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36、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倾轧（3）

　　魏忠贤双手交叠在身前，看似慵懒的靠坐于堂中，他过来之前已在东厂用过晚饭，今天这场热闹纵是他不出东厂半步也半点消息没落下。他抬举崔呈秀归抬举，这里头也有崔呈秀做事合他偏好的原因，还有的便是崔呈秀是顶早投入他麾下的文臣，那时魏忠贤正愁没人手与东林抗衡，因着这种种缘故，他确实是待崔呈秀不薄。

　　偏生崔呈秀既贪且狡，冯铨的事就是他一手指使的，孙杰与他份属同年都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魏忠贤手底下人多，这个不行便换一个，魏广微失了魏忠贤的信任而走人，便添了个冯铨。像内阁补位这种事，一来需要群臣推荐，二来需要内阁推举，三来还要看吏部，只是现下范围被定在了阉党里。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谁上都要听魏忠贤的话，魏公公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伤神，名单定出来后内阁拿过来由他过目即可。如此一来二去的，名单递到魏忠贤手里时崔呈秀根本不在名单上，魏忠贤也未过问，点了头事便定了。

　　崔呈秀为这事已埋了肚子闷气，然而他不能找魏忠贤发作，他是想要官要权要钱但他绝对不会去闲的发慌的作死玩儿。于是这笔账就被算到了吏部与冯铨还有内阁的头上，这里头算起来好下手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冯铨，他现在还不可能去单挑内阁，除非真是吃饱了撑的。正巧冯铨刚在魏忠贤跟前落了不是，那些依附于崔呈秀的官员便借机上疏弹劾冯铨，言其贪墨等罪，另还有些则隔岸观火。

　　冯铨万不得已下这才想到了司礼监，像这样的事魏忠贤也不大管，毕竟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只要不闹到他跟前或是出了格，那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东厂番子将冯铨想是要去见王体乾与赵靖忠的消息送到东厂时，赵靖忠正就在魏忠贤身边刚读完道弹章，被弹劾的便是冯铨。魏忠贤当即便让赵靖忠早早回府，旁的事既未嘱咐也未交代，说话间脸上的笑容未减，恍惚瞧着倒还算是慈爱关怀。

　　后来崔呈秀居然也去了王体乾那里，眼看得还要往赵靖忠这处也走一趟，这里头的讲究可就大了，魏忠贤坐在东厂刚得了消息就碎了手边的缠枝忍冬纹青花盏。晚饭时，王体乾又走了趟东厂，将崔呈秀在自己府上说的话原封不动不添不减的向魏忠贤回过，连礼单也递了上去。魏忠贤眉梢一挑，留下王体乾一道用过饭，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是个人才。”生生将王体乾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

　　崔呈秀没料到魏忠贤会在这么个时辰出现在赵靖忠府上，彼此撞了个对面，眼下他心里是擂鼓震天诸军交战厮杀不止。三人在正堂上对坐，魏忠贤眼皮未抬也不说话，崔呈秀先前想对赵靖忠说的话没机会说出口，他想之后自己大概也没机会说了。就在这档口里，他又揣测起来魏忠贤因何而来，中间又有没有人参合过的事来。

　　“靖忠。”魏忠贤过了半晌终于开了口，“你与崔大人以后要多走动走动，将来你们可是要共事的。”

　　“是，义父的教诲靖忠记下了。”赵靖忠于座上点头称是。

　　崔呈秀听着魏忠贤的话，思来想去心思方定，特别是后半句，魏忠贤当自己面松了口他便有点儿喜不自胜，幸而低垂着头，其他人看不清他神色。

　　“振鹭既然要去就让他去，若是不能一心为陛下办事，留也无用。”魏忠贤这话便是透了另一层意思出来，说的倒像是冯铨自个儿求去般，崔呈秀心中更是见喜，他又听得魏忠贤后头说：“咱们既为人臣便当安守本份，你们都是读过书的，水满月盈都不是好事儿，皇上以冲龄继位天纵英明，但凡行事僭越不规，上的去也下的来。”魏忠贤的话说的很直接，直接到几乎不用给任何人留颜面，这样的事只有魏忠贤能做，换个人都不成。

　　崔呈秀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立时便从座上而起先磕头表了态，先时的那点沾沾自喜已荡然无存。魏忠贤不会去管他们争权夺利是因为一则无法避免也难以弹压，二则始终都在限度之内，今日崔呈秀的作为恰恰将要触及底线，魏忠贤说的这些不只是为了点他更多的是为了一个稳字。崔呈秀如是不知收敛，在阉党里搞得天怒人怨的，收拾一个崔呈秀不难，但这个过程对于魏忠贤而言并不算多么美好的体验，甚至于大局有碍。

　　魏忠贤看了跪伏在地的崔呈秀一眼，并未叫他起，复又添了句，“执炬而行总有烧手之患。”目光瞟至赵靖忠若有所思的脸上，“靖忠，明儿是你当值？”问了句不相干的。

　　“是。”

　　“早些歇着。”说起便起身，衣摆擦过崔呈秀的肩头，“别送了。”也没让赵靖忠送他出去，到了门槛外，才说：“起来吧崔大人，地上凉。”话说了，但崔呈秀仍不敢起，魏忠贤也不做理会。

　　及至魏忠贤离了赵府，崔呈秀才哆哆嗦嗦的从地上起来，他跪了这么会儿功夫腿便酸麻不止，赵靖忠上前扶了他一把，二人目光相接，赵靖忠自是一派温润，崔呈秀心里却是另有所思。他来此的本意不仅未能说出来，还当众出了丑，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只是发作不得。赵靖忠送他出了府，于府门前见得他上了轿子才回了府，府门闭，赵靖忠长出口气，心头甚沉。

　　这夜里，不只是崔呈秀未得好眠，赵靖忠亦是一夜辗转。

　　冯铨终还是因获罪而离开了内阁，对于这个结果无论是谁都不感意外，旨意还是赵靖忠执笔拟定由王体乾盖的印。崔呈秀照旧在魏忠贤跟前卖好极尽奉迎，内阁又空出来个位置，现在他就等着阁臣与吏部推举，至于其他方面他早已做下了万全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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