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回 ...
-
静好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之前那管家男人早已经远远迎上来，望着李妈妈笑说：“大妹妹好等？”
李妈妈连忙摇头，笑脸盈盈地说道：“什么话，主子太太才起身就忙着这许多事，我们这些闲人等一等也是应该的。”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问道，“这会子主子太太可是已经醒了？”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女孩子，“这不，就是这几个女孩儿了，已经侯着了，只看着主子太太什么时候得空瞧瞧？嘿嘿，还请周贵哥哥给句话的。”
原来这个管家男人叫做周贵，是怀信侯府赵家中的总管家，又是大太太身边最得力一个妈妈的男人，因此府中诸事，不论大小，皆是要经过他手的。
那周贵谦和道：“大太太这会子早已经起了，适才我传话的时候已经在梳妆了，叫我带你们进去院子外边，等好了，就着人请你们进去的。”
李妈妈连忙点头道好，回头朝着几个丫头使了个眼色，又吩咐那汉子随人将马车牵去马棚处，自己便领着几个女孩儿，随着那周贵往里头走。
众人一路进府里西角门，先是一道垂花门，接着又往走了几十来步路，过一个大理石的屏风，屏风后便是另一番风景。
只见正对面一间大上房，两旁是穿山游廊厢房，皆是雕梁画栋好不辉煌生彩！
几个丫头适才还说着进了府里要如何如何保一饱眼福，可是如今进了里头，却不觉地屏息凝气，在赵府的压抑气氛下抬不起头来。唯独却有喜颜、静好二人不觉为意。喜颜从前出身官宦世家，对这般景象自然是熟悉的，而静好呢？纯粹是···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古代建筑文化，博大精深啊！她一双眼睛都看不够的了！
一行人再往前走，上了一条游廊，又接着往前行，约莫着走了一箭之地，周贵停下步子，回头望着众人笑说：“后头便是大太太素日里休息见客的地方了。”
静好听闻周贵的话，停下来，抬头，望见游廊尽头处连接的一间房室，门上烫金的大匾额，门前悬挂一个猩红毡帘，左右挂着各色鸟雀，站在门外，阴隐隐的闻到里头的一股子幽幽檀香味道。
周贵又道：“我先时与我家那口子支会了的，你们现在这里等等，太太若是叫人了，会有丫头来传话的。我那里还有事呢，这里就先走了。”
李妈妈连忙送周贵，满脸殷勤笑容，连连对着周贵道幸苦。周贵摆摆手，辞别了李妈妈，因独自去了，便只留下她们自己侯话。
再过一些时候，光线愈发亮堂起来时，那边毡帘里头穿出人的脚步声音，原本都已经等得有些疲乏的众人不由得精神一抖擞，提起神来。
静好站在一列人最后的位置，望不见前头的样子，因此略略将身子探出来一些。
但见一只素白皮肤的纤手从后伸出，将那猩红毡帘往旁边一拨，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便走出来。
那丫头穿一件红绫袄子青掐牙背心，一根油黑大辫子，粉莹的脸满是阔别的笑容，一望见李妈妈便笑起来：“诶哟！这不是妈妈么！年多不见，可还是身子好？”
李妈妈一惊一喜：“玉金姑娘！”说着连忙上去托着她的手，急急点头，“都好都好！就是总记挂着姑娘身子如何，记得去岁来的时候，姑娘正是染了风寒的，可惜老婆子我那时不得空，不然也好留下来照看照看姑娘。”
那叫玉金的言笑晏晏：“什么话，我这样大一个人了，还要叫妈妈担心，况且府里头大太太心善，对我好，自从去年犯病之后，大太太总记着我补身子，各式各样的好东西不知道赏了多少！不怕您笑话，今年这身子啊，壮实得赛头牛了！”
话毕，两人皆是一阵笑语。
李妈妈又问：“你妹妹玉银呢？现在服侍的是哪位小姐？”
玉金道：“嘿呦！她如今可是厉害了，去年不知怎么的，好好在大姑娘身边当差的，偏偏被老太太瞧去，便服侍了老太太一场，甚是得她老人家心意，于是也有意给咱们大房里头的哥儿作房里人。可是大老爷却说如今当以念书是重事，不可被这些人迷了心，所以才拖住了，现下正是放在咱们大太太身边呢，所以如今和我一处。”
李妈妈一听，不由得惊叹一声：“我的娘！那可是把人家几辈子的福气都修来了！”又道，“我从前带你们进来时便说了，玉银这丫头心里秀慧，人又勤恳，保不得是有大出息的！这不！可是应了我的话了！现如今是大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将来又是大哥儿的枕边人！”
玉金笑道：“也是她自己本事，横竖说起来，我与玉银都是跟妈妈进来的人，我却不像她的福气。”
李妈妈阿弥陀佛一声：“什么话！这叫各人有各人的福！姑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玉金道过谢，愣了愣，又一拍脑门：“瞧我这高兴劲头，竟忘了妈妈的正事了！”
“不妨的。”李妈妈道。
玉金道：“太太先前就差我出来引你们进去的，只不过因为三太太过来问安，所以叫我让各位再等等，待会儿约莫三太太走了，你们再跟我进去。”又侧过头来，望着李妈妈身后的静好一行人，喜笑颜开，“这是今年来的丫头？我瞧瞧？”说着丢开手，往几个丫头们这里来，一个一个细细地看过去，只觉都是周正模样，唯独有看到喜颜、静好时停了一停，回头向李妈妈说，“这两个丫头生得倒精致。”又叫喜颜与静好将手掌心伸出来她看。
