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仍故》墨客mock

9、清凉雪夜

　　方无忆将手放在沈霖雨的脸上，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无忆既是你师父给你改的名字，那你本名是什么？”
　　“言舒。”方无忆低声道，“方言舒。”
　　不知怎的，沈霖雨眼睛一亮，她自言自语般地重复了好几次这两字。言舒，言舒。她轻握住方无忆的手，说我真喜欢这名字。
　　方无忆觉着自己的心也化在的沈霖雨一声声的呼唤之中，他俯下身，侧卧在石床上，面对着沈霖雨的脸，道，“你若喜欢，唤我言舒便是。”
　　言舒，言舒。
　　方无忆听见沈霖雨的声音就在耳畔，他能感受到她吐字之间带出的鼻息，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撩着自己的耳廓。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像是孤帆远行依旧的浪子，终于看见归家的彼岸。他将沈霖雨搂进怀里，两人相拥而眠。
　　即便是在很久以后，他也会常常回想起这样的一个夜晚。夜深如墨，清月如水，有人在你耳畔一声声地叫着你的名字，温柔静谧。她声音是那样软，那样暖，才使这样一个冷清的山洞，霎时变成了温暖的故乡。

　　翌日沈霖雨醒来时，方无忆已开始在洞内一层练着早功。见沈霖雨下楼，方无忆收起流云剑。“醒了？”他朝沈霖雨走去，经过石台时，还顺手从石台上捞了一本书。
　　沈霖雨点点头，接过方无忆刚递给自己的书册，仔细一看，竟是一门内功心法。
　　“此乃拂花心法，我今早在藏书阁里找着的。”方无忆站在沈霖雨身旁，就这她的手，翻开了心法的第一页，“此心法柔中蕴刚，适宜女子修习。等你稍有基础，配上拂花飞柳掌，勤加修炼，大成后实力必不可小觑。”
　　沈霖雨深知方无忆用心良苦，也不多说便收下了心法秘籍，打算一会便同方无忆一齐好好练功。将来总要在江湖行走，她不希望自己会成为方无忆的负担。
　　将衣服换成适宜练功的短衫长裤，沈霖雨在洞内一角打坐起来。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方无忆给她的拂花心法。不多时，她便将这心法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接着将书册放到了一旁。
　　阖上双目，沈霖雨在心里默念刚记下的口诀，气随意动，体内渐渐生成一套循环。方无忆见沈霖雨颖悟绝人，放下心来，也准备继续参悟昨日并未完成的剑法第一式。
　　不过两柱香功夫，变数突起。方无忆听见沈霖雨那端一声闷哼，一转身发现她趴倒在地，一口鲜血吐在胸前，染红了胸口处的衣衫。方无忆即刻奔到她身边，迅速出手封住她身上几处大穴。见沈霖雨脉象面色皆不似走火入魔，方无忆心中不解，不知这内伤是从何而来。
　　尔后他从沈霖雨从家中带出的药瓶中找到治内伤的药，给沈霖雨服下。直至这时，沈霖雨面上才稍稍恢复血色。方无忆心中满是焦急，“白菜，告诉我，你修炼这心法时有什么感觉？”
　　沈霖雨缓了很久，才慢慢开口。“真气在我体内流动的时候，我感觉到有另一种力量在抗拒它。”
　　方无忆似有所动，他将手放在沈霖雨背上，缓缓输入一股真气。半晌，他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沈霖雨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体内自成一套真气循环。常人修习心法，真气凝于体内，储于丹田。而沈霖雨体内的循环如同迷宫，竟是有个出口。这样想来，沈霖雨怕是这辈子都无法修习内功了。
　　方无忆觉着沈霖雨悟性甚高，如此十分可惜。沈霖雨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方无忆心下无奈，但转念一想，这般体质的好处是内伤回复甚快，怪不得沈霖雨这两日吐了两次血，脉象却依旧平稳。“既是如此，那练不了，就不练了罢。”

