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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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此时，绿桂春兰等人方便回来，正看见那个茜色衣裳的一脸冷冰冰地从马车里出来，径自走向一旁寻了处干净地方坐着。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
小霞撇了撇嘴：“素日里足不出户的，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春兰往小霞肩膀上拍了拍：“人家出来又没碍着你，管你什么事情呢？”愣了一阵，“诶？静好呢？”
小霞、绿桂等环视一周，发现外面并没有静好的影子，于是绿桂因说：“许是吃完了，回车子里头坐着了吧。”说着抱着手臂打了个寒噤，催促其他几个人道，“下午天色不怎么好看，恐怕是要落雪了，依我说咱们也还是先回去车里头罢。”
春兰点头：“也是。”说着拉起绿桂先往马车处去。
小霞也迈动步子，往前走去，正是走到马车近旁时，突然想起自己适才去小解时还剩了半块干馒头没吃完放在外头，又觉得浪费，于是想折回去找来。
小霞回望扫视一眼，发现那块干馒头正放在那个穿茜色衣裳的女孩子边上。
“她怎么就偏生坐在那里了！”小霞蹙眉，反感地说。
可是自己的肚子仍旧是空着的，扔掉不要的话还不知道下一餐是什么时候，于是还是迈动步子，走了过去。
那穿茜色衣服的女孩子见小霞走过来，抬头，颇为厌恶地瞟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小霞也横了一眼，不说一句话，伸手就探到她剩下的那块干馒头上，想拿了东西就走。
谁却知道，那个穿茜色衣服的女孩儿竟然以为小霞想让她腾出座位来，于是没好气说道：“哪里不来偏偏来这里！”说着起身，却不防胳膊肘子不留神，竟然将小霞手里的那半块干馒头撞了下来。
那馒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停在了一滩污泥之中。
小霞望着空空的手掌，心里气焰登时就上头了。且又接着那女孩儿之前说的话，于是以为女孩儿是故意要给她一个脸子瞧，于是乎，火气更大，抬手就往那女孩儿身上狠狠一推：“下作小蹄子！干什么呢你！没长眼睛么，看不见我拿着东西呢！”
那女孩儿原生得比小霞单瘦，况且又是一时想不出来小霞会这般举动，所以便一溜地被推倒在地，污泥巴点子溅了满脸满身。
“你疯了不成！你推什么！？”那女孩儿尖声叫起来，望着自己一身狼狈，竟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说着又要爬起来去推小霞。
“你敢动我试试！？”小霞原是乡下人家的孩子，生来就有三分粗鄙气，当下怒火中烧，人小脾气却大如辣椒，只见她上去就是对着那女孩子的脸狠狠打了一下，两个人就此扭打起来，声势一时将在马车里的丫头们，并那李妈妈和汉子惊了起来。
静好、春兰等连忙撩起帘子往外头打探，绿桂个子最小，望不见外头形景，却只闻得小霞并那丫头的嚷嚷声，因此焦急问着：“这个是怎么了！”
春兰心中一凉，连忙往车下去：“坏了！这是打起来了！”
静好跟在春兰身后，往着马车下去，只留的绿桂一人在车上干着急。
正当时，静好和春兰到了那处，小霞并那穿茜色衣裳的早已被李妈妈和汉子拉开，擒在各自怀里，小霞蹬着脚要往那丫头身上踢，口里一大堆难听的话；那茜色衣裳的却也不甘示弱，虽然嘴上功夫过不了小霞，大白眼却也瞪得吓人十分。
只见李妈妈怒气冲冲地往小霞嘴上拧一下，骂道：“作死的这会子闹什么！稍稍消停一刻会死怎么的！干干净净的模样偏生又整成这么副鬼模样！老娘到哪里来给你整身干净的穿回去！？老娘是拿你们这起小蹄子做生意的！不是来给你们倒贴钱的！”只见李妈妈越说越气，举手对着小霞的脸就是一下好打，又往那穿茜色衣裳的脸上打了一下。
