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38、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失子

　　任氏因诞下皇子而晋封皇贵妃，这也是朱由校现下唯一的子息，他在此子之前，他曾有过二子三女尽皆早夭，故而对于任氏生下的这名皇子无论是他还是皇后张氏都十分看重，时时遣人过问又安排了御医以防万一。任氏宫中所用之物更是再三小心，饮食上亦有所查，这些都有皇后张氏亲理。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避开人祸却还有天灾，王恭厂的离奇爆炸累及宫内各处受损，也致尚未满周岁的皇子受到了惊吓。

　　任氏宫中近日里汤药不断，御医日日侍候在侧，至夜则回医所时时听宣。朱由校每日里也会过来探望，连着张皇后也是常来，任氏面上看着虽还好，只是心中还是忧郁难解，皇子的病自受惊后便一直反复不见安好，为其母自是担忧不已。帝后悯其情，又吩咐各处小心侍候不得有失。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些事是令人无能为力，也无法挽回，譬如生命的消逝，年华的老去。未满周岁的皇子终还是从他们的生命里离去，徒留下满怀思念与悲伤，就在那个夏季的雨夜里，朱由校再一次的经历了丧子之痛，任氏几回哭的晕过去，张皇后站在朱由校的身边亦是满面泪痕。襁褓里的孩子被朱由校抱了起来，素日里温软还带着奶香的婴孩此时双眸紧闭，再也不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更不会笑咪咪的伸手去勾他的手指，有的时候勾不着还会撇嘴做出不开心的样子来将小脑袋歪到一边不理他。

　　人生里总有这样那样的留不住，因为留不住才倍感遗憾从而越发的记忆深刻。朱由校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轻轻的在孩子的脸上摩挲，掌下的肌肤已渐失温度，这个孩子是当着他的面睡过去的，于睡梦中没了呼吸，再也唤不醒。也在是他的怀里渐渐变凉，小而软的身体慢慢的僵硬起来，再不复平日模样。

　　炅者光明也，当初朱由校为这孩子挑的慈炅二字为名，何曾想到这点明光会殒落的如此之快，快到猝不及防。或许在朱由校的心里，这孩子不仅对于自己而言是希望，甚至对于大明江山而言亦会成为希望的一部分。可是，无论他当初抱有的是怎样美好而温暖的愿望，时至今日，都已成了灰，成了指间流砂。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千般万般追不回……

　　“仔细哭伤了眼。”张皇后将一方手帕递到任氏的手边。

　　朱慈炅故去已过数日，任氏依旧日夜以泪洗面，朱由校来过几回任氏虽心中忧郁待见了朱由校却还要强打精神，将哀伤之色暂收几分反过来宽慰他，张皇后每见总说任氏识大体，只是背过身去于无人时，任氏仍是哀泣不止。朱由校忧心任氏伤了自身，也多有劝慰，又嘱张皇后得闲时便来与任氏做伴多开解开解，张皇后自是应下。

　　任氏收了帕子强敛了眼眶里的泪水，侧过头看向殿外，“明明是好好的，只是受了点儿惊吓，怎么会……”语罢数度哽咽，方才压下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她怎样都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刚诞下时，那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她听到他自自己身体里脱离时那嗓子噪声是那样的嘹亮有劲儿。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在她眼里就像一天一个样儿似的，每天看着都比前一天好，每天看着都比前一天要稍大点儿，每天看着都觉自己的心更加柔软。

　　“太医怎么说的？”张皇后打眼看向殿中侍候的一名宫婢，“说给任娘娘听听。”那宫婢是任氏宫里的掌事宫女，她先是怔愣，缓过神来立时将太医当时所言复述了遍，待那宫婢说完，任氏哭声已歇泪却未止，豆大的泪珠自任氏的脸庞滑落。张皇后用手指替任氏将泪水抹去，神色如常道：“都听明白了？”

　　任氏螓首微抬，鬓边蝶恋花累丝步摇坠下的珍珠流苏冰冷的擦过她的脸颊，她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的张皇后，良久点了点头，忽而埋首于张皇后的肩颈放声大哭起来。张皇后的手自任氏的背脊抚过，眼底也浮起层水雾，天启三年，张氏得孕，只恨有缘无份诞下死胎，此后再无孕信。

　　张皇后犹记那日朱由校曾与自己言道：“朕幼时失恃，少时失怙，可见父母缘浅；而今子嗣凋零，或是亦无此缘份，如此说来倒是朕连累了你。”

　　陛下，其实从来都不是这样……

　　“你当记得裕妃。”张皇后低着声儿在任氏耳畔道，任氏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会儿，她复而提高了声量，“将眼泪擦擦，你还有的是以后，别和自个儿过不去。”

　　自任氏宫中出来，张皇后便转道乾清宫，其后又有恩旨下，追谥皇三子朱慈炅为献怀太子。

　　客氏今儿专程去了东厂，魏忠贤正为宫里的事烦心，见她来了虚应了几句，也不大想说话。客氏知道他的心思，笑了声，“我竟不知道魏公公是这么个厚道人。”话说完起身就要走，魏忠贤这才拦下了她，留她与自己用晚饭。

　　饭桌上彼此无言，客氏突然的就与他提到了崔呈秀，魏忠贤心里一警醒，又听客氏说：“这人看着是个有用的，难怪你抬举他，只是……”话锋顿变，“想的太多了。”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魏忠贤接过她的话说。

　　“我哪比的上你消息灵通，不过是听了几耳朵的闲话，国兴也与我说了些。”

　　魏忠贤遂而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说：“留着吧，将来还有用处。”

　　客氏打量着他的神色，“你那个义子比他可强多了。”顾盼环视后，颇有几分可惜，“怎的没在跟前？”

　　“你以为司礼监是什么地方？”

　　客氏将目光收敛，另取了双象牙筷给魏忠贤夹了些菜，“你身边有得用的人，我瞧着也高兴。”说着说着话头也跟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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