　　洞中无日月，时逝如流水。
　　两人渐渐地习惯了在洞中的生活。除了每月一次进城置办外，他们所有时间都留在洞中。
　　方无忆没日没夜地练着蒙尘剑法，沈霖雨却迷上了洞里的藏书阁。她惊喜地发现藏书阁里不仅仅有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还有许多杂文趣录。除了正常的饮食作息以外，她一半的时间都窝在藏书阁，津津有味地翻着各种抄本。
　　这日，接近晌午时分，方无忆参悟完剑法第三式后，收起流云，去藏书阁找沈霖雨，却扑了个空。他最后在谷中找着沈霖雨，发现她正拿着一本书，老神在在地站在方无忆搭起来的炉灶旁。
　　炉灶上放着一个砂锅，似乎正在煮着什么。看见方无忆，沈霖雨欢喜地走到他身边，指着手中的书让他看，“言舒，你知道吗，藏书阁里竟然还有食谱！”
　　“……”
　　据说有强身健体，促进真气循环作用的那锅砂粥，最后全进了方无忆的肚子里，让他腹痛了整整一夜。

　　当剑法练到第十式的时候，方无忆竟发现沈霖雨开始在谷中种菜。她拿着一本《百草集》，兴致勃勃地跟方无忆介绍，“言舒，书中讲到草药嫁接。既然草药可以嫁接，说不定蔬菜也可以呢？”
　　“……”
　　出人意料地，沈霖雨这次鼓弄出来的蔬菜味道意外的好。

　　再一日，方无忆练着剑时，直接被沈霖雨赶出了山洞。带着沈霖雨需要的木材回来后，他又被使唤着将其劈成一块一块的。看见沈霖雨愁眉苦脸地在谷中一边摆弄着木块，一边看着手中的《鬼斧天工》，方无忆叹了口气，默默走回洞里，继续练剑。

　　半年过后，新年将至。方无忆这几日都没练剑，陪着沈霖雨在收拾山洞。
　　说到底其实并无甚可收拾，可沈霖雨却饶有兴致地拿着扫帚，把山洞仔仔细细，从里到外给打扫了一遍。还将原本摆的好好的物件换了个位，方无忆对此表示难以理解。
　　除夕当日，他两这月里第二次进了城。刚进城门，就听见城中有震天响的鞭炮声从正阳山庄反方向的地方传来。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便默契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原来是此处新开了间客栈，门上用雕花红木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字，麒麟客栈。沈霖雨看见这名字，微微一愣。此时身后刚好有人经过，纳闷道，“这客栈都开了十日了，怎地个天天放鞭炮，明日才是过年吧？”
　　沈霖雨往前一步，微微朝客栈里头探了个头。大堂里人并不多，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掌柜的似乎感受到了沈霖雨的视线，抬起头。沈霖雨眼睫微微一颤，接着缩回了头。
　　“怎么了？”方无忆问道。
　　沈霖雨摇摇头，心里有些疑问，却什么也没说，“走吧。”
　　在她离开之后，客栈的掌柜叫住了正经过的小二，道，“把外面的鞭炮收起来罢。”

　　两人的第一个新年过的简单又温馨，沈霖雨下厨做了几个小菜，两人饭后在谷中一同赏了会月。沈霖雨还给方无忆说了些自己少时的趣事。她说自己小时候其实特别能闹腾，方无忆却说通过现在的行为可见一斑，沈霖雨瞪了他一眼。
　　后半夜谷里下起了雪。此地偏南，下雪并不常见，不过两人一人久居京城，一人长居山中，对雪倒是无甚好奇。方无忆从洞里拿出一件毛裘，披在了两人身上。大抵是温泉的作用，雪花还没落到两人身上便化了，久了以后，毛裘上沾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一张毛裘圈着两人的心跳与体温。
　　沈霖雨环着方无忆的臂弯，原本靠在他的肩上。之后微微扭过脑袋，下巴抵着他的肩，抬起头，“言舒。”
　　方无忆也转头。不知是因为月光或是雪花，他觉着沈霖雨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听见她的声音，清如皎月，柔似雪花，如世上最精妙的乐手弹出的曲子一般动听。
　　她轻轻地说，“言舒，新年快乐。”然后再一仰头，贴上了方无忆的唇。
　　方无忆觉着自己的心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一般，蓦地柔软了起来。这一定是梦罢，他想，不然这个吻怎会像雪花一样，在唇上那么冰凉。
　　在心上却那么滚烫。
　　他用手揽住沈霖雨的腰，默默加深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说

　　……写了个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