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3、第三章

　　第三章子落

　　王承恩下了值才得空往赵靖忠那边去，走到门边，顺着门缝就闻着从屋里飘出来的菜饭香，深吸了口气，“开门，你倒是会享受。”敲起门来半点不客气。

　　听着声儿就知道是谁，赵靖忠不声不响的走到门边，在他仍敲着门的时候从里将门拉开，王承恩顺着力向里一个踉跄，幸而赵靖忠伸手搀了他把，“你这坏使的，我这会儿还得谢你。”王承恩方站稳就指着赵靖忠笑言。

　　“怎么？我这会儿扶了你，你不谢我还怪我不成？”赵靖忠与他十分熟稔，彼此私下里也常玩笑，现下又只他二人，自然随意了些，“做好人还得落不是，王公公，你是让我有冤都没处申。”

　　王承恩自知说不过他，对着他就拱手道：“得得得，我不和你说这些，刚下值，还请赵公公给我口热饭吃。”

　　在宫里当差的无论好坏都是各有份例，按理像王承恩和赵靖忠这样的皇子贴身侍候的，待遇也都不差，一年四季的衣裳，每日吃喝和例银都有数，遇着节气还有节礼的恩赏。只是头几年，那日子确是艰难，就是份例里的都时短时缺，别说是他们，朱由检的日子都不好过，那段日子里，主仆几个无一不是在苦熬。也是到了这会儿，新皇继位后才有所改善，兼之朱由检怜下，大家又是一起熬过来的，更不会有所亏待。王承恩这么与赵靖忠说话，一来是熟，二来是亲近，三来还有说笑的意思在里头。

　　“这话说的倒像是特意赶着过来吃饭的。”赵靖忠侧身指着桌上的菜与汤，“没酒，将就着点。”引着他坐下，先给他盛了饭，“晚上谁在殿下身边侍候？”

　　“张彝宪值夜，你放心，没事儿。”王承恩进来时便把门关了，说话间又瞧了瞧门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不比前几年了，以后日子总要好过点。”说着还叹了口气，“前几年那样难都熬了过来，什么事没经过，放心好了，现在那位就是想闹也闹不出来个什么。”

　　赵靖忠听他提到前事，面上也敛了笑，“倒不是怕那位再闹腾，有陛下在，殿下当是无虞，只不过习惯了总要多想着。”

　　万历年间那日子过的，东宫上下都没松敞过，里里外外的都是事儿，赵靖忠眼看得王安天天战战兢兢的，后来到自己跟了朱由检也是一样，不只是他自己，王承恩他们这帮子也没好过。说起来，还真都是那位的功劳，如今好容易熬过来了，那位看样子大概还不愿意消停，不过是少了能借的势而已。

　　“你啊，总是想的比我们多，怪不得殿下总记着你。”王承恩扒了口饭，“你今天不当值不知道，早上那会儿，殿下特特问了你在哪儿。”夹起菜连着饭吃下去。

　　赵靖忠迟疑了片刻，将手中碗筷放下，“殿下问的是何事？”打他瞧着王承恩过来时，就意识到必然是有事，要不刚下了值谁个不是赶紧回去歇着，哪还有心力往别处转悠，为口饭还不至于。

　　“就问了你在哪，我回了你不当值，又问殿下要不要召你过去，殿下没说什么，这事儿就过去了。”王承恩细细的与他把梗概都提了，“殿下身边倒是离不得你。”这话由心而发，竟是不带半点旁的情绪。

　　“亏得你现在过来与我说，要不我还不知道前头的事。”赵靖忠给他舀了碗汤，“谢了。”与王承恩认识这几年，赵靖忠也是难得的有份放心，王承恩这人虽也是内监但说话办事要敞亮的多，弯弯绕绕的不是没有，但要说有心害人那也是没有的事。他二人共事，王承恩还常予赵靖忠些方便，而这方便必然也是相互的。

　　“说什么谢啊，你这人，真是……”王承恩与赵靖忠出身不同，不似赵靖忠那样官宦出身，但他是个聪明人，看的出来朱由检看重赵靖忠，自己虽虚长几岁但于心底里又隐隐有些以赵靖忠马首是瞻的意头。“我没你读的书多，大道理还是知道些的，以后你别忘了兄弟我就是。”照着赵靖忠的背拍下去，倒有几分豪气。

　　赵靖忠笑笑，没说什么，只以汤代酒敬了他碗。

　　翌日，正轮着赵靖忠当值，还不到五更天色尚暗，月已西沉旭日未升，他早早的便起来换下在正殿内寝外上夜值宿的张彝宪，张彝宪打着呵欠冲着他点了头就往外走。走到门边步下迟了几步，又折回来按着他肩，似有话要说，但这会儿四下还有内侍与宫婢，两人对了个眼神，就听张彝宪贴他耳畔极小声说：“不大好。”不过三个字，却也没说到底是谁不大好，赵靖忠有瞬间的愣神。于他愣神的当口，张彝宪也不留这里打眼便先走了。

　　十一月，前有万历山陵崩，而现下新皇继位未至一月，郑贵妃虽仍有心为着皇后位闹腾，但失了万历的支持她一个深宫妇人如何也闹不出个结果来。无论是东宫皇长子处，还是尚未出宫的五皇子处，早防着她做手脚，张彝宪的这句不大好，砸在赵靖忠心上，他便有些怯。急急的几步赶入内寝，隔着门压着心惊缓了缓才叫起。

　　三声之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进前侍候洗漱的内侍宫婢，内寝里朱由检已起身，自己打了帷帐，瞧着他进来第一句便是，“靖忠，我想着今儿就该是你过来。”面上却未见欢喜。

　　赵靖忠见状又思及张彝宪的话，脸上神色不变躬身道：“奴婢今儿当值自然该在殿下身边侍候。”给左右打了个手势，“还请殿下梳洗更衣。”朱由检才十岁，根本不用上朝听政，倒是要在五更时候往书房读书，这规矩将来就是去了王府里也不会有变动。

　　“父皇那边传了消息过来。”似在说着最寻常不过的话，十岁的朱由检语气平稳的没有丝毫起伏，“似是不大好。”

　　赵靖忠提着的心这会儿方落定，这不大好三字，若不是在朱由检身上那便还好说，至少并不是没有余地。但新皇有碍，他也需做出样子来，那份转瞬而逝的轻松便被凝重掩去，“陛下是为天子，自是吉人天相福泽绵长。”

　　朱由检侧目看着他，“只望父皇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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