那玉金看过之后，说：“倒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这手上干净的很。”
“一个从前是官家的孩子，因是家中出了变故才卖出来的；另一个家底虽然清贫，不过也算得上书香出身，爹娘也没太叫受苦。”李妈妈在一旁解释道。
玉金叹息：“原是如此。”顿了顿，又回想起来，说道，“若是官宦家小姐出身的，今年进来的还不止这一个呢！我记得前日王伢子也领了一个女娃娃进来，祖上是簪缨世家，不知得罪了什么权贵，后来就剩那孩子一个了。前日我看着，我的娘！那模样真是叫人挑不出错处！”
李妈妈听闻王伢子这个“竞争对手”的名字，心中不免有些疙瘩，正当想找金玉问问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时，却只见后头又出来一个穿得略差些的小丫头撩开帘子出来，朝着玉金说道：“玉金姐姐，三太太已经回去了，太太说可以请李妈妈进来了。”
玉金和李妈妈忙停了闲话，金玉回道：“我知道了，这就带着人进来，你先进去回太太的话。”
那小丫头点点头，因又回去复命了。
玉金上前，将那毡子打起一个角来，说：“请妈妈进来罢，咱们太太在里头等着了。”
李妈妈连忙应了一声，回头将几个女孩儿领着进入房室之内。
正进入大堂之中，但见正堂中心摆着一个极大的文王鼎，上头靡靡青烟，鼎后是一张楠木大交椅子，又兼并两个葱色玉瓶，满堂金玉恍惚，只是却不见女主人。
玉金回头道：“妈妈跟我往里头来，太太在旁边耳房里。”说着左拐，引着众人走至一小阁门前，因说，“就是这里了。”说完，自己回头，轻悄悄推开那扇门，毕恭毕敬地说，“太太，今年京城里送丫头的李婆子来了。”
里头却一时无人回话，静好趁着这趟子功夫，悄悄把头侧出去一些，却只见那扇门后，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皆是垂手侍立一言不发，于是也看不出什么劳什子来，又兼李妈妈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只得重新低下头去，望着前头绿桂不停打颤儿的腿发愣。
许久，里面屋子传来一声女人的传话：“太太叫人进来，请吧。”
这话出来了，玉金才回头给李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带人进去了。于是李妈妈立马领着几个丫头走进去。
静好一进入那屋子，只觉得暖意融融，穿越来这里几年，还没到过这么暖和的屋子，她悄悄把眼神浮起来一些，望见前面不远处满是红彤彤炭火的一个大炉子，并着炉子后面那张铺着锦褥子的炕上的女人。
那女人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素净，一身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子，下面是厚厚的锦褥洋绉裙，外头垮垮的搭了一件小羊皮的披风，头上挽着鸾凤凌云发髻，左金钗，右玉穗，彩绣辉煌。
静好想着，这一定是适才说的什么大太太文氏了···嗯···看上去挺会保养的样子。
没等静好回过神来，前头的李妈妈已经带着其他几个丫头跪下叩头了，静好慢了一拍，趁着没人发觉她走神，连忙也随着一同跪下磕头。
那文氏手里捧着一个紫金的小香炉子，抬着手拨弄里头的香灰，底下跪了老少一压人，她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有她身边一个妈妈回话说：“不必这些虚礼了，咱们太太是不计较这些的，横竖你大老远的带了这些丫头们过来也辛苦了，先坐坐罢。”说着招呼身边一个小丫头，“朵霞，搬个小圆凳过来让李妈妈坐。”话毕，那个丫头连忙要出去，而李妈妈哪里敢在文氏面前走下来，只得忙不迭地拉住那个丫头，连连央道，“不必不必！你们周妈妈原是客气几句的，我一介粗人，哪里敢在太太面前放肆。”
静好听见李妈妈叫那老嬷嬷做周妈妈，又想着那周贵管家，便猜着这恐怕是那周贵的媳妇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周贵家的笑笑：“既然大妹妹不肯，那就这么着罢。”又俯首向文氏说，“太太，还是先瞧瞧这几个丫头罢，我瞧着，模样都是不错的。”
文氏将手炉的盖子放下来，将它递给身旁另一个妈妈，于是一双眼睛眼神浮上来，轻飘飘地往几个丫头身上转了一遭，不带笑意地说：“却是不错。”说着，那双幽沉的眼睛又转向李妈妈身上，从容道，“到底是老行家了，看人的眼色我也没有不放心的。”
静好在李妈妈身后，清清楚楚望见那文氏眼睛扫到她李妈妈身上时李妈妈的一个激灵，不由得想起她之前训斥小霞喜颜几个时老霸王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
“噗嗤···”
···
静好怔了一会子。
惨了，好像···笑出声了···
李妈妈正要回话的时候，只听见身后一声轻笑，整个人顿时僵住了，抬头的动作凝固在那里；文氏恹恹半合的一双眼睁开，同着身后丫鬟婆子们一齐望向那个声源处。
只见一行女孩子最后的一个小丫头，一身粗布袄子，双手背在身后，死死低着头。
众人一时不敢说话，却见文氏闲闲端了杯茶过来，在众人僵硬的心情下，云淡风轻地揭开茶盖子，吹了吹浮渣，浅抿了一口。
她轻轻合上茶杯盖子，声音雍容。
“好没规矩的丫头。”
一句话落在李妈妈心里，如同五雷轰顶；落在静好心里···
会被···丢出去么？静好想。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