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爱》碧水水

2、第 2 章

　　十七生辰没几天后。

　　父皇终于想起我了，把我召进宫里去陪他用饭。

　　“你这没良心的，从不自个主动进宫看父皇，让父皇好想。”父皇趁着福顺太监给他添菜的时候，开始数落我。

　　我低头扒饭，做低伏小，一副温顺状。

　　那么多年几乎每天都给六部上表册要见皇帝，也不是没有和他抱怨过何仆射那老家伙如何不近人情，如何态度强硬，拒绝通过我的申请。

　　最后还不是老样子？

　　表册雪花片片似的飞入六部，照旧给我驳的一条不剩。

　　尚书仆射何正闵可是朝里有名的软硬不吃，刚正不阿，连皇帝的面子也不给呢。

　　“杨承直说你最近读书不怎么灵光了，是怎么回事？”父皇又问。

　　没想到杨少傅绕着弯嫌弃我变成个笨蛋了。

　　拖慢了他的教学计划。

　　我哼哼，低头扒饭。不回答。

　　总不能说上课的时候光盯着杨少傅意-淫了，没听课吧？

　　既然不能说出原因，看来变成一个笨笨的公主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了。

　　“你小时候挺机灵的呀，怎么越大越楞了呢？”父皇有点发愁。

　　我也不想啊，还不是因为您没有赐一驸马来抚慰我春闺寂寞的心，让只能整天盯着杨少傅想入非非，哪有心思听课？

　　好不容易进个宫，却一直被他这样数落，吃顿饭都消化不好。

　　“父皇，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我特意带了一瓶养生酒进宫呢？”我赶紧打岔，引开话题。
　　其实我压根没打听过父皇身体有哪不适。

　　但是一个中年皇帝，日理万机，还要保证庞大的后宫雨露均沾，想想也是挺辛苦的，保养保养总是没错的，顺便也是表示一下女儿关心父亲的心意。

　　果然，父皇高兴的问道：“什么酒？里面泡什么药材？”

　　“有些广沉香，沙苑子，荔枝肉等，清平坊窖藏十五年的虎鞭酒，酒劲醇厚绵长，可益气培元，强心补肾”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壮阳补肾每个中年男人都需要吧？我这样想。
　　而且，至今宫里都没有诞下一子半女，我不禁有点怀疑父亲是否房事不力。

　　父皇脸色僵硬，还带着一丝尴尬。

　　不知是不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父皇吃了如果效果好，我下次还给带几瓶如何？”我不知死活的建议道。

　　“闭嘴”父皇不自然的呵斥我一声，气得嘴上两撇胡子一抖一抖的。对我瞪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随便带进宫里吗？父皇身体硬朗着，你有事没事别瞎琢磨。”

　　总感觉他有点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可是。。。”我装作犹豫不决的说道。

　　见我拖拖拉拉，咬着话题不换，父皇生气了，硬邦邦的呵斥道“食不言，寝不语，以前怎么教你的？用饭就好好用饭，别扯什么有的没的。”

　　感情他之前对我的牢骚数落是一阵风呢？
　　不过目的达到。
　　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坏笑，开开心心低头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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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午饭。就到了下午，父皇照常在三清阁处理政务。

　　我没事做，只能在附近小花园转转悠悠，不时地看到些青衣太监抱着一累奏折表册小跑着上了汉白玉台阶进了三清阁。

　　还看到几个穿紫衣带金绶的高级官员静候在楼下，等候传见。

　　我倚在石栏上，抱着石狮子的头，隔着七八丈远，偷偷盯着他们看。

　　其中有一个显得十分年轻，大概二十上下，穿着紫金锦袍，戴着蛟龙玉冠，看起来至少是个侯爷，身份显赫。

　　在几个同一色穿着的老头中间，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唇红齿白，面若桃花。

　　一种风流俊俏，青春年少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兴奋，满脑子歪歪心思，蠢蠢欲动。

　　真好看，如果他是我的驸马该多好。

　　转而一想，要是他没有杨少傅这样博学多识，只是看起来好看的绣花枕头，我也是不要的。

　　光有一张皮相可没那么容易取代杨少傅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的目光似乎能转化成实质，那个小白脸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于是把脸转过来，轻描淡写的扫了我一眼。
　　那飘飘的目光像天边飘渺的白云，从我顶上的蓝天拂过，在我心底投下一抹暗影。