连个丫头挨了火热热的一个巴掌，皆是痛得哭出声来。
那汉子实在是烦听这些女孩儿哭声的，于是心烦意乱，恶狠狠吼了一句：“都给老子住嘴！再哭！老子扒了你的皮！”
两个丫头这才略略止住，双双低声抽泣。
静好实在是看得有些胆战心惊，不过想想也是，毕竟都只是买卖关系，那老婆子并汉子没有什么义务对她们这些小丫头和颜悦色。
静好低头，望见春兰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上，彼此手心腻腻的都是汗。
李妈妈气不过，于是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动手？”两个丫头见问话，都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望着李妈妈。
李妈妈随手指起那个穿茜色衣服的，寒声问道：“喜颜，你先说。”
那个叫喜颜的挑衅一般望了小霞一眼，回说：“妈妈，原是我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我还做梦呢！她过来对着我就是一个大嘴巴！”
“你胡说！你再胡说，看我不撕了你那油嘴！”小霞大嚷，说着又回头望着李妈妈，急忙道，“妈妈，你听我说！事情不是她说的这个缘故！”
李妈妈冷睨她一眼：“说。”
“适才我回来，正要到车子上去，却又想着自己还剩的半块馒头没吃，放在外面，我琢磨着可惜，于是带了车上吃去，谁知道那馒头就放在她旁边了！我因过去取，喜颜却拿眼珠子瞪我，还说了些乌七八糟的话语出来，更是把我馒头弄到泥里去了！我还没生气呢！她却先惹起来了！妈妈，这可不是我的错处！”小霞摇着李妈妈的袖子说道，“妈妈你看，这馒头还躺在泥里！可见我是真话了！”
李妈妈闻言，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静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各人都说的有道理，只是适才她们几个都在马车里坐着，案发现场并没有亲眼第一时间目睹，所以也不知道究竟谁说的是正理。
“你们说的，谁是真话我不清楚，也没闲空功夫去弄清楚，只不过今日既然是你两个闹腾，论罪，是应当一概罚的！”李妈妈左右扫视一眼，缓缓说，“你们也别怪得我脾气不好，如今还没给那些富贵人家做差事呢！将来主子打骂也是时常的，今日就当给你们先记个教训！也当给其他几个长个记性、杀鸡儆猴！”说着，往静好春兰这边横一眼。
春兰把脖子一缩，身上一个哆嗦，不敢和李妈妈对视。
只见李妈妈松开小霞，往身后的草垛里找了两根荆条，并成一匝，于是向两个丫头道：“谁先来？”
静好和春兰面面相觑；小霞和喜颜却是一时大哭起来。
毕竟是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到底胆子小，一望见那满是横刺的荆条，魂都没了！只大哭求饶。
李妈妈却不曾理会这些，只挥了挥荆条，又问了一句：“谁先？”
自然结果是无人回应。
于是她便指着小霞：“你先来。”
小霞一听，竟是赖在地上打滚起来，大哭说着：“原不是我的过错！为什么打我呢！妈妈！你该打喜颜的！”
喜颜也哭闹着道：“妈妈！我没打她！是她打我的！”
李妈妈实在没了耐心，扯了小霞的手板出来，将荆条一举，便要狠命打下去。
静好看的心里惶惶地跳，看那李妈妈的架势，不在手板上打出几条血痕来是不会罢休的了！只可怜那小霞生得单弱，如何承受住！？
可是如今她自己都只是个“代售品”罢了，哪里有什么能力办法来说几句求饶话呢？指不定等她一开口，那李妈妈连带着她一同打了。
眼见着荆条就要打在小霞的手板心上了，谁知却是这个时候，峰回路转，只听见身旁的春兰怯怯懦懦地说：“妈妈！等一等···春兰有话说···”
静好一愣，连带着李妈妈等人亦是如此，皆将眼睛放在了春兰的身上。
李妈妈手里的荆条顿住了，从半空中垂下来。
“你要说什么？”李妈妈问道。
春兰吞了一口唾沫，将头低下去一些，半天，吞吞吐吐地说：“适才的事情，我和···”她转头和静好对视一眼，又垂下头去，“我和静好都是看见了的。”
