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29、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新岁

　　初一，赵靖忠入宫当值，这日里并无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是在御前侍候着，朱由校往常大多时候是陷在木工房中，这日因日子特殊中饭是与宫妃们同席，晌午后便去了张皇后宫里，夜里想是也要歇在那儿。家宴时膳房煮了各种馅料的扁食，盛在成套的珐华莲池鹭鸶纹盘中，又备下了椒柏酒。朱由校又让膳房另给今儿个身边当值的另备了扁食与百事大吉盒与驴头肉及椒柏酒等，待下值后各自去领，赵靖忠捱到将近掌灯时分，未及侍候朱由校与张皇后用过晚膳便得了谕先行下了值。

　　他中饭也只是囫囵吃了点垫肚，这会儿到了膳房领了赏下来的吃食酒水，才算有了顿安生年饭。那膳房的掌领太监平日就好巴结他们，到了年节里更是犹胜以往，见着赵靖忠过来了，赶紧引他进了一间耳房，连连要留他在宫里用饭。本来就是御赐的席面又是下了值，就是吃过饭再走也不妨事，又兼之对方实是盛情难却，年节当下赵靖忠不好太过拂了人的脸面也就拱手称谢应了下来。

　　席上膳房里排的上号的几个都在座，除了御赐下来的那些吃食酒水外，又另添了好些菜色。席上推杯换盏都在赵靖忠跟前凑趣，夸赞恭维的话是最多，赵靖忠听听就算了并未当真，宫里多少人都是指着巴结客氏与魏忠贤过活儿，朝廷上更是如此。从天启元年东林党所谓的“众正盈朝”到眼下阉党遍布朝野妖孽横生，也不过只有短短五年不到的时间，这方才是真正的辞旧迎新。

　　从宫里出来，赵靖忠手中还提着一个三层的乌木食盒，过宫门时按里这食盒是要查的，宫门上的侍卫与内监瞧得是他，彼此贺过了新年就没了下文。倒是赵靖忠自个儿将食盒一层层打开给他们看过，里头放着的就是酒菜扁食，那些人先不好意思起来，连连说：“赵公公何必这样见外？”

　　“这也是你们职责所在，总不好因为我就破了规矩。”赵靖忠说话时眉目含笑，自有份温润和煦意态，全不似其他人那样盛气凌人嚣张跋扈。

　　“怪不得都赞赵公公好。”那小内监赔笑道，他不过是刚提上来在这里轮班检验的，平日里也没那能耐与资格到赵靖忠他们面前献好儿，顶多听说过些传闻。他这般说时，侍卫也多有附和，边说着边帮赵靖忠将一层层打开的食盒归置好。

　　“咱们都是一般人。”赵靖忠重提起食盒向他们颔首温言，及至他走的没影了，那小内监还在向宫门外张望，喃喃自语了几句才回过身来继续当差。

　　赵靖忠与王体乾他们一般都在宫外有自己的宅子，只不过他不那样打眼，买了院子后也只稍做了番修葺，也就刚买了宅子时请了回客而已。宅子是他进司礼监后过了几个月才买的，到如今还不到一年，他能回来住的日子不多，一年里前前后后算起来顶天有个百来日左右。底下也有人孝敬他，有金银有物件有人有田地宅邸，能收的他才收，不能收的一律婉拒，这些收下的东西便都封存在府库中并造册登记。

　　随后几日的休沐他都不用再入宫，只是也闲不下来，刚入府中正堂，就有管事的给他送来了厚厚一摞拜帖，看前几页的内容全是请他过府宴饮，再向后翻则是节贺礼单，除了真金白银就是些稀罕物儿，条条款款列的分明。赵靖忠看了几份就懒得再细看下去，管事的早让人将已送到的礼都给搬到了正堂里，他抬眼瞧了瞧，复低下头将所有的拜帖扫了个名字，挑了几份出来暗暗将日期记下，又挑了几份出来示意管事的将其送的礼全数归回。剩下来的点了些看的上眼的收归库中，其他的都赏了人，府里人等大大小小从上到下都有份赏。

　　他于钱财上从不吝啬，对府中下人身边侍候的亦是宽待，他越是如此那些人便越不敢在他眼皮儿底下做手脚不规矩，反倒个个乖顺老实起来。他又列了份初三请客的单子出来交予管事的，府上自是有人负责写帖子，只是名单需他做主斟酌。这请客亦有讲究在里头，请谁不请谁，谁会来谁不会来，在发帖子前就得心里有本账。

　　等这些事忙完，他方得闲回房，那只食盒也被他拎了回去，待进了门将门阖上，这才将食盒一层层再打开。食盒分三层，共有三层底板，他将底板卸下拆开，在其中一块的夹层里找到了张字条。字条上不过了了几语，他看过后便将字条递到烛火上焚烬，烧后的灰烬混进了正焚着香的香炉里。他把食盒拼好，带回的酒菜早已冷透，他开门唤了侍候的人过来将酒拿到厨上温过，另弄了三、四个小菜，就着烛火边看书边吃宵夜，权当在家过了个年。

　　他酒未喝完又来了客，来人不是旁人，却是许显纯。百官都可以休息，他却难得落清闲，汪文言一天不张口他一天都不得不安心，就连年初一他都跑了趟诏狱，家里人都没顾上，这大概也算是因公忘私了。他往赵靖忠旁边一坐，赵靖忠打了个眼色给管事的，给他添了付碗筷后还加了两道热菜一道汤还有壶温好的椒柏酒送过来。

　　不用许显纯开言，赵靖忠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么个时候跑自己这里来扔下家里不管不顾，想必是要抱怨却又找不着人。在魏忠贤手底下做事，得的多，舍的也多，压力不是没有相反还不小。魏忠贤是个舍得的，要官给官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但那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和能耐享受。待得屋里只有他二人时，许显纯狠狠喝了盅温酒，果然是要找赵靖忠树洞。他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边说边喝酒吃菜，越喝话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更不用赵靖忠搭话他自个儿说就很过瘾，说到最后又拉着赵靖忠推心置腹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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