　　我倚在汉白玉石栏上的身子不由绷紧，一改慵懒无聊的姿势，然后对他展开一抹含蓄的微笑。

　　还记得曾经看过一本飞燕传的画册，其中有一画面就是身量娇小的赵飞燕半依靠在栏杆上，翘着兰花指捏着一朵同样娇小的花朵放在鼻尖嗅，目光悠长远眺重重宫殿之外的万里江山，带着一副似笑未笑的表情。

　　那如诗如画的情景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也令人印象深刻。

　　我有意模仿，于是作弱柳扶风的姿态倚在栏杆上，一边翘起兰花指慢悠悠的把吹到眼睛的一络青丝别回耳朵后。

　　然后也用一种幽幽多情，欲语还休的眼神看他，抿着嘴角似笑未笑。

　　一边心里忐忑不安的想着，他会不会这幅画面打动？会不会主动打听我是谁？会不会去和我父皇提亲？然后顺理成章成为我的驸马？

　　转眼一想，又愁上心头，想到最近几朝的公主名声都不太好，我的几个姑母十分骄纵放荡，圈养男宠，夺人所爱，偷人夫婿。

　　以至于朝中不少人认为娶了一位公主就头上顶了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原。

　　要是他也认为我是个多情放荡的公主，怎么办？

　　我该怎么同他证明我以后只要一个驸马，不要男宠，也不勾搭别人家的夫婿？

　　我这边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想的十分为难纠结。

　　那福顺大公公却出来传话，带着我父皇的口讯把他和那帮老头唤进了三清阁里。

　　他进去的那一刻见又回头淡扫了我这方向一眼，却没什么表情，连一个微笑都吝啬给我看。

　　冷哼一声，我把头扭向一边，心道我才不稀罕。

　　但是没过半刻，我又后悔了。

　　好吧，我承认还真的挺稀罕人家的，这样好看的小白脸，笑起来也应该和花朵一样好看，能看到他笑一下该多好。

　　可惜，看样子他对我这个假飞燕没兴趣，世上最伤心的事情莫过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空付我一腔情意。

　　福顺大公公做完了事情，见我耷拉着脑袋倚在栏杆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就指使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琼花露给我送回来吃，还问我在外面累不累，要不要进阁楼去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一边挥走小太监，一边吃着琼花露，脑海里突然飘出一个念头，十分大胆狂狼。

　　我要等那个小白脸出来，问他是哪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然后我自己跑去父皇跟前请旨，要父皇把他赐给我。

　　虽然这个方法有点巧取豪夺，强人所难。但是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还是个专一深情的公主，想来也不会委屈了他。

　　要知道我在朝中还是挺炙手可热的，多少大臣巴不得我看上他们家的儿子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又腾出一股自信来，喜滋滋的在外边等了大半个时辰，见他阔首昂胸的从三清阁出来，我立马瞄准跟上他的脚步。
　　尾随他来到三清阁后面的小花园，见他左转右拐的很快就要消失在视线中。
　　于是一着急，连忙从假山后面跳出。
　　命令道：“站住！”

　　小白脸听到这么突兀的声音，吓得脚步一个趔趄，步伐一乱，差点自己将自己绊倒。

　　不过很快，他就转过身来，匆忙掩饰掉刚才无意间一丝狼狈，然后有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羞怯怯的又躲在一棵树干处探出脑袋，娇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近距离看他的后背，惊觉他竟然如此高大强壮。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属于武将的杀伐果断，孔武有力。偏偏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标志好看的脸。
　　漆黑修长的眉毛，深邃漆黑的眼睛，高挺精致的鼻子，红润薄削的嘴巴。
　　怎么瞧怎么好看。
　　可惜好看的男人都很倨傲冷淡，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京城其他的王孙贵戚一样傲慢。
　　我这边在心里嘀咕着，他那边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趣味，然后扯起嘴角，懒洋洋的反问“晋阳公主？”

　　一口字正腔圆的京城口音，清朗，纯净，还稍微带点少年刚褪稚气初步显示青年特有的沉稳磁性，好听犹如金石之声。
　　但是，重要的不是他的声音好听，是他知道我的名字，他叫我晋阳公主。
　　这说明了什么？
　　我有点费脑的想道，难道他也是那些偷偷爱慕我的世家公子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