李妈妈将手里的荆条折过去，背放在身后，拿眼睛盯着春兰问：“你可看见了事情的缘故？”
“是···”春兰袖子底下的手攒成拳头，“适才妈妈还在林子那边，我和小霞绿桂先回来，本来想着天气冷了回车上去的，但是小霞说她剩了半个馒头没吃完，想要拿回来，正巧是放在喜颜那边的，所以小霞过去拿，后来···”
“后来什么，你说。”李妈妈道。
“后来我看见喜颜把小霞的半个馒头弄到地上去了，还···还推了她···”
“你胡说！你跟她好，你帮着她说话的！妈妈！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喜颜尖声叫到，连忙要拨开汉子的手去扯李妈妈的袖子，“妈妈！她说谎！她说谎！明明就是小霞推我！你看我身上！”
春兰张了张嘴，又看了李妈妈一眼。
李妈妈拂开喜颜的手，汉子连忙会意上前，将喜颜拖到怀里，反扣住手腕，捂住了嘴，喜颜只得呜呜出声。
却见春兰面不改色心不跳，浅浅说道理：“从曲州过来，现如今过了通州，咱们跟妈妈也处了五六日，妈妈自然也清楚我们几个是什么样的品行。咱们一堆人里头，喜颜是素来瞧不上我们这些乡下人的，几日来一句话都不曾和我们说过，虽是如此，妈妈可见我们几个人何时与她争辩过一句？都是大家彼此包容过的。今日虽然小霞也有不对，到底也是喜颜先动的手，我们几个人都是真真的看到了，妈妈不信，大可以问绿桂，素日你便说她人老实的。”话毕时，她暗暗退了一步，悄悄在自己袖子底下拉了拉静好。
静好一时明白过来，这是要帮忙圆话了，因此，只得硬着头皮说：“···春兰姐姐说的是大实话。”
李妈妈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既然有这一些话，刚才怎么不说出来？省的闹到现在？”
春兰强笑一声，擦了擦额头：“适才看见妈妈和大叔叔脾气不好，我一时吓住了，脑袋懵住，这才没说的。”
李妈妈望着春兰，静好也望着春兰，春兰望着李妈妈，懦弱样子地笑：“妈妈还要问什么？春兰知道的，必是好好的说出来，今日要是有一个字是假的，妈妈只管拿着荆条打我！我绝不喊一声痛的。”
“不必了。”片刻后，李妈妈松开小霞，“过去吧，以后给我省点心！”
春兰立刻将小霞拉过来，压着她的脑袋：“快给李妈妈赔个不是！咱们到了京城里，凡事都得妈妈照看指教，你可记住今天了！”
小霞连忙擦着眼泪：“妈妈，小霞错了！再不敢了！”
李妈妈挑眉，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几个回车上去。于是春兰连忙带着静好并小霞匆匆折返回去。
静好跟着春兰往回走，转头望着春兰那张平平姿色的脸，心中暗服，又叹道，果然是不能得罪了队友啊！于是又回头，望着那个名叫喜颜的，远远地，静好只看见李妈妈举起荆条要挥下去，喜颜秀气的脸上一片泪痕，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春兰等人的方向，见静好回过头来，喜颜又将那目光的聚焦对准了静好。
静好从没见过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也有这样凶狠的目光，心头不禁一唬，忙不迭将头转回去，帮着小霞上马车，随后自己也匆匆进去。
一霎那间，静好听见外头荆条划破空气的声音，带和着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静好肩头一抖，心中一片冰凉。
春兰从外头进来，将马车厚实的帘子放下，挡住外面劈头盖脸的冷风。
只听见小霞冷冷说：“几日来也受够那蹄子的气了，今日还给她，如此既然撕破了脸皮，大家以后也不用给她好脸色看，只咱们几个一气，看整不死她！”说着啐一口，“什么狗屁大小姐！如今也不过是个奴籍罢了！连我都还及不上，也敢这么摆脸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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