他的衣服一角怎么都不肯松开，区太医扶了脉扎了针，神情前所末有的严肃，孕妇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生产是最危险的，不仅是孩子，大人可能都保不住啊！

　　变故发生得太快，镇定如杜安然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她稍微镇定下来，赶紧让菊碧把产婆什么的全叫到君贤阁来，随后又取了牌子往宫里递，希望太医院能有人出来。

　　邱姑姑看了眼床上意识不清只紧紧拉着太子不肯松手的人，默默的退出来跪到杜安然面前：“娘娘，不若让老奴回宫一趟禀告敏妃娘娘。”

　　太子妃出面和敏妃出面，太医院对待的态度自然会有不同，她赶紧扶起邱姑姑命人扶了马车往宫里送。

　　邱姑姑回身又望了眼里屋，这才朝府门口走去。

　　出发的时辰到了，军里有人到府门口催促，杜安然是不希望太子去的，只是她还没那个胆儿掩下消息不提醒太子，这是国家大事，不是她能决定的。

　　陈子墨听了她的话眉头皱顾了川字，他几乎没多想断然道：“让陆形雏带人先走，等止语平安了，我随后赶上。”

　　杜安然心中酸楚，爷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为着一个良媛能留下来，江止语在他心里的位置怕不仅仅是怀了孩子的妾室那份在乎。

　　区太医也急，可是这时候谁都可以急，他却是急不得的。还好素日里江良媛的身子都挺健康的，不然这会儿怕真是不顶事儿了。

　　他先用针试着扎了一会，总要人醒了才好呢！

　　江止语或许是疼得久了，细细的银针扎到手指上她也没半分知觉，只是浑浑噩噩的昏睡着。陈子墨倒是彻底放弃了走的意思，干脆坐下来想陪着她。

　　稳婆一叠声儿的想往外撵人，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他原本是气极了想骂人的，但见稳婆的样子是实实在在的忧心，便只得压住心里的焦虑好生同她们讲。

　　若把稳婆吓着了，吃亏的是止语。他在心里给自己灭火，等到宫里太医也来了，江止语还是没醒过来。

　　“殿下，这可不好，主子已经破水了，再不醒，孩子憋在里头容易出事啊！”

　　稳婆比区太医胆儿大些，毕竟是生产过的老妇人，对生孩子更多些心得，也更心疼床上躺的闺女。说着是天家富贵里的贵人，还不是一样要经历这些，平常人家的孩子能有亲娘陪着，这孩子有什么呀！

　　陈子墨睨了她一眼，这稳婆姓丰，是江家听说江止语有孕后选了送来的，原本太子妃还存着疑惑，如今看来，江家挑的人果然是没错的。

　　他奇妙的突然生出了对稳婆的信任，病急乱投医的问起她的意见：“那你觉得眼下如何是好？”

　　稳婆想了想：“法子倒不是没有，只是怕殿下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